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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衍离开韩国之前向韩王推荐武安侯韩朋接待他的位置,韩王采纳了犀首的建议,任用韩朋。虽不如犀首,但韩国真的只能矮个子里拔高个子。
了却韩国之事,公孙衍重振信心而入卫国,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卫国的舞台会在让他的仕途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不过回到卫国的犀首第一时间向卫峥请罪,并说出了他为韩王最后一次所献国策。
没想到卫峥一听了反而大喜。
卫国现在是一方面磨刀霍霍,枕戈待旦,另一方面也是从容淡定的准备韩、魏、秦、楚四国混战,自己坐山观虎斗,抓住机会便咬上一口。
另一边,韩国派出了使臣赶赴秦国,果然如公孙衍预料的那般,韩国主动修好,秦王大喜之下以国宾之礼接待了韩使者,并且立即签订盟约。
秦国不怕与韩国开战,只是当下局势有齐楚联盟的压力,秦军主力若分兵函谷关应对三晋,那么南部商於之地武关的兵力势必削减,三晋现在不闹腾了,主动来修好秦国当然是求之不得,待得局势一缓再来收拾韩国也不迟。
然而楚国却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楚国,郢都王宫。
“什么?秦与三晋之韩国重修盟好了?”朝会上,楚王的声音响彻在庙堂大殿,瞪眼直视着殿下禀报的臣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楚国显然从中得到了消息,目前的局势楚国一直在担心秦与三晋的关系,之前因为韩国叫嚣着伐秦的事情让楚国安心,但现在楚王怕是不能安心了,也不能坐以待毙。
“禀报王上,秦韩是否修盟伐楚还未证实,不过韩国的军队已经退守宜阳。”那臣工秉承道。
“韩军都退回宜阳了,还用证实?”楚王大怒的说道,那臣工顿时低首,不再理会他,楚王面向群臣道:“目下楚与秦重兵僵持,本以为秦韩开战我大楚借机乘虚而入,没想到韩王竟然主动与秦修好,秦与韩国修盟,楚国不利,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大王应当立即发兵,不能再犹豫了!”就在这时力主伐战的屈原出列说道。
“芈爱卿,寡人有一事不解,为何你如此憎恨秦国?”楚怀王实在忍不住,便问了一句。
屈原耿直说道:“一个能从天下卑秦的弱国转而跃居群雄之首,臣非但不恨秦反而由衷钦佩其国,然秦国强势必弱楚,秦有王霸天下之心,先占巴蜀必又生谋楚之心,楚若无视其虎狼之心必为其所害啊。”
“商於之地为我楚国祖地,却至今为秦所占,左徒之言不无道理,与秦伐战诸位以为如何?”楚怀王点点头,又面向群臣而问,过了许久未曾有人言,楚王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谋臣身上,顿时一笑,点名而道:“陈轸先生有何高见?”
谋臣陈轸,这又是一位天下有名的了不得的谋士,同样也是纵横家,虽然没有张仪、苏秦、公孙衍那般有名,但也差不了多少,也是拥有一副伶牙俐齿,不得不说的是战国时代有大作为和大才华的谋士名臣基本都是纵横家。
陈轸是齐国人,孟轲孟夫子未曾入齐国时,陈轸被齐威王重金聘请在稷下学宫任学宫之长以讲学,在齐国的仕途生涯也是成就斐然,靠着一副伶牙俐齿的口舌之辩,只说了一个“画蛇添足”的故事便为齐国不损一兵一卒而退了楚国强兵。
后来又入秦佐士,用了一个卞庄刺虎的故事说秦王,最终秦败韩、魏之兵,许多的成语典故便发生在这个战国名士身上。
当张仪入秦之后,深得秦王仰赖,几乎无事不问张子,与公孙衍一样,陈轸在秦国得不到重用,一怒之下便投奔了楚国。
楚王当众点名,陈轸不得不答,便立即出列拱手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启奏我王,臣以为楚国能战。”
“先生主战?秦为群雄之首,虎狼之国,楚能战否?”楚怀王精神微振,问道。
“楚国能战!”陈轸肯定的点头,又解释为何能战:“楚有齐国之盟,而中原小霸之卫国又与强齐共进退,此二国皆为楚国后盾,于是楚能战秦。但如何伐战还需仔细考究,周密细算。”
“有何细算?先生既已知道楚国能战,便应当立即发兵。”屈原当下便驳斥。
“楚有必胜把握吗?”陈轸直视着殿前,平淡的说道。
“未战岂能知之胜负?”屈原凝视着对方质疑道。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末了,始终未曾看屈原一眼的陈轸引用了孙武的一句名言之后便再向楚王躬身拱手一拜。
“那陈轸先生以为该当如何?”楚王不动声色的说道。
“启奏我王,臣确有一策。”
“陈轸先生但说无妨!”
