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竟也白首(1/1)

左思怡整理了一下要说的话:“因为思怡觉得像夫人这样既优秀又温柔的人,哥哥应该会喜欢吧。就是感觉和哥哥很般配。”

左靳灏又笑了笑:“这种东西,不仅讲究缘分,还讲究先来后到。”这句话也是樗里子说的。他们缘分不够深,相遇的时间不够早,这是不争的事实。勉强不了,也不是说努力就能得到的。还是看开点,总不至于说要死要活的。没有了谁,生活照样要继续。

左思怡松了一口气:“知道哥哥这么想,思怡就放心了。”

“傻丫头。”左靳灏伸手想要摸左思怡的脑袋,想了想还是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

邹容与他们三人走了一段距离,漠漠不停地叹气:“唉,做人咋这么累呢?”几个人本想着不用法术,体验一下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的感觉,可是没走半天,漠漠累得喘气。

宗政澍把漠漠捞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再走一段路,等到了下个村庄,我们再买一辆马车。”宗政澍和漠漠说完又扭头问邹容与:“累不累,要不要到前面休息一下?”邹容与微微笑着:“你累吗?你累的话就休息。”这就是她,习惯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宗政澍其实并不累,一直以来苦练功力,使得他的体魄比一般人都要强壮,但是他怕邹容与累了,所以走到大树下,将漠漠放在地上,又拨掉积雪,在石头上垫了一张小小的布,使得他们坐下来的时候不至于冷到彻骨。

三人休息了一下,宗政澍小心翼翼地拿出包袱中包得好好的食物,尚有一些余温。吃了点东西继续往下走。漠漠恢复了体力,总是一马当先地乱跑。“小心点!”邹容与在后面叮嘱他,这样胡来,让她怎么能够不担心?

漠漠回了一声:“知道了!”又追着野兔跑。

天空中纷纷扬扬下起了雪,宗政澍见了,伸手要为邹容与将斗篷的帽子戴上去。邹容与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微笑着摇头,宗政澍便由着她了。

又走了一会,邹容与突然拉住他的手,宗政澍扭头看她乌黑的发上点缀着轻盈的雪花。只见邹容与温柔地笑着,眼角亦带着笑意,眼眶之中却盈着泪水,她说:“看,我们白首了。”

宗政澍听完,突然泪目,是呀,他们终于白首了!宗政澍和邹容与对视着,又哭又笑,他终于明白邹容与为什么执意不让他为她戴上帽子,为了心中那点念想,她可以毫无顾忌。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追随着漠漠的足迹。“啊——”漠漠突然从树杆后面冒出来,他看到宗政澍和邹容与脸上并没有受到惊吓的惶恐,反而是笑着道:“这也是樗里叔叔教你的吗?”

邹容与将他拉到身边,然后替他拉好衣襟,只是她自己的手也冻得通红,不然她会用自己的手捂住漠漠的小手。

邹容与将漠漠的手伸入怀中,“冷不冷?”漠漠嘻笑着摇头:“不冷,刚跑了一会,漠漠现在浑身上下热乎乎的!”

宗政澍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有一座小镇,屋檐覆盖着皑皑的白雪,道路被清出了一个小道,又因为下了新雪,隐隐露出沧桑的石板路。

街上偶有人来往,大多数都躲在屋里围着火炉聊天,做手工,或者赌钱等等。孩子自然是坐不住的,成群结队到林中打雪仗。分成两个队,时不时躲在树杆下,时而趴在雪面,时而进攻,真是一场有模有样的战役游戏!

屋里走出了一个妇女,大声喊着一个名字,“快回来,待会把耳朵都冻掉了,我就懒得理你!”漠漠好奇地问宗政澍,“父亲,为什么会把耳朵都冻掉呢?”他以为长在身上的耳朵会冻着冻着就会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宗政澍笑了笑,点出他错误的思想。“没有那么容易冻掉呢。”“那还是会冻掉囖?”漠漠偏着脑袋问他。宗政澍莞尔,“那都是刚才那位大娘唬小孩的,不过要是这样冻着耳朵,可是会长冻疮,到时候又痒又疼,可就不好了。”漠漠点头,“我懂了,谢谢父亲!”

