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童打发走了小太监,一回头就看到书玉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看,目光深沉含泪,而目光中包含着的感情是他怎么都不能理解的。
何子兮年纪小,正是贪睡的时候,可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书玉伺候何子兮盥洗,何子兮还惦记着程童,问了好几句。
书玉特意嘱咐宫人们别急着叫程童他们两个起床,让他们多睡会儿,所以何子兮起床的时候程童还没醒。
何子兮用早膳的时候程童来伺候了,不过脸上还有枕头留下的压痕,一看就是匆忙起身的。
程童走到何子兮跟前跪下说:“奴才睡过了,请主子责罚。”
何子兮抬了抬手:“行了,是我没让他们喊你的,责罚什么?”
程童磕了个头,说:“这满宫的奴才们都看着呢。主子要是不罚奴才,以后奴才就不好管教他们了。这种特例不能开。”
珠玉扁了扁嘴,这人,给他个好心还不收着!
书玉站在何子兮身边帮何子兮布菜,听程童这么一说,她的手就是一抖。
何子兮说:“行,罚你一个月的薪奉。”
程童又磕了一个头:“谢主子。”
书玉看了程童一眼,又看了何子兮一眼,这才又稳稳地帮何子兮夹过来一条酸甜的腌萝卜。
何子兮让程童坐下,说起了白仲琦家的事。
白仲琦的父亲和妻子感情极好,妻子结婚后很久不生育,这才纳了妻子的丫鬟为妾。
丫鬟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年幼时病亡,活下来的儿子就是白仲琦。
后来正妻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儿子,可这孩子天生体弱多病,现在还不到二十岁,整天病在床上下不了地。
白仲琦就成了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白家小门小户,倒不像是大户人家里勾心斗角,白仲琦和弟弟白季琦感情很好,时常为弟弟的病忧心,常跟御林军里的兄弟们提起这心头病。
何子兮对程童说:“你去找付景,问问看太医院里哪个太医的医术好,咱们还能用得上的,引荐给白仲琦。”
程童愣愣的。
珠玉不满意,问道:“你想什么呢?主子跟你说话呢!”
程童说:“主子给我的惩罚是不是有点轻?”
何子兮瞪了程童一眼:“你就考虑到你带人不好带,那你想过,是我让你去办事的,出了事我不替你扛着也就算了,还重罚你,以后还有什么人敢给我办事?”
程童恍然道:“还是主子考虑周全。”
珠玉问:“主子,昨天又没什么要事,你做什么要出宫去?还是偷溜出去的。”
何子兮喝了一口豆浆,说:“我想收白仲琦这个人,把他拉上我们的贼船,以后要想下去就不容易了。虽说出了点岔子,可白仲琦这回不仅是我们拉上来的,是他自己爬了上来。比设想的更好。”
程童点头:“是啊,这是好事。”
“还有,”何子兮又说,“白仲琦让我把昨天那个替我的小太监收到姿灵宫来。书玉,这事你想办法去做,不要太明显了。”
书玉和程童一起皱了眉头。
珠玉嘴快,说:“主子要是想善待那个小太监就给些赏赐,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人带进来?要知道咱们姿灵宫的人都是皇后娘娘在的时候一个一个拣选进来的,都是干净的。万一他要是什么人的眼线,那皇后当初不就白费事了嘛。”
何子兮早膳吃得香,鼓着腮帮子看了看坐在她左边的珠玉,又看了看坐在右边的程童,说:“也对,找个外人来就要让人家知道我这姿灵宫是个没规矩的地方,那可怎么办?”
珠玉和程童一听,赶紧都站了起来,一左一右守着何子兮吃早饭。
书玉站在何子兮身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子兮年纪不大,可这句话理解很深刻。
程童当然明白自家公主在想什么。
董皇后殡天后,那些在董皇后生前攀附着她的人,要么是转投到了其他人的名下,要么是还在原地观望。
就算是有人悄默声地给何子兮递话过来,也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他们会这样,一方面是因为何子兮姐弟的年纪太小,在皇上跟前说不上话,投靠何子兮和何致成本高受益小。
另一方面,就是这些人本身就不是忠心护主的,从最一开始投靠董宛如就是为了权势,他们就是有奶便是娘的人。
不管以上哪种人,何子兮都信不过他们,信不过就不会用。
所以何子兮现在陷入了一个“听不到、看不着、无人可用”的境地。
可程童并不认为这种暂时性的眼盲耳聋多么糟糕,不就是人嘛,慢慢积累,总能积累得起来的。
书玉装作找麻烦的样子去了值殿监。
值殿监的太监都是下等太监,只负责天没亮以前把各个宫室打扫干净,见了主子们都腿肚子转筋。
书玉这种贴身伺候主子的正三品姑姑,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主子。
所以书玉带着姿灵宫的太监宫女,大概十几个人闯进值殿监的时候,值殿监的主管太监带着他的太监们呼啦啦跪了一地。
书玉扫视了一圈这个偏僻的院落,淡然地问今日的恭桶是谁刷洗的,那味道可是伤了主子的鼻子了。
主管太监一听,赶紧让人从后院把正在刷洗马桶的五个太监拉了过来。一口咬定凡是恭桶,都是这几个人刷洗的。
书玉才不信就五个人能把一整座皇宫的恭桶都刷洗了。
不过没关系,她本来就是来找一个不被值殿监主管太监待见的小太监的,人少更好找。
这会儿她一看,这倒是好认,五个太监里只有一个年纪小的,剩下的都是五十几岁的。
五个太监颤颤巍巍跪在书玉面前,书玉从他们头前头挨个儿走过去,说:“那就跟我走一趟,看看咱主子打算怎么发落你们。话我可先说下,姿灵宫可是嫡长公主的宫室,公主赏了什么,你们都得给我忍着。谁要是敢嚷嚷一声,我拔了他的舌头!”
这话在太监们听来,就是在说,不管公主给他们上了什么刑罚,他们连惨叫都不允许。
书玉说完,扭头就走。
那五个太监被姿灵宫的太监们押着往姿灵宫走去。
姿灵宫的人走远了,值殿监的主管太监才舒了一口气,幸灾乐祸地看着珠玉他们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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