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中美美的泡了一个澡,夕若烟满身的疲惫总算是有所消除,但与庆儿在房中一番嬉戏打闹之后,精神却是更加的好了,在房中一直看书待至深夜,竟是了无睡意。
哄了庆儿入睡,夕若烟换上衣衫,执起一盏琉璃宫灯便独自出了景祺阁。
夜深人静,整个皇宫都仿若陷入了一片安宁与寂静当中。
漫步在御湖边,凉凉月光洒下,清冷的月光投映在湖面之上,偶尔微风吹拂,湖面微起涟漪,掀起水光微澜,也别有一番景色。
如今已是盛夏,白日的艳阳褪去,可晚上却也仍是保留了那一份燥热之感,然而湖边凉爽,夜半睡不着时,选在这里乘凉,倒也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
夕若烟从不喜热闹,而御湖又是守卫巡逻比较松懈之地,没有频繁的人员走动,倒也是清净,而选在这里,也是经过了一番仔细斟酌。
御湖湖面之上有一处湖心亭,需乘坐小舟方才能够过去,那里被添置了灯,再加之又是湖中心,夜晚格外的凉爽,再衬着耀眼的烛光,在那儿欣赏满湖青莲,倒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那里是位于御湖中心的位置,夜晚一般无人会选择去那里,毕竟夜黑摸路,毕竟不是一个十分好的选择。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那里的守卫才更加的松懈,一到晚上,几乎便是无人会去巡逻了,是最为安宁的一处地方,也是最合夕若烟心意的一处地方。
湖中心也不是很远,独自划小舟过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一番犹豫之下,夕若烟终还是踏上了小舟,独自划去那位于御湖中心的湖心亭去。
这些年养在深宫,北冥风更是将她宠得跟个宝贝似的,可谓是什么脏活累活都从不让她染手,如此一来,倒是和宫中的金枝玉叶没什么两样了。
只是划船是一个力气活,夕若烟弱质纤纤,为了不累到自己,一路之上也是划得极慢,仿若独自游湖一般,倒也是悠闲。
琉璃宫灯被放置在船头用作照明之用,一路船桨轻轻划过四周的青莲缓缓向前驶进,虽是夜半无人,但独自欣赏着这满湖的青莲之景,其壮观景象也是美不胜收。
不出一会儿,夕若烟便已经能够远远的瞧见那湖心亭中隐隐闪现的亮光了,心中稍有喜色,可是待凑近了一些,方才发现亭中似乎隐隐约约有着两道看不真切的黑影。
夕若烟心下大为疑惑,只是不知道这大晚上的,除了她之外,究竟是还有谁会在这里出现?
不待猜测出一个结果来,夕若烟也已经划船缓缓驶近,只因着夜色昏暗,纵使亭中添了灯,却也仍是看不大真切,直至小舟缓缓靠向一处岩石,眼前的景象方才看得真切了一些。
“楚昭仪?”
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一般,夕若烟轻轻唤出这个名字,只是这话语间,也不禁多了许多疑惑。
亭中虽静,但夕若烟一路划着小舟过来也是尽量放低了声音,也尽量避免着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杂音来,故而一路也是悄无声息的。
此举原本是不想要破坏这宁静美好的夜晚,却不想,竟也是使得亭中之人毫无察觉。
听到这声音,亭中的两道身影下意识转过身来,当看见亭外之人的面容时,楚玥不禁脸色一白,也是难掩的震惊浮现。
不理会楚玥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心境,是震惊也好,是疑惑也好,或者,是在责怪她打扰了她也好,这些她都不甚关心,唯一关心的,便是楚玥身旁的那男子,究竟是谁?
注意到夕若烟的目光朝着自己身侧的男子睇过来,楚玥心下一惊,也在不知不觉间与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方才吞吞吐吐的道:“不过……不过只是一个侍卫而已,不足为奇。”
这样的措辞明显是不够说服夕若烟的,只见着她秀眉一皱,清亮的眸中露出一抹探究的深味来。
说是侍卫,这宫中侍卫何其之多,但是能与昭仪娘娘在夜半三更之时到这无人的地方来的,这侍卫,怕是不简单呐!
