——《第三卷:称王争霸》——
……
临淄,齐廷。
确说张仪离开朝歌之日,正是楚怀王派子兰抵达临淄齐宫之时,此时此刻,公子子兰为与齐再次断盟断交正在齐廷之上大骂齐国。
“……卫国本为齐国盟友,齐却陈兵十万,迫使盟友献刚平、观泽之地方肯罢兵,此为不义;后又吞卫国已占宋地之陶邑,再伤盟友,此为不仁;更有甚者,燕国内乱,燕请齐发兵平乱,义军未曾盼到,请来的不料竟是乱军,借燕国之乱,趁火打劫,毁燕祀庙……”
“如此不仁不义之国,却以礼仪之邦而自居,岂不为天下人耻笑?楚国不屑与盟!”
齐廷之上响彻着子兰的声音,言行举止无不示以讥讽之势,子兰一番慷慨言辞的痛斥倍感舒爽,内心竟有一种仿佛是张仪附体的感觉。
前脚屈原刚刚离去愿重修盟好,后脚楚怀王便派子兰前来断交,子兰生怕断交的不够彻底,一番恶语相向,在齐廷之上痛斥奚落。
大殿之中宛如落针可闻,但下一瞬间齐廷的群臣便炸开了锅一样。
“岂有此理,你敢笑我大齐不仁不义?到底荆蛮楚人,野性难改,何足论哉!”一个齐臣愤愤不平的两指颤抖的指着子兰怒道。
侥是脾气再好的人也难以抑制,被臭骂的齐宣王气急反笑,雷霆之怒将从胸口喷薄而出之际,一时间竟是忍住了。
庙堂之上,王座中的齐宣王俯瞰着公子子兰,群臣皆对其怒目而视之际,齐王忽然朗声大笑而把所有的人的目光吸引而至,群臣驳斥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一笑过后的齐王淡淡的说道:“纨绔若你竟为楚使?奇——!也罢,一乳臭未干的小子岂懂何为大争之世?”又看向群臣而笑道:“此等小儿竟能登堂大雅,依寡人之见这楚廷怕是无人啊,楚国危矣,楚王知否?哈哈哈!”
齐王一说便再次大笑,齐廷群臣皆哈哈大笑,群臣带着“楚国无人”的嘲弄之语讥讽相向,子兰面色微变,显得难看,面向大殿王座之上的齐王,见到的是俯视而来的王之蔑视。
“君无戏言,寡人准你安然离开齐国,不会治你的罪更不会杀你,省得天下人说齐国无容人之气量,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小儿治罪。”齐王淡淡的说道。
“哼,杀你是脏了我王的手,滚吧!”
“就是,滚出临淄!”
“快滚!”
群臣嘲讽,君王蔑视,子兰已无颜立足齐廷,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悻悻然的长身一躬,“外臣告辞!”
待得子兰一走,气愤不已齐国第一大将匡章面王一拜便说道:“王上,楚国欺人太甚,污我辱我,臣恳请王上发兵攻楚!”
齐王心中一动,淮泗之地他可没忘记现在一直被楚国占领,之前三国伐吴越的时候,关系挺不错,也找不到借口,这次的确动了伐楚的心思,但又发现相邦田文至今一语不发,便好奇的问道:“孟尝君为何一语不发?”
被问话,无喜无怒的田文出列一礼,便道:“启奏我王,臣以为此时伐楚实为不妥。”
“哦?有何不妥?”
“禀我王,楚王派上子兰恶心齐国是小事,正如我王所言,乳臭未干岂能知何为大争之世?然楚国此举却是不能不细考,目下有楚王为断齐盟不惜派子兰小儿恶言伤人,可之前又有芈原入齐重修盟好,亦可见楚廷修盟断盟者声音不一致,此为次要,若齐国匆促伐楚而致使楚国与秦真的联盟,齐国不利啊。”
“还是孟尝君想得周到!”齐王点点头,深以为然,苏秦、邹忌走的走,疯的疯,齐王目下只能仰赖田文这个后起之秀为他谋了,齐宣王终究还是不如齐威王,虚心纳谏虽是好事,但臣工言论左右着君王决断不能谓之雄主。
由此可见,后来天下人都说知齐国又孟尝君而不曾听说有齐王,并非空穴来风。
齐王又问道:“那依相国之间,齐国该当如何?”
“不急……”孟尝君淡然一笑,道:“秦楚之间,或战、或和、或盟……目下局势皆尚不明朗,我王大可冷眼旁观,若秦楚交战,两虎相争势必两败俱伤,我王则可坐收渔利,何乐不为?淮泗之地至今被楚占领,齐国没有忘,呵呵……若是未曾交恶,齐国还需另作图谋,谓之随机应变。”
“有道理,那便先蛰伏,静看秦楚之变。”
……
与此同时,秦咸阳宫。
密访卫国的张仪已经回到了秦国,并把此行卫峥的意图皆告诉了赢驷。
一听卫峥的条件,赢驷怒了,秦国何时受到如此逼迫?进退不得?卫峥要称王也就罢了,要秦国拿出五万匹良驹给他?秦国拿来这么多马匹?更甚的是直言不讳的挑唆秦国北伐灭义渠,同时南战楚国,这明摆着就是阳谋,赢驷怎能不知晓卫峥打的如意算盘。
想要尽占好处,还要附带弱秦。
“相国,卫侯当真一点都不退让?”秦王闪动着目光的凝视张仪而道:“可还有另一良策应对?”
“王上,目下只能如此了!”张仪无奈的看着秦王说道:“卫侯决定帮哪一方,哪一方便会胜此一役,此战不论胜败秦楚两国势必因战而苦国,必与民休息。于卫国而言即便决议助楚,江东亦可保,而卫国之江东一郡在楚国腹地,在秦楚之间选择,于卫国而言弱楚是上上之策,弱秦亦未曾不可,是故卫侯有恃无恐,深知秦国此刻奈他无何,所以才趁火打劫。”
听此一言,秦王忽然问道:“相国莫要欺寡人,说真话,寡人问你,卫国将来是否会成秦之大患?”
赢驷已对当初助卫峥复国之举悔恨万分,他最担心就是怕亲手扶持了一个秦国的心腹大患,那就是秦国的罪人了,他担当不起,随着卫国的崛起,秦王耿耿于怀之今日,悔恨之下未曾消退反而愈发之盛。
“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于秦而言,其国之患,不弱于齐楚,若是卫侯正直春秋鼎盛之际,将来比齐楚之患或犹有过之!”张仪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赢驷听他对卫国的评价久久不能释怀,捶着额头,闭目自责的说道:“寡人后悔,悔不该当初助其复国,寡人更失悔当初不该不听相国伐韩通三川宜阳之策,去劳师动众远征什么巴蜀,惹来楚国伐秦,遭此劫难为人所迫而不得,让卫国尽收渔利不断做大做强。”
“王上……”张仪开口,却被秦王制止,赢驷又道:“寡人旬日精心专研了卫国,卫侯自即位以来便兴师征伐,非但不损国力反而愈战愈强,为何?卫国与山东诸国大不一样,列国只要兴刀兵,却总是上下不齐心,各怀异心,不论胜败皆损库府、耗国力,愈打愈弱,是谓之苦战也。卫国恰恰相反,却愈战愈勇、愈战愈强……凭心而论,寡人不如卫侯。”
张仪很是吃惊秦王最后一句,后者继续说道:“寡人常常在想如若寡人是卫国之主,不到十年,可能做到卫侯这份功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