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倪彩萍站在群山之颠,任凭刺骨的寒风吹来。她要用寒冷的风来侵蚀她的心,一个个恶毒的想法,在这黑夜中不断酝酿。
终于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阴冷,不禁让人打一个寒战,她要让他生不如死,要让他向她低头求饶。
“缩筋噬骨散”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毒药,少量使用并不会取人性命,但是人一旦中了此毒,会让人筋缩,就仿佛抽筋一般,局部抽筋就会令人疼痛难忍,何况是全身抽筋,这种是疼痛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更有一种万蚁噬骨的感觉,即便不死,也会让人脱一层皮,无人能忍受。
她是在两年前闯荡江湖之时,得到的此毒,此毒出自一个隐世怪癖的人之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她心中盘算,若是此毒被嵇天服用,他一定无法忍受,他一定会求我要解药的,他一定会开口说话的。
倪彩萍心中又明亮了起来,她仿佛可以看到嵇天向她求饶的样子。
第二日,倪彩萍又来到了这里,嵇天知道她到来,便闭上了眼睛。他要让她死心,去寻找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开始她自己的生活。
“姐夫,我来看你来了,孤剑派灭亡,你真的不难过吗?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倪彩萍试探性地说道,她想知道嵇天此刻的状态,只要他看不到她在做什么,她就可以成功了。
嵇天果然又如同石塑一般,沉默不语,眼睛甚至也不睁开一下。倪彩萍放心大胆的将一些毒药倒入了嵇天的水壶中,然后慢慢离去,找了一个藏身之所,观察嵇天的一举一动。
过了良久,时间已是午时,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嵇天睁开眼睛,见倪彩萍早已离开,他站起身来,将挂在窝棚柱子上的水壶取了下来,不一会儿,数口下肚。他顿时感到异样,只觉得全身的经脉骤然聚缩,剧烈的疼痛从周身传来。他的身子仿佛突然缩了一截,面容仿佛也拧在了一起,这巨痛来的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这巨痛尚未消失,他感觉到骨痒无比,仿佛被什么东西啃食,他想用手去抓,可是那是手无法触及的地方,除非将皮肉撕裂,就算那样也不一定能够解决这种痒痛。
嵇天这才意识到中毒了,连忙坐下运功,来抵御毒性的发作。
倪彩萍看到嵇天的模样,即喜又苦,喜的是毒性发作,他会向低头求饶,苦的是看到嵇天痛苦的样子,她的心中也不是滋味。、
两个多时辰过去,嵇天吐出一口黑血出来,缩筋噬骨散的毒效虽然恐怖,但并不属于剧毒,这种毒本不是要害人性命,而是让人痛苦难耐,令人欲死不能,求生不得,恶毒之极。
嵇天逼出一些毒来,感觉好了许多。他看着水壶,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心道:“她想要毒死我?可是这种毒却并非剧毒,轻易不能取人性命,却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她应当知道这种毒没有那么容易让我毒发身亡……她根本不是想取我的性命,取我性命又何需用此手段。她想让我求她,这不可能,就算死,也不要妄想我会求你。死在她的手中倒是不错,我答应夫人要好好活着,死在她的手中夫人也别无话说,活着也是一种痛苦,又何必苟且偷生呢?”
想完这些,他倒也释然,若是能被她的毒药毒死那是最好不过了,他此刻倒是盼望倪彩萍来再给他下毒了。
倪彩萍看到嵇天将毒逼出体外,面色难看,喃喃地道:“他的内功竟然如此深厚,这毒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我该如何是好?”她感到无比失落和惆怅,正在她准备离开之时,看到嵇天又拿起水壶来,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倪彩萍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有说不尽的惊讶,心道:“他明知道有毒,为何还要喝?难道他想服毒自尽?可是这毒并不致命,只会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又萌生了无尽的希望,即然你想用这种方式结束,那我成全你,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嵇天喝完壶中的水,毒性重又发作,身体疼痛欲裂,这一次他不打算用内力来对抗,任由毒性发作来结束性命。
只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半刻钟过去,他的身体几乎缩成一团,汗流如注,他这才发现这种毒并不致命,想要用这种方式结束性命,太不切实际,他有数次都忍受不住,想要去找倪彩萍要解药。
嵇天不得不忍住苦痛,挣扎地盘坐起身子,催动内力,一股暖流在经脉中运行,顿时感觉疼痛缓解,如此数个时辰过去,他才又将毒给避出体外。
