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念作为一个合格的陛下,为了照顾比较像绵羊般弱小的下属也是费尽了心思的。比方说这次宿蠡有困难了,他就派一个满肚子坏水的风流倜傥的崔则和他的两个俊俏风流的小护卫去帮助宿蠡。有这么三个游走过万花的人在,还怕不能将全公主的注意力从宿蠡处引到崔则那边?
崔则还在考虑要不要亲自上阵,会一会那个传说中的全公主?
“大人,我不觉得那个全公主值得一会。”抱剑观花却笑嘻嘻的说着这么气人的话的,是名叫崔蒙的少年护卫,身穿青衣。
他才说完,就被一旁的灰衣少年护卫推了一把肩膀,只听得灰衣少年嗤笑道:“大人,莫听他的。不然,大人!让我去吧!我长得不赖!”
“不知羞!”崔蒙笑道,“崔炎!就算要去,也是我去。”
“为何?”
“因为你没哄过女子或者女郎。”
“你又哄过了?”崔炎不服气,红着脸梗着脖子反问,“哄过谁了?老太婆?”
“行了。都别吵,我去。”照样是条纹锦缎衣袍的崔则躺在榻上,惬意地歇着,可说出的话却是不容别人反驳。他担心这两个小的去了也不会保全自己。况且,他去了,作为五目之一,自然的,可方便与五目的其一,也就是宿蠡互通消息。
崔蒙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没一会,就笑着说:“大人,我觉得赚钱更重要啊。你去公主府,谁来管那些产业?”
“你们两个小的也是到时候去练练手了。我去公主府的这段日子,這些产业就由你们看着,少一赔五。你们看着办啊。”
崔炎和崔蒙欲哭无泪,早知道落得这般境地,他们就应该商议好推举谁去的,只要说服了大人,大人就能顺理成章地留下,有他在,他们俩任意一个留在都不会如此难做。可,崔则已经走出决定,他们想反抗也没辙。
第二日,崔则带着两个小弟出门,去勘察全公主的出行的路线和时间。
第三天,他就自己出门。依旧是条纹锦缎袖袍,只不过今日穿的是是灰白相间的条纹袍子,发顶一束头发只用一支白玉簪挽住,显得他更加毓秀清雅。如此人物站在人群里,当真是鹤立鸡群,分外惹眼。
对于每天都在猎艳的全公主来说,这么清雅的人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包括十几年前见过的周公瑾和她的大伯父孙策。
她,弯唇一笑,紧紧地盯着向她看来的崔则。
崔则浅笑,点头致意。然而随即就漫步离开。
全公主急了,急声吩咐手下去“请”崔则过来。
崔则“无奈”随着走到她的马车前,抱拳行礼,道:“唐突了贵女,是彦某(崔则的母亲姓彦)的不是。彦某在此赔礼。”
这些话说得毫无诚意,但是全公主却是比较喜欢的。她当即娇笑,曼声言:“彦公子,你的赔礼,在此,我不接受。”
“那如何你才会接受?”
“去我家斟——茶——道——歉。”一字一顿的,说得不容反驳。
崔则抬眼望着满脸笑容的全公主,好一会了,才笑了,道:“可。”
“那——请彦公子上来吧。”
崔则不言,立即跳上马车,随即瘫坐在一旁了,喟叹着:“还是马车好。”
“比马车好的,是房子里的床榻呀。”全公主暧昧着笑着搭了这么一句话,又笑着靠近了一些崔则,问:“彦公子可有家室了?”
崔则睁开眼,不笑了,平静地问:“何出此言?”
真是不解风情,全公主娇嗔一声,转身看向窗外了。
见此,崔则轻笑一声,又开始闭目养神。
一路上无语。直至走下马车,抬头看到那公主府的牌匾,崔则才像是“大吃一惊”,道:“莫说你是公主?”
“不行么?”
“草民见过公主。”崔则当即弯腰行礼。
这下子全公主心里舒坦了,娇笑道:“免礼!起吧。随我进去。”
“这,似乎不妥吧?”
“行了,又不是酸腐之人,行这番酸腐之举是为何意?”
