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前厅内放置着十几箱彩礼,均以红色绸缎装饰着,看来不但阔绰,也更加喜庆。
婢女们伺候在厅内,垂下的头颅时不时抬起朝着那些彩礼睇去一眼,一个个虽是不言,心底却是存着满满的惊叹与羡慕。
羡慕她们的大小姐能有如此好的福气,竟然能得祁王殿下青睐,不但如此,竟还备上了如此厚礼前来祁府亲自登门提亲,可见殿下对大小姐的重视有多深。
可想,不过只是提亲便准备了如此厚礼,若是来日成亲之时,不知还要有多震撼人心,多奢侈。
大小姐,可真是有福气!
婢仆们一个个都艳羡得紧,只恨她们出生低下,又没生得一张如花娇颜,不然,若是能够嫁给祁王殿下,哪怕不是王妃,就是一个侧妃,那就是要她们立即死,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不同于这些婢仆的小心思,厅中所坐的两位大人物却是心思沉稳,只是心中均打着自己的算盘。
而这两人,他们一个是祁府的主子,一个,自然而然就是亲自上门提亲的祁王殿下,那个,靖安城女子人人都想要嫁的如意郎君。
今日的祁王不同于往日,一身墨色衣袍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躯,坐于红木椅上,哪怕至今他还什么都没有说,那强大的气场却已经瞬间震撼到了所有人,也让无数女子看了不禁心生爱慕之意。
指节分明的手指执起杯盏,放于唇边不过浅尝一口,北冥祁便将杯盏放下,这才抬起了那双璨若明星的眸子,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看向主座之上的祁大人。
“听说祁大人今日好事临门,能收得一朝女御医做义女,实在是美事一桩,所以本王特来恭贺。”
“下官多谢王爷肯纡尊过府,只是,这些彩礼,该不会只是来恭贺下官收女之喜吧!”目光一一扫过摆放在厅内的彩礼,祁零显然是意有所指。
这么多的彩礼可不像是来简单恭贺的,若是他所听说的传言不假,这祁王,该是有那份心思想要迎娶烟儿的。
若抛开王爷的身份不谈,这祁王生得也是貌似潘安,且文武双全,况且,能放下自己尊贵的身份亲自上门,看来对烟儿也是挺上心的,若是烟儿能够嫁给他,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只可惜,寒儿曾告诉过他,烟儿对祁王殿下,是半点儿没有喜欢之意,也更加谈不上有什么爱慕之情,若祁王此番前来确为提亲,那可就难办了。
“祁大人是聪明人,又怎会不知本王的心思?”北冥祁朗朗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玉杯边缘,带着三分慵懒,三分邪魅。
“实不相瞒,本王倾慕若烟姑娘已经很长时间了,听说祁大人今日会正式收她做义女,想来想去,与其喜事一桩,倒不如来个双喜临门更加妥当一些,祁大人以为如何?”
话已挑明,如今就只等待着祁零的回答。
他相信,祁零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公然拒绝他,除非,他是想要祁家从此一败涂地。
“这……”祁零为难,心中担忧的事情终还是发生了。
虽是烟儿的义父,可他却并不希望做出任何会勉强烟儿的事情,婚事乃关于烟儿一生的幸福,他一定要慎重。
“怎么,祁大人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令千金?”似是看出了祁零的犹豫,北冥祁冷冷一哼,话中的冰冷警告,也清清楚楚的摆上了台面。
他费尽心思让夕若烟认朝中官员为义父,除了是能够名正言顺的娶她做祁王妃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因为他相信,朝中不论是哪位大臣,都不敢公然与他祁王为敌。
能做他北冥祁的岳父,日后官运自是亨通,可若是敢有半句拒绝之言,那他的下场,也是必然惨淡。
显然祁零也是深知这个道理的,只是在犹豫,因为他并不知道,烟儿对祁王是否是真的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王爷言重了,王爷是万金之躯,烟儿虽身居官职,但到底也是下臣,又如何能说配不上王爷?”祁零说着好话圆场,但始终未有就着婚事而说上一句。
这话明面上虽是在抬举北冥祁,但他也知道,祁零不过是在拖延。
想要将此事蒙混过去,没门儿。
起身,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过厅中放置着的几口大箱子,北冥祁目光似有意无意地在几口大箱子上掠过,终于还是在一口箱子前驻足了下来。
视线睇向一旁的尤冽,尤冽颔首会意,立即举步上前,不过三下五除二便将北冥祁面前那口大箱子上的红色绸缎给除掉。
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一箱珠宝首饰,不过只粗粗一眼扫去,那犹如鸡蛋一般大小的明珠,碧绿通透的翠玉,还有色泽鲜艳的玛瑙无疑不是最上乘之品,哪怕此刻是青天白日,也是难掩其散发出的珠光宝气,不禁令人炫目惊叹。
而就在箱子被打开,露出里面诸多珠宝之际,厅内已有侍女忍不住惊叹出声,却被祁零冷冷一眼睇去,便顿时吓得其面色苍白,垂下头去不敢再出一言。
北冥祁此举到底是何用意祁零也算是看明白了,想要以这些财帛诱他答应下这桩婚事,这位祁王殿下,也实在是太过小瞧他了。
原本尚还有些存有尊敬的意思,如今,却只剩下了不屑,祁零冷冷一哼,面上已有薄怒浮现,“王爷此举何意?难道,是以为下官会是那种会因为钱财而不顾女儿幸福之人吗?”