倪彩萍看到嵇天又重用这种方式,逼出体内之毒,心中冷冷地道:“我们走着瞧,总有一日你会撑不住的。”
第二日,倪彩萍又来到这里,她却发现嵇天正与一个陌生的人正在比斗,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无邪。
江无邪的武学天赋惊人,跟嵇天的数次交手中,让他发了自己的不少破绽,败了之后便回到山洞之中,仔细琢磨,解决了破绽便又来找嵇天比斗来了。
之前数月,倪彩萍为了灭掉孤剑派,离开这里许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无邪。只见嵇天与江无邪比斗,在招式上互不相让,不过半个时辰,嵇天便找到了江无邪的破绽,他一掌击在江无邪的左肩,江无邪欲退,已躲闪不及,被击出数丈才停下脚步。不过,嵇天这一掌留有分寸,并没有伤到江无邪分毫。
江无邪被打败,抱拳笑道:“哈哈,前辈的招式果然更胜一筹,过几日再来叨扰。”说完,转身快速离去。
嵇天与江无邪斗上一阵,面色显得轻松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忧愁,倪彩萍倒不知是喜还是忧,只是不想让江无邪打乱了她的计划。
倪彩萍追着江无邪而去,寻到江无邪的住处,说明了来意,要他离开这里。江无邪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高手,他哪里肯。两人谈不拢,唯有一战,不料两人却打了个平手,因为她不会将自己的情感向另外一个男人倾诉,所以她无法将情剑剑法施展到最高境界。
江无邪本就喜欢打斗,一个绝世高手自动送上门来,他当然是兴奋异常。倪彩萍拿他不下,只好愤恨的离开。她在暗中观察了一段时日,见两人只不过是比武打斗而已,并没有过甚的交情,慢慢放下心来。
倪彩萍的计划依然在顺利进行,嵇天对她下的毒并不排斥,更不避讳,就这样一个人下毒,一个人服毒,日子一天天进行。
嵇天心中清楚,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毒药,待有一日毒在体内积累的多了,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控制的。
转眼冬去春来,这日,倪彩萍继续给嵇天下毒,嵇天喝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哪一天会彻底暴发。
嵇天喝下有毒的水,江无邪便赶到了这里,不由分说,两人便交上了手,此时江无邪的武功已经精进巨大,轻易想要打败他那是极为困难。两人交手不过数十招,嵇天身上的毒便开始发作,不过他强忍着身上的巨痛不露声色。江无邪只是个武痴,只要能与人痛痛快快打斗,哪里会察言观色。
嵇天见江无邪出手极重,丝毫没有察觉,心中顿生一计,他的掌法顿时变得凶猛无比,江无邪见状,极为兴奋,心道:“你终于开始发力了。”就在这猛力攻击之间,江无邪突然卖了个破绽,引嵇天去攻他的小腹,他好去攻击嵇天的胸膛。嵇天将这一切看着眼中,伸手攻去,江无邪连忙一掌攻向嵇天的胸膛,只是嵇天的掌刚攻到一半,又已退了回来,向江无邪的手掌攻去,江无邪想要退开,已是不及。江无邪与嵇天交手不下百次,何尝不知嵇天内力强劲,无人可敌。江无邪心中一惊,内力已催动到极致,要与嵇天拼一掌内力。
只是,刹那间,江无邪彻底傻了,他的掌力结结实实地击在了嵇天的胸膛,嵇天顿时喷出一口血来。原来,嵇天专门设下此计,引江无邪全力攻来,就在两掌相交之时,他的手快速撤开,以此来结束自己的性命。
江无邪被吓了一跳道:“前辈,你觉得怎么样,都是江无邪的错,这下可将害苦了。”
嵇天残笑一声道:“这不怪你,你看地上。”
江无邪向地上看去,这才发现地上的血如墨一般。
“前辈,你中毒了,我来帮你疗伤。”江无邪愧疚地道。
嵇天奄奄一息地道:“不用了,我中毒已久,毒已入髓,无药可救。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声也悲,嵇某有一件事,倒要嘱托阁下。”
江无邪道:“前辈,请说,我一定办到。”
嵇天从衣服中拿出一本书来道:“我本不欲将这本《孤剑剑谱》传于世人,只因它会让练此武功的人变得冷酷,没有任何情感。可是这是先贤的智慧,不能因为我一时之私,葬身于黄土之下,我将此书交于你了,千万记得不能交给十恶不赦之人。”
江无邪道:“前辈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寻一个俊杰之人传之。”
“你走吧!我也该去我要去的地方了。”嵇天说完,挣扎着向坟墓爬去,从那墓道中钻了进去。
江无邪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动,或许这便是他最好的归宿。
这时,倪彩萍也赶了过来,这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嵇天爬进坟墓不多时,只听轰隆一声,坟墓塌陷,那个墓道口被一同掩埋了起来。
倪彩萍瞬间崩溃,蹲坐在地上,悲泣不已。
江无邪拜了几拜,收起孤剑和剑谱离去。江无邪走了不久,只听到天际间回荡着倪彩萍痛苦的哭喊之声:“你好狠,你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