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之后,他这才重新来到书房。
此后,陶曲明不再读书,以作画为生,带着那副他珍若性命的画卷去了九曲山。
这里是陶曲明曾经拜师学艺之地,也是他与夏婉婉结缘之地。
重回九曲山,却是意外连连。
有人眼红于陶曲明的画作,却因为出不起钱财,便对其起了贪念,欲要捉了他为自己作画,欲要以此谋划商机。
然而就在关键时候,陶柳忽然从一旁杀了出来。
实际上他这一路都在跟踪陶曲明。
他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陶柳以为陶曲明是因为知晓了自己非是凡人的身份之后的故意逃避,故而才会一路跟随。
而今,却见他拼死都要护着怀里的画卷,便也没有急于追问。
带他以妖法驱退了恶徒之后,回身却见陶曲明此前受伤直接晕厥了过去。
陶柳将他带入了山间茅屋养伤,期间由于好奇,他展开了那副画卷。
从未见过如此美妙女子的陶柳如升天堂,很是想要将这画中人见上一见。
他这个想法却很快就实现了。
傍晚时他出门给陶曲明觅食归来之时,茅屋中隐隐约约传来了有人交谈的声音。
他起先以为是那些歹徒趁他不在再度寻上了门,可随即,他就听见茅屋中的交谈声音是源自于陶曲明与一名陌生女子。
陶柳心中不由惊愕,待推开房门一看,他顿时便也惊在了当场。
那正坐在床边,垂眉低眸的白衣女子,不是画中女子又是睡人?
陶曲明这时也注意到了陶柳的动静,忙坐起身来,说道:“柳弟,你怎么会在这边?之前正式谢谢你了,若不是你,为兄眼下恐是已经下了黄泉。”
“曲明兄开什么玩笑,你这不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陶柳收了收神色,转而看向夏婉婉,笑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陶曲明笑了笑,大方道:“哦,婉婉……是为兄亡妻,夏氏婉婉,你若不介意,倒是可以唤上一声嫂子。”
说到这里,他又对夏婉婉说道:“婉婉,这位便是我之前与你说过的陶柳,与我算是义兄弟,与你一般,乃是由我作画而生了灵智,原身乃是六合桥边的那棵柳树。”
夏婉婉闻言,便起身对陶柳微微欠身,说道;“此前夫君受伤,妾身白日不得出画,还多谢柳弟出手相助之恩了。”
陶柳眸色闪了闪,不自觉地涌出了几分失神。
迎着陶曲明疑惑地目光,他蓦然回神,说道:“嫂子言重了。”
说完又对陶曲明笑道:“数日未见,却是没曾想曲明兄的画技已经在上巅峰,可真是令小弟佩服。”
“哈哈哈哈,我不过是心有所想罢了。”
陶曲明笑着,复又与陶柳商谈了一下近日忙碌之事,末了又致歉道:“不久前听闻柳弟的身份之后,为兄便重拾了从前一直未完成的执念……说起来,能有如今收获,柳弟也着实功不可没。”
听着这段往事的司徒夭夭不由惊愕。
若她记忆力没有错乱的话,这陶柳之前说起‘婉儿’的时候,不是说是他的妻子吗?
怎么这会儿……又成了陶曲明的妻子了?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奇异的发展?
这么想着,她便问道:“照你这么说来,你与陶曲明应当是关系不错的兄弟,怎么会将他的妻子……说成你的妻子?”
陶柳笑了笑,眼底是说不出的复杂,“因为,曲明因故去世。”
“……”
这什么逻辑?
陶柳继续道:“他一旦去世,全赖他记忆而生存的婉婉也会随他而去。
“我为了留住婉儿,占据了曲明的身体,我本以为可以让婉婉因此而惊喜,却没想到……
“婉儿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法术,硬要逼着我离开曲明的身体,她却也不愿意曲明就此英年早逝,两相纠结之下,却意外得到了一幅苍山云雾图……
“我诱骗婉儿住进了苍山云雾图中,随即我自己也跟着进去了……随后却发现我们两都只是倚靠曲明的画技而生,曲明一旦去世,我们便只是一口气,进了苍山云雾,便也无法离开了……
“而这幅图又是无主之物,就自动认主了婉儿,婉儿得以寄生,而被我寄居身体的曲明却已经彻底消散。”
司徒夭夭:“所以,其实归根究底,你当初答应陶曲明的事情,一件没有做成,相反,还因为爱慕夏婉婉而将她禁锢在了苍山云雾图中就此香消玉殒,对吗?”
陶柳点点头。
苍老的容颜一阵惆怅。
片刻后,他问司徒夭夭:“我可以阻止……自己吗?”
“你阻止不了的。”司徒夭夭笑道:“你若是有自己的力量,有自己的身体,也许可以阻止一下,但是你发现没有,自从来到这里,你的身体就在变化……”
陶柳顺着司徒夭夭的话音闭了闭眼,最终叹了口气。
他当然感受到了。
变得透明了。
明明可以碰到那颗柳树,身体却偏偏透明。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司徒夭夭继续说道:“但也不是不可为之。”
陶柳看向司徒夭夭不由问道:“此话怎讲?”
司徒夭夭说道:“发生过的事情一旦你折回阻止,此举不会改变原有的结局,但从你插手的那一刻,这方世界就会衍生出新的分支,开始新的发展……而新的种种,皆与你毫无瓜葛。”
“……你的意思是,会出现两个不同的结果?”
司徒夭夭点头:“对。”
传承下去的历史永远不会因为谁的后来插足而改变,后来那些回到过去的生命所改变的,都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开端。
而这也正是世界的诞生之源。
陶柳追问:“要怎么做?”
司徒夭夭笑了笑:“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请你记住,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期限一到,你就会随我们回去未来,并且从此消失于世间,为我所食。”
陶柳微微顿住,随后才点点头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