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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错愕许久,回过神来便直直的看着卫峥,对其连连指手摇摆,大笑而连声道:“妙!妙!妙!”
卫峥这一套连环计可谓是说到心坎上去了,既符合秦王的东出大策又能保住相位以堵群臣之口,简直妙不可言。
不愧是深得老师青睐的弟子,张仪心中感慨叹服不已,卫峥说的不错,秦从来不惧怕三晋,真正惧怕的是东边的齐国和南边的楚国联合,楚国数十年休养生息,地大物博,国力不弱于秦,有一统天下的资本,是秦的一大对手。
而东边齐国,齐威王不失为一代雄主,自从孙膑事齐以来,齐威王一番励精图治下为今天的齐国奠定了霸业基础,亦是秦的一大对手。
所以才有了秦王担忧齐楚两国可能联盟的意图。
卫峥这整套连环计,简直就是为秦国东出函谷,图谋中原而连身制定的长策啊。
“来,小川,你我再痛饮一杯。”张仪举杯示意,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扫之前心中残存的忧虑,恨不得现在就回秦国与秦王商讨制定策略。
“小川啊。”张仪美滋滋的放下酒杯,长长的感慨了一番,心中的纠结不在了,看的事情反而也更清楚了,便是效仿卫峥之前那般模样,一脸我看透你的样子看着对方说道:“好一个因时而用势,此计策也有你欲借秦国之势以复国?是也不是?依我看,此番你入秦国,求惑商君之法或许不假,但借秦国以复卫国亦是谋在其中,是也不是?”
“师兄洞若观火,不过却也皆大欢喜,对吧?。”卫峥笑眯眯的说道,等于承认了张仪的话,不愧是鬼谷门徒,张仪看的透彻。
卫峥又说道:“师兄以为如何?”
张仪闻言自饮一杯,沉思片刻而道:“秦之大敌乃远在东方的齐国和南方的楚国,一个混乱的山东诸国有利于秦,小川欲借秦国之势掌卫国,可行。此番回秦,待我将你引荐我王,能不能说服我王,就看小川你的了,哈哈。”
“多谢师兄!”卫峥心中一喜,起身拱手拜礼。巧遇张仪真是个意外的惊喜,此次入秦若是能够成功借来了秦国之势,帮助自己登上卫国国君之位就要容易太多了,虽然现在的卫国是一弹丸之地,更是在实际上沦为魏国的附庸。
倘若与秦国交好,借助秦国之虎威震慑魏国,他魏惠王把吃掉卫国的好歹也要吐出个三成,加上到时候张仪以苦肉计出秦国而入魏事相,以当今秦王的雄略,有卫国这样与秦国利益暂时在同一战车上,让弱小的卫国携以秦国虎威,在山东列国之中各种添乱,山东列国越乱,对秦国有利。
卫峥自己的谋国思路很清楚,先站住了跟脚再图其他,首先有一块底盘才是一切的根本。他有八成的把握可以靠着一张嘴巴说服秦王帮助自己复国,无他,因为共同利益。
……
卫峥与张仪在朝歌城相遇,彼时,数日的行程终于抵达了秦国地界。
“小川,你且看秦关函谷如何?”马车上的张仪遥指前方的关口,笑道。
前方赫然便是函谷关,一席袍泽的卫峥策马而行,听张仪说,便遥看前方,此时一队身披戎装的人马正从关内走出。
卫峥遥望函谷惊叹道:“函谷关险。西举高原,东临绝涧,南接峻岭,北塞河水(黄河),深险如函。”便看向张仪,笑着补充道:“若再有猛将镇守此地,诸军至函,皆败走,天下雄关也!”
“相国!”
两人侃笑畅谈之时,关内出来之人已经临近,卫峥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这批人身上,为首的赫然便是一位将领,气宇轩昂,一看便是一位骁将。
“司马错将军。”张仪走下马车,拱手礼道。
这就是先秦名将司马错?卫峥闻张仪之言心中微愣,难怪气度不凡,有大将之风范,想想也是,这个时候镇守函谷关的秦国大将不正是司马错么?
都是牛人啊!
张仪和司马错寒碜了几句,这位函谷守将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年轻的卫峥身上,仔细一看心中也惊讶不已,行冠之年,刚刚那番言语让他惊讶不已,便问向张仪道:“相国,这位先生是……?”
卫峥的着扮,一席白袍,气质不凡,虽年轻,但一看就是佐士大才之流,刚刚那番话虽是简略,却也深得兵家之道,如此年纪,委实惊人。
“哦,将军。”张仪一听微微一笑,指向卫峥介绍道:“这位是我同门师弟,姬川,卫国人。小川,这位是司马错将军,秦国骁将也。”
“卫峥见过司马将军。”卫峥拱手礼道。
“先生多礼了。”司马错连忙回礼又说道:“先生竟是师承鬼谷与相国同门,司马错眼拙了。”
司马错很是吃惊,没有想到这个俊朗的年轻人竟然是师承鬼谷,还是相国大人的师弟,鬼谷门徒,名动天下。昔日魏国名将庞涓,事齐的孙膑,现在相秦的张仪,皆为鬼谷门徒,哪一个不是在天下大才?