三人沿着小道走下去,发现街上的门陆陆续续关上了。终于,他们快步走着,逮到了一间客栈还来不及关门。

“掌柜的,我们住宿。”宗政澍伸手挡在门上,那掌柜的发现了他们,又把门打开。“你们来得可算及时,再晚一步可就没有地方给你们住了。”“为什么这么说?”邹容与问,现在关门未免太早了,虽然说冬天的日头比夏天短。

“三位先进来,进来再讲。”掌柜的将宗政澍拉进来,邹容与也牵着漠漠的手跨进门槛。掌柜的关好了门,再用木条顶好,才神神秘秘的说:“近段时间驹丕镇不太平,官府下令,申时一过,任何人等都出门,酉时一过,每家每户都得噤声,熄灯睡觉。”

宗政澍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悉,并不多问其他的事情。让掌柜的给他们安排一间房间。“现在不太平,很多人都不愿意出门在外,是以小镇生意惨淡,空房亦多,我给客官安排一间靠里的房间吧。”

掌柜的在前面领路,宗政澍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停了下来,指着靠外一排的房间道:“就这一间吧。”掌柜的有些惊讶,按理说平常人听到小镇不太平,都不会选择靠街的房间,免得遇见或者听见什么不干净的事情。这一家人好生奇怪!

邹容与知道宗政澍身为一名将军,心中怀着救济苍生的仁慈,他选这间房间,定是要做点什么。而她和漠漠,自然是要追随他的。掌柜的见两人相视而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进了房间,很快就有一个小伙计拿生活用品上来,看他年纪轻轻的,模样十分单纯,又有些羞涩,单是瞧了邹容与一眼便双颊通红,不敢再去看她了。他看着宗政澍说:“客官,酉时一过,切记熄灯,莫要发出任何的声音,若是听到什么,也莫要理会。还有一定要看好小公子。”漠漠年纪小,容易被吓到,他这样叮嘱实在是体贴。

宗政澍平静地道了声:“多谢提醒。”却把小伙计的提醒记在了心里,不是因为他说的事情是多么的可怕,而是因为他有着一颗温暖的心,让他关爱着陌生人。

在小伙计快要离开的时候,漠漠冲上去,手里举着一个大苹果,仰头对小伙计说:“你是好人,这只苹果给你吃。”小伙计受宠若惊,看了看宗政澍,见他点头了才敢伸手去接过:“多谢小公子。”漠漠咧开嘴一笑,回到邹容与的身边。

家家户户的门前都点了灯笼,静悄悄而古老的街道在这些灯笼的光辉下显得格外的诡异,街上只有冷风在呼啸而过。

邹容与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驱散身上的寒意,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这时,宗政澍已经给漠漠穿好了衣服,又拿起毛巾走上来为邹容与擦拭头发。她的头发又黑又亮,黑色的瀑布一般,真好看!邹容与握住他的手,“你也去洗个澡吧。”

宗政澍笑了笑:“若是平时时间多,我定为你擦拭头发。”邹容与也笑了,她自然是信他的。“夫君还不快去,难道是想要为妻为夫君宽衣?”她用宗政澍以前调侃她的语气说话。宗政澍反而抓住她的手,不羞反而笑得十分的愉悦,他道:“好呀!”

漠漠在床上打了个滚,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唔,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倒是邹容与羞红了脸,想要挣脱却失败了。“你先去洗澡,我去拿点吃的。”“好!”宗政澍轻轻地捏了一下邹容与的手,然后放开了。

邹容与走下楼梯,听到掌柜的正在和小伙计在说着什么,不一会儿老板娘也加入其中。“怎么选这个节骨眼生?马上就要过酉时了,到哪里去请产婆?人家也不愿意来呀!”掌柜的说。“我也是在后院打水的时候听见的,朱家的人现在乱成了一团,这可如何是好?”小伙计急红了脸,看得出他内心的焦急。

“别看我,”老板娘看见小伙计和掌柜的都在望着她,连忙摆手,“我虽然生过孩子,但是那时候只顾着用力,哪里知道那么多?何况若是吸引来了不干净的东西,那我岂不是有去无回了?”

