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日子真是凄惨啊。”拿到手一笔钱,景苦却觉得人生失去了方向。

长在红旗下,生在春风里,一天不学习,就觉得人生好苦逼。

当然了,如果学习姿势和学习知识是同一个意思的话。

“这几天这一本比较简单的《洪经》、《元子》已经差不多读通了,但是《沉柯》、《檀氏春秋》就好像前世的礼记和春秋一样,根本读不懂。”

语言和文字,在世界上都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你每天都在学习和使用它,但是你永远不知道它发生了什么变化。

经过科学调研发现,语言每隔三十年就会发生巨大变化,这其实也是代沟的由来。

很简单,一个英美学者,拿着一百年前的学术文章当然是看得懂的,但是一个普通人,拿着一百年前的报纸,都休想读懂。

而在央国和前世,因为古人早有先见之明,做了一个区分,那就是把文字和语言分开。

说话用白话,写字之乎者也。

因为书写成本高昂,古文顺利出现并发展,而每隔几百年,就会有一位大师将前人几乎所有经典典籍进行注解翻译,让古文得以顺利流传。

直到现在,古文的变化比起拉丁语的变化,那叫一个小。

希伯来语已经发展出了几十种毫不相同的文字,而古汉语依旧是古汉语,只不过做了几个时代的区分。

以前世为例子,诗经是第一篇文学著作,学习汉语,总是绕不开诗经,但是诗经时代的字和现在的字意思很不同,而且诗经有几个部分组成,在每一个部分中,同一个字的意思也不相同。

那么,这一类最早的古文,就需要有人去教,后人才能学会,如果断了传承,那就断了传承。

就好像论语,现在通行的《论语》是由《鲁论》和《古论》整理形成的版本,而《齐论》则在汉魏时期失传。就算是在海昏侯墓中挖出了疑似齐论,也只是疑似,因为意思都读不懂,更不要说确定它是不是《齐伦》了。

所以,沉柯和檀氏春秋景苦也读不懂。

“难道老子一把年纪了,还要回炉重塑?”重新进大学学习一番?

正在想问题的景苦十分专注,一点没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请……请问是景苦先生家吗?”生怯怯的女声传出,打断了景苦的思量。

“你好,我是景苦,请问你是?”景苦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年轻、靓丽、朴素。

一头长发用发带扎着,素面淡雅,眉宇之间却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气质,仿佛青莲之上点开了一点金墨。

不是说世俗,金墨不是铜臭,而是一种华贵,这种华贵……如果不是各种繁复的礼仪养成的,就是读书读出来的气质。

气质引人,撇开气质后,看到的是精致的五官,深眸琼鼻、朱唇净面,睫毛修长细密,下巴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

不过身材就看不出来了,因为穿的不算薄。

景苦大量的仔细,不过主要停留在脸上,女子也没有不适:“我叫甘如荠。”

“甘如荠?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这是一首著名的怨妇诗诗经·邶风·谷风的一句,不过这个世界没道理有人知道这一句啊?

甘如荠微笑:“这一句我倒是没有听过,我听过的那一句是,形既荇菜,里甘如荠。”

两个世界相似到类似的古诗中都有类似的词汇类似的句子。

景苦打哈哈:“我正在读《沉柯》呢。”

见甘如荠还站着,景苦起身:“找个凳子坐吧,我这儿也不经常来人,对了,你找我是……”

“景苦先生,我是时代广告的员工,是受派来做您的助理的。”

景苦摸了摸下巴:“你这么说的,好像我七老八十了似的,叫我景苦就行了。”

甘如荠微笑:“为了方便联系,所以我被派过来了,我已经在村子里租到了房间,我可以给您做饭或者打杂什么的。”

景苦挑眉:“好好地海港城不待,跑我这穷乡僻壤来。”

“在公司……算是长时间出差吧,估计年后换人或者怎么的。”或者怎么的意思是待不下去了就辞职不干了。

听这意思,待在公司还不如来这儿。

景苦点头:“你来我倒是想起了,别的什么到是不需要,做饭我自己会做……估摸你还不会烧柴火,你带了电脑吗?”

“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公司配发的。”

“我写了一些手稿,你帮我抄录成电子稿,就算是做我助理的工作了。”

“手稿?”甘如荠接过景苦递过去的稿子,眉头皱着:“西游记?这是什么书?”

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甘如荠拿到手小声读了出来,本以为只有开头一首诗是这样,结果读下去,一直都是古白话。

古白话看起来大气磅礴,但是读起来就不同了,生涩绕口,于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嘴皮都不动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估摸是看入神了,连续翻了好几页。

等到甘如荠看到一个生涩的地方才醒悟过来:“不好意思,看入神了。”

“这个好看么?”景苦询问。

甘如荠点头:“挺有意思的,读起来有一种看明代小说的感觉,不过这种风格,神魔鬼怪的长篇小说还真是少见,而且还是古白话。”这个世界有一本类似于聊斋的书,不过全都精简无比,每个故事最多二三百字,文笔也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不要说思想了。

这个世界没有西游记,没有封神演义,没有蜀山,没有这三本书,仙侠神魔小说都无从谈起。

“嗯,我寻思写成白话文太长了,就写了古白。”景苦当然不会去说,我是抄的,抄不全,太难了一点都不简单这种话,只能瞎扯。

“可是里面有些内容精妙无比,有些地方又……经常写错,词不达意或者干脆用了意思相反的词语。”

景苦挠头:“八十年前就没人写古白话了,我写起来也生疏的很。”

“我来校对吧,我对古白还挺熟悉的。”

“这样正好!”

本来以为来了一台全自动打字机,结果还附带改正液和辞海功能。

甘如荠放下电脑,接上电源,然后开始录入,而景苦则是拿出了另一个小本本,用笔写写画画。

甘如荠改着改着回头:“这个太上老君,既然这个世界都是他开辟的,那就是创世神咯,为什么他要让玉帝管理众神呢,我看这书的意思,释迦尊者最后也是要称祖吧?”

“真聪明,果然看进去了,释迦尊者就是如来佛祖。”

“你还没告诉我太上老君干嘛要放权呢。”

景苦哪儿知道太上老君干嘛要放权给玉帝和佛祖,那特么是原作者的设定,只能瞎扯:“你说一个创造世界的伟大存在,对权力时而喜好时而无趣不是很正常么?”

“也对,创造者决定了被创造者的性格,有些人豁达有些人尖酸有些人刻薄其实都来源于最开始这一人。”

“对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句话好有意思,什么意思啊。”

“就是……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奇点,衍生出了两个对立面,两个对立面互相交融又产生了一个融合体,三者组合,产生了世界上的万事万物。”这句话可以说是形容了世界上的一切,怎么解释都说得通,不过景苦比较喜欢宇宙大爆炸说。

“这书会发表么?”

“我准备投稿武侠杂志试试。”

“武侠杂志?”甘如荠摆头:“武侠杂志都活不下去了,投在论坛上才是王道啊!”

“咦?”景苦拍大腿:“聪明啊,论坛,搞个小说论坛,先培养群体,几年之后就能搞个本地版起点中文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