她说完,立即转头,欲上台阶,却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身官服,方脸美髯,好一个方正好男儿。这人就是吴国的右大司马全琮。
全琮看到自己的妻当街与男人调笑,他自觉脸皮都被人扯下扔在地上踩成了泥土。
“公主。这位公子怕是有事不便入府。”全琮沉声道。此时他看向崔则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希望他能识趣自己避走,不然,别怪他全琮不客气。
可似乎,崔则并不明白全琮的意思。又或者,崔则并不将全琮的警告放在眼里。他只是笑着看全公主如何应对。
全公主不负所望,笑道:“就是一个平头百姓,能有什么事?”
全琮见他们脸皮太厚,只能放他们进来,免得在门口被百姓当作猴子那般瞧着。他们不要脸皮,他可是还要的。
宿蠡的院子,仆童在他耳边轻声说:“公子!公主又抢了个男人回来啦!可漂亮可爱笑的男人。”
不会讲话的宿蠡,只是温和地看着小童,示意他继续讲。
仆童晓得了宿蠡的意思,接着描述那人的样貌:“衣袍很大,好像有风能吹起衣袖,条纹的,一道灰一道白的,可好看了!哦,他的白发簪也是顶好看了!不过全大人他还是让公主和那男人进门了。”
综合仆童所说,宿蠡的眉毛都能绞成麻花了,这样的衣着打扮,怎么好似是那崔则?
即便宿蠡非常想确认那人是不是崔则,他也不敢走出这门。若是被全琮认出自己来,那就有天大的麻烦了。
过了一会,仆童就离去。留下宿蠡在石桌旁边静思。
就连院子里进来了一个人,他都没发现。
不说东吴国内,乱象频发,却说雍州境内,也不是那么欢乐。
英雄,何谓之英雄?那就是看似走到末路,依旧不信这是尽头。只要穿越这障碍,他还有广阔的未来。
赢复,五目之一,擅长排兵布阵的大将,却因为曾经被阴平太守廖化严刑拷打,右腿伤至残疾。
“我这腿是废了?”赢复一脸平静,但他的眼里蕴藏着不安,也仅仅是不安而已。
孙念在此时,却没有表现得有多少伤心,只是沉静地走近了赢复,一手紧紧地握住他的肩膀,道:“你的一身武艺尚在,只不过是走路有点不好看罢了。如何能说是废了?”
赢复眼里溢出一丝的感动和激动,对!他也是这么想的。人,还是会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光。
“你如今安心养伤,等到大夫说你能下地了,再下地,然后,你就有得忙了。”
“忙什么?”赢复笑着问。
“忙着适应你这有点不便的腿,适应着去用它来发挥你武功的正常水平。我的大军可是还需要你的。”
赢复的心被触动了,好比严冬里的一碗热汤,暖进心里。他伸手搭在孙念的手上,用力一握,手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可知他的决心和感触都是非常的深,也很复杂。
旁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担忧赢复受不了这个瘸腿的打击而发疯呢。可是,为何他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沈尚舒展了眉头,很是为赢复高兴。不愧是他的兄弟,坚强!勇敢!
看着众位兄弟关心的眼神,赢复笑了,笑容灿若骄阳,道:“没事。最多是以后被人称一声‘瘸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孙念又笑着道:“可不是!就算你走路没那么好看了,你还是那个俊俏英勇的大将军!有谁会在意那点瑕疵?古语有云,瑕不掩瑜。你就是我雪域国的美玉之一!永远都是。”
“谢谢陛下!”这是孙念对他的信任与肯定。赢复笑着感谢,他哪里不知道孙念是安慰他。但是想到宿蠡哑疾,元鸻独眼,他这么一瘸腿,与他们不是更像兄弟了么?
这么一想,抬头看到人群里的元鸻,他似乎释怀了。天知道,昨日夜里,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是哭了好几次了呢!不过幸好,守夜的小童睡着了,他又是蒙着被子哭的,大概是没人知道他哭过的吧?