湖心亭原在一处被假山岩石所环绕的地方,地处高处,夕若烟将小舟停靠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岩石边上,本该是踏上由那小块石子所砌成的小路从而进入亭中,但却是因为某些人某些事,而迟迟未有着进亭的打算。
比如,这楚玥夜半三更的不在自己的宫殿里休息,来这里做什么?就算是与她一样睡不着想来走一走,那何为身旁之人不是近身侍女采荷,却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
再者,她似乎在半夜撞见楚玥出现在人烟稀少之处,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在云影园时,楚玥便一个人从假山后出来,那时候身旁并没有侍女采荷的陪伴,而她也是确实听见了有男子的声音,虽未见着其人,可那时候,她便已经对楚玥有了怀疑之心。
今日更是恰巧撞见这男子就在一旁,虽只是一个侍卫,却也不禁叫她多多想了一些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还真是巧,巧得,就连她都怀疑,这到底是真巧,还是其中早有预谋?
同样是夜半三更,同样是人烟稀少,同样是巡逻守卫极少的地方,而同样,也是在没有侍女的陪伴之下,楚玥一个人独自出来。
只是这一次与上一次的不一样,上一次,她是只看见了楚玥,可是这一次……
清亮的美眸微眯,带着几分别有意味的打量,夕若烟迟迟不上前去,一是还没弄清这眼前的情势,不好贸然上前,这其二,不过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寻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罢了。
后宫之人的手段她不是不知,这宫中也有太多的秘密不是件件都隐藏得十分彻底,只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到最后,那人都会永远也开不了口。
不管楚玥与那侍卫究竟是什么关系,是清白的也好,有着什么其他关系也罢,但如今既是被她深夜撞见了,刺水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楚玥日后在宫中,该是连立足的机会都没有了。
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船桨,因为紧张,手心中也不觉捏出了一把冷汗。
不论心中如何紧张也罢,至少在明面上,夕若烟仍是一派处变不惊的模样,并不为眼前之事所影响。
当然,在怀疑楚玥的同时,她也还是比较担心自己如今的处境。
不管楚玥与那侍卫的关系如何,楚玥若是想要继续在这宫中立足,仍旧好好的做她的楚昭仪,那么这件事情,她便不能让人有机会会传扬了出去。
杀人灭口?
有时候为了保住自己而牺牲掉别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宫中,这更是时常见到的,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手段。
更何况,这楚玥出身于镖局,纵然没有练得与楚训一般的好武艺,只怕也是耳熟沐染了一些,要杀她,绝非难事!
心中确定了这个想法,夕若烟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安危做着打算。
至少,她现在还不想死。
双方久久都未出一言,良久,站在楚玥身侧的侍卫适才想起要与夕若烟见礼一般,拱手道:“属下聂辰,参见夕御医。”
男子声音浑厚有力,冷淡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一份疏离,不过好在,语气虽淡然,但至少还并未有杀气浮现的感觉。
“聂辰?”口中喃喃着这个名字,夕若烟快速的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这个人的一切,只是很可惜,关于这个人,她竟是觉得无比陌生,真如初见一般。
没有夕若烟的一声叫“起”,聂辰依旧是拱手低垂着头,那一双微微抬起的双眸,在烛光照耀之下一闪而过一份狠辣之色,抱拳的双手亦在霎时间握紧。
楚玥在一旁虽是因着夕若烟的出现而微微有些担忧,但身侧之人一有什么异动,她亦是十分清楚明白着。
余光瞥见聂辰握拳的动作,虽未触及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中带着些许狠辣的味道,却也在下意识间反对了他的做法。
楚玥轻轻抬了抬下颏,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身上并未移开半分,但说出的话却是坚定得不容人质疑。
她道:“既然夕御医来了,那本宫也算是有了一个伴,不用你跟着了,你下去吧。”
“可……”
聂辰抬头正欲反驳些什么,楚玥却是一记厉眼瞪来,那眸中闪现的坚定之色亦是清楚明白,并不会轻易更改。
见自己心中的想法被窥破,而楚玥又不肯接纳自己的建议,聂辰心中懊恼不已,可此刻却是碍着夕若烟在此,没有办法,只得愤愤然离去。
楚玥来时所乘坐的小舟停靠在另一处岩石边上,正好与夕若烟的背道而驰,只是在聂辰离去之时,整个身躯虽是笼罩在一片暗色之下,唯有头顶的一点月光射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始终叫夕若烟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那人周身上下戾气太重,虽是距离隔得有些远,但夕若烟却仍是能够感觉得到来自他身上的那份不善气息。
尤其,是在他对她行礼之后,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抹狠辣,着实叫她有些心惊。
这样不安的感觉,直到聂辰都走得有些远了,夕若烟却也仍是没有及时回过神来,仍旧站在小舟之上不知在失神想些什么。
“人都走了,还不上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