原来是朱家的儿媳妇快要生了,可眼下快到了熄灯的时候,把朱家的人都急坏了。

邹容与缓步走上去,和掌柜的要了几样小菜,用食盒装上。掌柜的再叮嘱她待会记得关灯睡觉。邹容与道了声多谢便上楼回房间。

正吃着饭,邹容与道:“等下我去一趟隔壁人家。”漠漠嘴里塞满米饭,“娘亲,你去那里作甚么?刚才那个小哥哥说酉时一过就要关灯睡觉。”宗政澍也在看她。

邹容与放下筷子,右手轻轻地搭在漠漠的脑袋上,“隔壁家有一个小生命就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了。娘亲去帮帮她。”虽然过去了三百年,邹容与仍然记得她生漠漠的时候,孤独无助,疼得撕心裂肺,但是好歹还有一个产婆陪在身边,教她。

“那漠漠能去吗?”漠漠也放下了筷子。

宗政澍道:“把漠漠也带过去吧。我注意着情况,有什么东西出现,我不会让它们接近你们。”

邹容与点点头,拉着漠漠的小手,凭空消失在宗政澍面前,下一个呼吸,他们就出现在了朱家孕妇的房间里面。朱家的人都很着急,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出现得有多突然。发现他们的时候,个个警惕地盯着他们。

“你们是谁?”房间里面的人一开口,守在门外的人也冲了进来。他们将邹容与和漠漠围起来,身后产妇一声比一声凄凉。也是,邹容与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是人都会提防。

“我来助她解脱。”邹容与平静地说。

看她多么的痛苦,简直是生不如死。在场的人沉默了几秒。其中有一个年纪比较老的人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看来他是这个家说话的人。

“那你们自己看着办。”邹容与往旁边一站。她并没有刻意地去学什么关于生产的东西,只是活的时间长了,见识也长了,自然是知道了点这方面的知识。看他们个个束手无策的模样,如果执意不求邹容与,那么邹容与也不会多管闲事。

那产妇越来越激动,大声喊着:“我要死了,好疼,救我……娘,救我……”

漠漠没想到生孩子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事情,想起邹容与生下自己,定是也经历了眼前这个人正在经历的事情。一颗心被揪了起来,放声大哭,“娘亲……娘亲……”

两个人哭声此起彼伏,就像是在二重唱。邹容与将漠漠拉到怀中,拿出手绢擦拭他的眼泪,柔声问:“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漠漠还是哭。

终于,那几个人突破了心里防线,“横竖都是死,不如让你试试,若是你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朱红定然不会轻饶你!”老男人恶狠狠地说。

真是的,这算是求人的样子吗?邹容与懒得理会他,心中解释着说,他这样也是关心产妇,算了罢,懒得跟你们计较。“你们都出去准备东西,漠漠乖乖地待在娘亲身边,背过身去,不要看,知道吗?”漠漠听话地转过身不去看床上的产妇。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邹容与正视产妇的肚子,真的是大得令人震惊,不知里面是几个胎儿。但是邹容与又看见产妇的肚子上冒出一缕缕黑烟,显然不是好征兆。竟然有妖孽作祟!邹容与双手结印,对着产妇的肚子。

“你的孩子恐怕已经不在了。”邹容与对产妇说。产妇听了之后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因为邹容与在施法把产妇肚子里的死胎拿出来,还得抑制那团黑色,避免它做出什么伤害产妇的事情。产妇肚子里的黑气也变得不安,快速地暴动起来,剧烈的疼痛将产妇惊醒。她还是无法接受邹容与说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在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