“不敢不敢!”卫峥谦虚道,心中有些无奈,战国时代礼节繁琐,还不能失礼,好在这么多年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
卫峥也不由得感慨,名分在这个时代实在太重要了,很多时候外人看人首先便是看其师门,师承何处,哪家哪派。
这师承鬼谷的名头,放在后世那就是相当于顶尖的一流大学的毕业证一样,自己就是毕业的高材生啊。
这司马错一听自己是师承鬼谷,顿时礼上有加,是鬼谷门徒又深得张仪相国的推崇,这样的大才在司马错看来就是王上见了也要以礼对待。加上如今入秦,又随相国张仪同行,乍一看都是要入秦事秦,很快就会被张仪引荐秦王,今后说不定见面就要先行礼了呢。
“将军,张仪这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还是先进城吧。”张仪笑道:“我这师弟通晓兵略,你俩可进城再畅谈的嘛。”
“相国恕罪,哈哈,相国先生二位请,今天司马错备好酒好菜给两位接风洗尘。”
……
数日之后,卫峥和张仪几番辗转终于来到了秦国新都咸阳。
咸阳宫廷之内,当朝秦王在府邸王座之上席地而坐,览阅群书,就在这时,秦王的近侍俯礼道:“禀王上,相国大人已到。”
“相国回来了?”秦王一听当下放下竹简并起身离开王座,“速传相国——!”
“臣拜见我王!”张仪进来便叩首,秦王见状连忙前来阻止,“相国不必多礼,来与我说说齐国的事情办的如何。”
“来人,上酒!”张仪被秦王亲手牵着入座,秦惠王对张仪的仰仗,犹若先君孝公之于卫鞅,秦王自从得知秦军在桑丘大败以来几乎每每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每时每刻都在担忧事态进一步恶化而演变成山东诸国合纵攻秦的局面,张仪陈轸出使齐国可谓寄予厚望。
“启禀我王。齐国之行,幸不辱命,齐楚两国同意与秦于宋国啮桑展开会盟。”张仪拱手礼道。
“好!好!好!”秦王一听大喜,连声叫好,又道:“啮桑会盟之行还要幸苦相国再走一遭。”
“张仪事秦,为我王分忧此乃分内之事,我王言重了。”张仪谦虚的说道,觉得差不多了便准备把卫峥提出的连环计说出来,这不但是解决秦国危局的策略,还是避免自己秦国相位危机的大事。便道:“启禀我王,啮桑会盟虽初告成功,然世事无常,臣恐生事变,故以为当未雨绸缪,举头而并进之,如此全矣。”
“相国何出此言?此次啮桑会盟相国以为会失败?”秦王瞬息间收起笑容,看向张仪。
“世事无常,也许会败,若啮桑会盟失败,臣以为当将计就计。”张仪拱手说道。
“哦?”秦王好奇的问道:“何以将计就计?相国快说来与寡人听听。”
张仪当下说出了卫峥提出的连环之计,秦王听了愣了许久,随即肆声大笑不止,看向张仪道:“好一个连环之计,妙不可言,相国不愧师承鬼谷门,真乃鬼才也。”大笑不止的秦王旋即收敛的笑意,又道:“只是,寡人担忧相国事魏,相国恐有危险啊。”
张仪俯首感激道:“谢我王心忧,我王不必为张仪担忧,臣自有安身之法。”
“好!相国如此自信,寡人这就放心了。”秦王笑道,这次伐齐大败致使秦王忧心忡忡,后悔是肯定的,但事已至此,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张仪一回来就能为己分忧,瞬间转忧为喜。
就在这时,张仪又说道:“启禀我王,此计策并非张仪之计,而是臣在朝歌古城馆驿偶遇故人所得。”
“什么?不是相国?”秦王忽然一愣,倍感吃惊,忽的一下看向张仪,“何人献策于相国?此人定是大才也。相国之故友可一同入秦否?”
秦王顿时流露出了求贤若渴之意。
“禀王上。”张仪笑道:“献此连环计策之人,正是张仪同门师弟姬川,此番亦随臣一同入秦,现正于偏殿等候。”
“鬼谷门徒?相国同门?”秦王一听大惊,闻卫峥被带过来就在偏殿等候当即大声说道:“原来如此。来人,召姬川……且慢,如此怠慢未免失礼了,寡人便亲自前去见这位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