元鸻缓步上前来,伸出了右手。
赢复不明,疑惑地看着他。
元鸻温和一笑,道:“阿复,你依旧是你。等到你伤全好了,我们哥俩比试一场,看看谁更厉害?”
“好!”赢复也伸出了右手与他握住,这是请战与应战之盟。沈尚在一旁不满了,道:“我无论如何都是赢不了你们的。我来做断判人。”
元鸻和赢复相视一笑,齐声道:“可!”
等到大伙声音停下了,元鸻才道:“既然这里事情已了了,我想我还是回雪域吧,回去继续制造我的兵器。”往后可是战事不断呢。
孙念点头,道:“有劳阿元代我打理雪域,还要照顾好我的祖父母他们了。”
“陛下,请放心。”元鸻说完,跟赢复道:“阿复,欲速不达,你可得遵照大夫嘱咐安心养伤,切不可心急。如此争取快点好,好了就跟我比试一场。不够厉害,你可就得代我留守雪域了。”众人都知元鸻说的是玩笑话,但是赢复深知自己兄弟的心思,知道他说的并不玩笑话。因为元鸻他总梦想能当个大将,与兄弟们出生入死而不是躲在雪域制造兵器。虽然这也很重要。孙念也知,但是如今元鸻的所做的,旁人做不来,只能让他继续了。
说完,元鸻就领着他的士兵归去雪域。至于十三娘?她是打定主意陪伴在孙念身边的。
这时候人散了,十三娘才领着几个侍女匆匆而来。
“阿念哥,元鸻走了?”破门而入的十三娘可没管躺在床上尴尬得要命的赢复,只望着坐在床边的孙念问。
孙念无奈一笑,起身走到十三娘旁边,回道:“嗯。雪域兵器库可离不开他。”
“原是如此。”十三娘点头,随后招呼后面的侍女:“快把那些书籍搬来。”
“什么书?”孙念凑了脑袋去看,却看不到是什么才问她。
“《战国策》、《孙膑兵法》和《鬼谷子》。”十三娘笑着说出了让赢复高兴的话。
果然,赢复当即高兴地道谢:“多谢东门女郎!这真是解除烦闷的好法子。”
“不用谢。对了,以后叫我十三娘吧,东门女郎这个叫法甚是奇怪,对吧,阿念哥?”
孙念一愣而后一笑,道:“随你。”反正他对她有个专属称谓“汀儿”,那就好。
“哎!我说陛下,你们俩要说什么亲密话,可别在我这光棍面前讲,小心我可能会再受到刺激的!”
“好好好!我们走。让你和你的书中颜如玉来聊吧。”
赢复无话,這些书?颜如玉?他笑着摇头。
待旁人尽离开,屋子静了下来,他才觉得是如此的孤单。想到自己的腿,又是一阵的忐忑。他害怕残腿会拖累了自己,让自己不能再上战场,害怕陛下不再重用自己,害怕以后自己喜欢的女人会嫌弃自己残废......即使方才和兄弟和陛下谈笑风生,孤独的他仍旧担忧着他自己的未来。如此一来,书都看不得进脑子了,大叫一声,索性就蒙头睡觉。他要好好静一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能颓废,不能害怕。
院子里,尚未走远的孙念和十三娘听到那一声痛苦的呐喊,两人心里都有点不好受。安慰别人容易,但若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是一两句话和几分对未来的憧憬和设计就能摆平的。
“以后不能故意避开他的右腿,要让他适应旁人的眼光和讨论,至少做到能不那么在意。”十三娘对孙念说出她的想法。
孙念摇头,道:“这得要他自己想清楚的。腿瘸了,影响之大,旁人不解。需他万分之韧力才能克服不适,再用同样的努力去恢复原本的功力,对他来讲都是极大的挑战。做不到,就容易失去信心。”
“我相信赢复能打败那个没信心的他。”
“我也信。”
两人对视一笑,看了身后的房子,联袂而去。却不知躺在床上的赢复还是听全了他们的话。他是不是值得他们相信的?信不信自己?信。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看他如何重新站在众人面前吧。特别是那个仇敌——阴平太守廖化。
把他赢复的腿打断又如何?他照样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