“与韩修盟!”陈轸只说了四个字。
“与韩修好?”楚王一愣,狐疑道:“韩国刚与秦修盟,楚国却在不久前取了韩国一郡,韩王怎会答应吗?”
陈轸笑了,淡淡的说道:“韩国之所以主动修盟是无力与秦一战,实为无奈之举,此策于韩国而言无疑最合适目下境况,韩国庙堂人才凋零,能为韩王献此策者想必只有公孙衍,然犀首而今已离韩入卫,韩国竟是无堪大用之才了,尚可一用之韩朋者流却不足道也。”顿了顿,又道:“如韩国此般局势,倘若我楚国此刻为其壮声威,韩国势必朝秦转而暮楚。”
“哦?先生有何妙计?”楚王好奇的问。
“秦素来谋楚国之心不死,一直图谋联合三晋征伐楚国,若是合纵攻秦变成合纵伐楚,楚国危矣。故,楚国不能让秦国遂愿,所以为今之计当与韩修盟,不过只为韩国壮声威,以厚礼献于韩国,坚定其伐秦之心,而楚国则可以缓兵之计而出兵不出楚境,待得秦怒转攻韩,两国交战,秦军疲乏,楚国再乘机转而攻秦,收复秦所占楚国商於之地大有可为。”
“先生果真妙计百出!”楚王大喜的拍案叫好,说道:“芈爱卿,你得好好学着点,先生妙计无需出兵便可弱秦与三晋,何其妙也!”
“荒唐——!”就在这时屈原冷哼一声,让大喜的楚王顿时笑意尽去,竟是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个屈原当真是令人又爱又恨,楚王知道他对楚国是一片赤子之心,所以宠幸更重用他、信任他,可就是总喜欢与自己对这干。
屈原的目光从陈轸身上移开,继而直视着楚王:“函谷关一战,楚已失信于天下,陈轸先生想要出国再次失信于天下?”
“呵呵……”陈轸淡淡的一笑,道:“大争之世,左徒执念弘义,陈轸钦佩!”说着便是对屈原拱手一礼,继而话锋一转:“陈轸无意于左徒争口舌之辩,然而为人臣子,或当细揣国家之利为首要之责……”说罢再面楚王而道:“与国无利,何谈信义?况且韩魏惧秦,屡有反复,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楚不可盟亦不屑与盟,只可效仿秦国假意与盟。”
“善——!”楚王已然心意已决,要用陈轸的策略,便问道:“陈轸先生此前说备厚礼于韩,以坚定其暮楚之心而伐秦,那送何礼方为妥当?”
“楚国把新城一郡归还韩国!”陈轸言简意赅的说。
“什么?”楚王一愣,干笑道:“先生说笑了,这份厚礼着实重了。”
“不送厚礼,韩国如何上钩而与楚国盟?秦韩只要一生战端,战则秦韩皆累国伤民,秦胜亦兵疲,而韩国大败必动摇国本,于是大王则可发兵乘虚而入,一路武关收复秦占楚国商於六百里地,一路由南阳郡北上再取新城一郡,韩国元气大伤断无守境之力,大王欲失而复得不过是囊中之物,乃唾手可得啊。”
“好——!”楚王大喜,再无疑虑,当即拍板:“既然是陈轸先生出此妙计,那么就劳烦先生出使韩国一趟。”
“遵命我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