尚且不说他与烟儿的亲缘是皇上赐下,就凭着与故人的情义,他也是万万不可能会无视烟儿的幸福而做出此等下作交易。
况且,烟儿他也着实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如此玲珑剔透的女子,岂可因着名利而毁了一生的幸福?
“女儿?”北冥祁朗朗一笑,如星璀璨的眸中闪过一抹讥诮,“祁大人可别忘了,夕御医不过只是你所收的义女,就算父女情深,可到底这父女情缘也才仅仅一天不到,再深,又有多深?”
“你……”
“祁大人这番态度,不禁让本王以为,祁大人是看不上本王岳父一位,所以着急拒绝,是吗?”
冷冷目光睇去,北冥祁负手而立,之所以还耐着这份心思与祁零周旋,也不过是碍着夕若烟那倔犟的性子。
他知道,她是最护短的,如今祁零已为她义父,倘若他真想要娶她进门,那么祁零这个老丈人,是能不开罪,便尽量不要开罪的好。
只是,他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这个祁零要是聪明,那么就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对他,也是对祁府都好的,倘若再继续如此不识抬举下去,那么,他可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还会继续给他机会。
祁零闻言怒极而起,但是碍着北冥祁的身份,有些话他不能说出口,于是侧过了身,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道:“方才王爷也说了,我与烟儿不过才一日父女,虽是她的义父,但她的婚事,我亦无权插手。”
“所以,祁大人是在拒绝本王的提亲,对吗?”
“不是拒绝,而是下官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插手。”从鼻尖重重发出一个音节,祁零道:“为人父母者,当以儿女幸福为重,烟儿若是真心愿托付终身于王爷,那下官定然也是真心祝福,可要是烟儿自己不愿意,那下官,也是无能为力。”
“你别不识抬举。”北冥祁恨得咬牙切齿,“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过。”
祁零不言,仍旧侧着身子不去看他,那高傲不屑的模样,直叫北冥祁看得心头一阵怒火升起。
满腔怒气蕴藏不发,北冥祁的忍耐已经到了底线,双手成拳,内力也在瞬间汇聚。
他再一次耐着性子,咬牙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本王问你,在做本王岳父和与本王作对之间,你到底选择哪一样?”
“王爷何必难为下官呢?”转身面对北冥祁,祁零明显已经软化了语气,却仍旧不改初心,“天下难为父母心,烟儿虽是我义女,但我也是真心把她当成我的女儿来看待,若是没有得到她的首肯,她的婚事,我绝不会插手干预。”
“你找死。”
这三个字几乎是北冥祁从齿间硬挤出来的,话音刚落,身旁的尤冽已经领意,随即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拔出手中的长剑,迅速朝着前方的祁零刺去。
眼看着长剑已经快要临近自己面前,祁零心中大惊,连连后退,却又因退到了尽头而跌坐在了靠椅之上。
长剑的寒气已经逼近面前,祁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于是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不去亲眼目睹长剑刺进自己胸口的那一幕。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尚且还未来临,耳边却只听见“嘭”的一声响,已到面前的长剑便已经被弹开。
“爹。”
祁洛寒一个箭步来到祁零面前,小心将仍陷入恐慌之中的祁零扶起,随即以身躯挡在他的面前,手中紧握的宝剑更是散发出摄人的寒气。
冰冷中带着恨意的目光直直射向尤冽,祁洛寒心中的恨意不断滋生。
这个尤冽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刺杀他的爹,他要他的命。
然而尤冽方才也是未有防备会突然有人出现,手中的长剑失了准,结果刺了一个空,可待看清来人之时,便又更加紧握了手中的长剑,汇聚内力向着祁洛寒刺去。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