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甚暖,却不见融冰。春意渐浓,却不感温暖。浑浑噩噩,烜烜赫赫,不过是梦一场。还是噩梦。
押送曹叡的军队才到洛阳,就看到城门上,一身银黄色铠甲的孙念,带着银甲将士们站在城楼上。等到曹叡进入城内,孙念领着人,静静地侯在前路。
“你高兴了?终于将我变成牢中人。”即便是为败寇,曹叡仍旧是不乱发髻,衣裳整齐。
“看来,该为你准备一辆车的。”孙念答非所问。
曹叡嗤笑,“囚车?有没有囚车,我都是败者。”
说也奇怪,曹叡被赢复擒住的那一刻起,他却忽然平静下来。仿佛曾经的不甘与怨恨都化为了烟雾,瞬间不见了踪影。
孙念也是奇怪,但没有问是何故。是故,他听了曹叡的自嘲,破天荒的没有答话,只是说:“你相信吗?一开始,我并无害你性命之心......”
“不伤我性命,于我就是仁慈了吗?”曹叡抢先一句,讽刺道:“你不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那就是。”曹叡看着看戏的百姓与戒备的白甲军,笑了,“我的愿望,希望和你最后一战。赤手空拳。尔敢否?”
“行。战。”
没等孙念做准备曹叡忽然双手成爪,向着不足两尺远的孙念袭来。真是像是偷袭。
一旁的姜维下意识的想要给他一掌,却被孙念挡开了。
“陛下!”
众人皆惊,纷纷上前,将曹叡围了个水泄不通。有那勇猛之士,甚至想要扑向曹叡,只要孙念一声令下。。
要不是孙念阻止,曹叡身上不知有多少个血窟窿了。
孙念一个闪身,站在了曹叡的左侧。
曹叡当即再次袭来,期间一言不发。
没有抽出昆吾剑,孙念还当真是赤手空拳地对上了曹叡。期间,孙念招招凌厉,曹叡打了个鼻青脸肿,而他也被曹叡踢中了几下。可到底曹叡身体虚弱,不到两刻钟,就被孙念制服。
孙念近距离地盯着曹叡平静无波的双眼,有点不解,“你为何还要垂死挣扎。”这最后一战,于孙念看来,就是垂死挣扎。
“因为我想最后一次验证,你比我出色多少。”
“现在觉得如何?”
“你比我差。却比我幸运。”
孙念听罢,一推手,将曹叡退给了严阵以待的白甲军将士,而后转身,腰侧佩戴的昆吾剑晃荡间,碰撞着玉佩,叮当作响。
几息后,孙念才平静地说道:“是我错了。”当初不该念及曹公之恩,放过了曹叡。徒惹后来诸多麻烦,平白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可惜,你如今方知。”曹叡惨淡一笑。曹家取得汉朝江山,终于还是要送还给天下了。他也是今日才知,借的东西,总要还的。祖父辈不还,子孙辈来偿。
至此,孙念和曹叡两人已是无话可说。
“来人,将......送他去安置吧。”
来人是赢复,他跛着脚,站到孙念跟前,恭谨地领命,而后就要“请”曹叡离去。
曹叡却不抬脚,只盯着孙念问:“什么时候?”
这话,问得无头无尾的,旁人听得一塌糊涂。然而孙念却懂。此为问他什么时候了结曹叡的性命。
孙念抿嘴,左手握紧了昆吾剑,好一会,他才沉重地说:“秋后。”他想等十三娘生了孩子,再处置曹叡,丝毫不担心夜长梦多。
曹叡不知缘故,对于这多得的岁月,却是不悲不喜。此时此刻,他也没想过,将来的自己还能再脱离苦海,东山再起。他的心,已经枯萎。
既然孙念决定了曹叡的死期,在那之前,他是不会虐待将死之人。他是这般想,可是底下的人却是会揣测圣意,更热衷于折辱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怨恨。因为,脚踏着从高台上落入尘埃的人,才能显得他们优越无比。
这是谁都没考虑到的。
曹叡吃了几天掺夹了沙子的馊饭后,再不肯吃,饿了几日,心灰意冷后,半夜里拿了碎瓦片割脉自尽。等到第二天狱卒发现了的时候,尸身都冷硬了。
事情太大,狱卒不敢隐瞒,赶紧报了上去。
咋一听这事,不说赢复惊讶,许多与曹叡交过手的人都吃惊不已。孙念更是一度不敢相信。但细想之下,又有迹可循。因为他们几天前见面之时,曹叡曾说过一句话——生不如死。
他,终于还是走了。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于他而言是屈辱的,不如干净地死去。
“好好安葬了他。”
“谨诺!”赢复应道。
为了给曹叡最后的尊严,孙念下令甄太常主持葬礼,以公爵之尊安葬他。
洛阳百姓麻木,被身边的人问起此事,不过是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那个曾经的君王啊?
现在他们的君王是银发白袍的“谪仙”,心肠也忒好。所以,曾经的君王曹叡的死,他们无动于衷。
“我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自尽了的。”事后孙念与十三娘说起此事,心中五味皆有。
十三娘对曹叡不熟悉,自然不会像在曹丕去世时那样有点悲伤。
“按理说,我们没去折辱他,他不会......”
“狱卒送的饭菜都是馊的,还在他旁边议论他祖辈到他的功过错失。你说,他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吗?”
“不能。或者,他还以为是我们使人去的吧?”
“也许吧。”孙念叹息一声,终于还是放下了。曹叡终究还是一个普通的过客。
十三娘想了一会,道:“既然曹叡已经死,那么幽州该如何?”
“幽州本属于中原之地,理应回归国土。还用想?”
自此,幽州终于并入大祁国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