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等何子兮哭了好久,她的情绪越来越冷静。

这皇宫自华朝开朝就开始使用,就是在华朝覆灭前也没缺了保养,怎么会突然有了毒蛇?京师城里也有好些年没听说过有毒蛇出没,怎么毒蛇会越过城市直接进入皇宫?

而且恰好是在何致到悠清庭去玩的时候,毒蛇出现在了悠清庭的花田里,同时德妃胎气不稳召去了所有的太医……

这一连串的巧合,怎么可能不是阴谋?而这其中,德妃一定是罪魁祸首!

珠玉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主子被罚了,德妃这回可满意了。”

何子兮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她呀,太猖狂!从太后的宴会上出来就装病,也不想想这是在打谁的脸。”

珠玉:“那我们该怎么办?”

何子兮:“皇祖母不是父皇。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果然,当夜幕降临,项太后突然降下懿旨,说宫中多纷扰,不利于德妃安胎,所以特意派了人来把德妃接到皇宫庵堂去静养。

这一道懿旨下来,德妃在生下孩子之前都别想再回后宫了。

何致被蛇咬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风过水无痕。唯一留下的,是程童身上的蛇毒后遗症。

何子兮被罚跪两个时辰,等时间到了,何子兮也昏倒了。

珠玉自小习武,身体结实,还没有什么。

可何子兮的身体吃不消,一双膝盖都渗了血。

纵使如此,在何子兮倒下前的一瞬,她的后背还是挺得直直的。

何致被毒蛇咬伤险些毙命,这本来是人命关天的事,可由于何承对何子兮的惩罚和对德妃的娇宠形成鲜明对比,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竟然一个来探望何的都没有,可秀春宫那边接待过一波又一波。

只有吉妃派了贴身的许嬷嬷给何致送去了补品,又给何子兮送了整套的有关女德的书。

看到那些书的时候,何子兮笑着摇了摇头,吉妃这些书是什么意思?说她缺乏女德?这是送给她看的,还是送给德顺帝看的?

不过,何子兮真的不怎么在乎,吉妃随便怎么想,都不能改变她需要收养她们姐弟的现实。

何子兮拖着半残的膝盖和顺嫔两人轮流守着何致好几天,何致着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何子兮特意让书玉去打听庞月柔这几日的动静,书玉回来报说庞月柔派人给德妃送去几卷经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何子兮一听,首先想到了德妃在庵堂里对着青灯古佛读着吉妃送去的经文,那景象一定美丽动人。其次,她注意到了书玉通红的眼睛。

何子兮问书玉怎么了,书玉摇了摇头,刚一张嘴,眼泪噗苏噗苏往下掉。

何子兮立刻跑到书玉身边紧张地问:“这是怎么了?”

书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主子,德妃……弄死德妃!如果需要,奴婢愿意做那个拉德妃入地狱的恶鬼!”

何子兮:“……”

书玉说完就退下了。

何子兮的心里一团乱麻。

吉妃现在什么心思何子兮都还拿不准,程童仍不能起床,书玉又要疯……

何子兮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越跳越疼。

万幸而又不幸,在何子兮头痛欲裂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探望二皇子何致,包括吉妃在内。

何致这个嫡皇子的命可比她这个公主金贵多了,何致险些丧命蛇口,庞吉妃却跟其他嫔妃一样,来探望的打算都没有,而她不可能会放弃收养,那么,吉妃是不怕收养后他们给她找麻烦?她觉得强拧的瓜也能甜?

何子兮心中有气,她吉妃要是真有本事,自己生个孩子出来啊!

吉妃两年前流产,之后皇上对她仍旧恩宠,可肚皮一直没动静,这是要攒足劲憋一泡大的吗?

何子兮的双膝养了好几天,伤势刚好的几日后,一个夜里,风很大,何子兮又一次半夜莫名醒来,她一阵心慌。

何子兮掀开床幔,书玉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听候差遣。

何子兮正喝着水的时候,珠玉回来了。

何子兮看她的神色是有话要说的,于是何子兮摒退众人,单留下珠玉和书玉。

珠玉说:“刚才王爷遣人来传话,福临庵和祈宁寺今晚都走了水,火借风势,火光冲天,不少和尚和尼姑,还有诸多信徒都……都葬身火海了。”

何子兮书玉的眼睛同时忽然瞪大,火借风势,究竟是什么样的风能把这两座百余年的寺庙送进火龙的大嘴?

何子兮因为睡眠不足而浮起的红血丝在眼球上密密分布。

书玉呢喃道:“这么快……”

钦烈皇后身边的宫人都是在这两处佛家清净地,偏偏就这两处着了火,不用问,何子兮也知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珠玉看何子兮的样子分外心疼,她又向前走了一步,说:“王爷说了,有几个忠心的,他已经捞了出去,尤其是两位扶养过公主和二皇子的嬷嬷,王爷都看顾起来了。”

何子兮并没有因此而舒一口气。

珠玉说:“这次火灾伤亡甚大,王家的两位小姐也在火灾中丧生,子秀公主近来一直身体欠安,她们都是替子秀公主祈福去的,嫡公主若是能去祭拜一番,宣妃一定会感恩的。”

何子兮听得懂,这是外公让她出宫相见呢。

想必是跟那几个从庵堂、寺庙中救出来的宫人有关。

书玉想了想,问珠玉:“你出宫了吗?”

珠玉愣了一下,才明白这是在问她怎么跟定王联系上的。

珠玉说:“没有,是御林军中的一个小哥偷摸到咱们宫门口来找我的。”

何子兮又问:“这个御林军,你认识吗?确实是定王的人?”

珠玉点头:“打仗的时候,他做过定王的侍卫,后来被定王安排做了御林军。”

书玉问:“谁?”

何子兮盯着珠玉。

珠玉:“孔新平。”

书玉点头:“是个可信的。”

何子兮有些诧异:“定王的侍卫,才做个普通士兵?没有官职?”

珠玉撅了撅嘴:“我跟他以前也不熟,就是认识。不知道他他跟王爷之间的事。”

何子兮问书玉:“你呢?了解吗?”

书玉摇头:“只知道他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以前娘娘在的时候夸奖过他。”

何子兮想到娘亲死后那些所谓的心腹现在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她就对娘亲看人的眼光产生的怀疑。

她数说:“从现在起,你们有一个任务,去跟这个孔新平套近乎,他什么官职,老家在哪,还有什么人,他什么品性,什么嗜好,都要摸清,还要跟他混熟,熟到你偷溜出宫他能替你遮掩。明白了吗?”

珠玉和书玉一起应声,珠玉还讷讷地点头。

何子兮问:“还有别的事吗?”

珠玉摇头。

何子兮说:“那我睡了,你下去吧。”

书玉回到外间去值夜。

珠玉从何子兮的卧室里退了出来。

姿灵宫的管事太监程童在外厅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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