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一边往正殿里去,我一边跟苏沐川道:“二师哥,你也听见了,大师哥说了,教我等一等便来救我的,怎地他一直也不曾回去?”
“也许,他看见我了,知道我会帮你的。”苏沐川笑道:“你别想太多,你还是大师哥领回太清宫来的呢,他不会不管你的,除非是……”
除非是,陆星河出事了。
陆星河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认真,骄傲,心软,而且,重情义。
如果不是这样,他便不会一次又一次给玉琉骗的跟傻子一样,我总觉得,陆星河对玉琉,正像是我对陆星河一样,看的十分通透,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明知道陆星河是为着玉琉那样的上心,也还是愿意尽全力帮着他,陆星河应该也明知道玉琉对他忽冷忽热,不会是无所求的,可还是因着十几年的感情心软,他能看穿,只怕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相信。
喜欢谁,就像是信了谁的邪教,那个人,就是自己的信仰。
哪里那么容易,就能保持了理智呢。
“花穗,你想不想听一听,以前的故事?”苏沐川低头看着我:“那些个,小时候的事情?”
我点点头,道:“想听,二师哥给我讲一讲罢。”
“玉琉她,一直都是一个仙女一样的人。“苏沐川微微一笑,道:“温和,有同情心,谁有困难,她都愿意出手相帮,哪怕自己吃亏,也不让旁人委屈。”
这就是了,真正吃亏的话,旁人甚么也看不出来,能把亏吃的这样楚楚可怜,才是真本事。
“大师哥小时候经常生病,几乎天天都躺在瓶瓶罐罐里面,一股子药味儿,人也像是苦的厉害,大概他吃的药,比吃的饭还要多,所以大师哥,很不喜欢吃药, ”苏沐川笑道:“那个时候,都是玉琉每日里给他送药,柔声细语的跟他说,不吃药,怎么能好起来呢?健健康康的起来跑跳,才能跟大家一起玩乐。大师哥开始还是不肯吃,但是玉琉就将药在嘴边吹凉了,送给他吃,他不张口,玉琉的手就一直在他嘴边举着勺子,酸了也不垂下来。”
很羡慕,居然是说不出来的羡慕,羡慕能跟陆星河一起长大的玉琉和花穗。
“难怪,”我笑道:“大师哥会动心,也是应该的。”
“玉琉对谁都很好,”苏沐川笑道:“对我也很好,可是,我只觉得,好的不大真实。玉琉人聪明,长得漂亮,性格和善,人又大方,还总是给人一种十分柔弱的感觉,好像她身边的人,都该照料她,不照料她,简直就是一种残忍。”
“能将一个女子做到了这个程度, 可不也是一种能耐么?”我答道:“大师哥,肯定就义不容辞的去做照料她的那个人了罢?”
“大师哥就是觉得,人家待他好,他就应该待人家好。”苏沐川道:“大师哥那个人,别看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其实,倒是滴水之恩,就要涌泉相报的,也许,因着他是孤儿罢,总觉得身边的温暖全都很重要,很应该珍惜,所以为着能留下了温暖,特别的努力。”
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玉琉就是大师哥那个昏暗人生为数不多的光。”苏沐川道:“大师哥,大概以前决定,要永远护玉琉一个周全罢?所以,那个决定,可能不是很容易更改……啊,到正殿了。”
一路上心不在焉,一抬头才看见正殿到了,随着苏沐川进了正殿,只见玉琉,陆星河,还有掌门人以及几个师叔都在。
月春子一见我们来了,轻笑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今日里,可要真相大白了。”
玉琉一抬头,看见我,泪水涟涟的说道:“花穗,我毕竟是你的亲姐姐,你何故要这样待我?”
我奇道:“不知姐姐此话怎讲?妹妹前去救了姐姐回来,姐姐嫌妹妹多事,破坏了姐姐与国师的幸福么?”
“父亲,到了这个时候,花穗她,还是这样的抵赖……”玉琉望着掌门人,涕泪直下:“那一日,是花穗她冤枉了女儿,害的女儿被关到了落雁塔里思过,可是她还是不肯就此罢手,为着将女儿彻底的自星河身边除掉,居然将女儿,献给了国师……”
“这个谎话,说的是不是荒谬了点?”我答道:“那一日姐姐给关在了落雁塔,妹妹要如何穿过许多人的眼睛,将姐姐给绑架出来的?”
“芳衡,你来说罢……”玉琉恨恨的望着我道:“芳衡给你威逼利诱,一如当日的那柔翠一般,教她们帮着你来害我,现今咱们再来说一说,那一日,花穗小姐究竟在何处?”
我心里一动,那一日,我在跟陆星河看鬼市之中的花火,可是陆星河当时还在思过,是苏沐川出来作证说自己与陆星河在一起,方才洗脱了陆星河拐带玉琉的嫌疑。
我若是将那一日的事情说出来,陆星河和苏沐川欺骗师门的事情,就要给揭穿了。
芳衡忙行礼道:“那一日二师姐在那落雁塔上思过,本就是因着赶上节日,塔里只有芳衡和几个幽春子师叔门下的师兄弟们看守,那几个师兄弟那一日也贪玩,偷偷往塔后面看花火去了,我本来也只是要过去给玉琉小姐送一点中元节的东西的。
可是,我这一进去,却看见花穗小姐也不知道使用了甚么法子,居然将玉琉小姐弄的昏迷了过去,正往外面架,我心里害怕,问花穗小姐这是要作甚,结果,花穗小姐便对我说:事情若是说出去,便教我自己瞧着办,往日的柔翠,便是我的榜样。
我也知道,花穗小姐很有手段,前次里冤枉了玉琉小姐和柔翠师姐,推她下那落雁塔的妖鬼地牢,玉琉小姐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给掌门人关了起来,若要说是对付芳衡,不更是易如反掌么,芳衡心中害怕,便不敢阻拦,只得眼睁睁的望着花穗小姐,将玉琉小姐交给了一个不知自何处而来,骑着马的男子。还跟那个男子叮嘱了几句,只说国师甚么的,芳衡也不曾听了一个明白。
花穗小姐目送着玉琉小姐给人劫持走了,就拿出了这个东西,叫芳衡收下,只当封口的谢礼了,教芳衡对着外人,只说玉琉小姐是离家出走的,万万不可将事情给声张出去。”说着手一张,里面正是那一只朱颜郡主借给我的金凤钗。
月春子道:“这个钗子,本座问过了朱颜郡主,朱颜郡主说,正是她赠给你的,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答道:“钗子,也有可能是给人偷了去的。”
“那书信,也有可能是早叫人写好了,搁在柔翠的鸟笼子里的。”玉琉说道:“父亲在上,柔翠她,也是被逼无奈,方才教花穗利用了,冤枉了女儿。”
柔翠是个墙头草,现今,也蹩过来,跪下道:“那一日,是花穗跟柔翠说,只要帮着她,将玉琉小姐冤枉了,说玉琉小姐才是将她推下去的真凶,那……那以后就教柔翠,也能当大师哥身边的妾,柔翠为着大师哥,一时糊涂,这才答应了下来,那一封信,是花穗小姐照着玉琉小姐的笔迹写的,这才搁在了鸟笼子之中,作为了那一日的证据的。
柔翠心里本来就对玉琉小姐愧疚,平白无故,便背上了害自己妹妹的凶手之名,结果,听芳衡偷偷与我一说,不想花穗小姐心狠手辣,害的玉琉小姐去落雁塔思过还不罢休,居然还狠心的将自家的姐姐献给了国师,只为着独占大师哥。
柔翠心里想着,为着独占大师哥,花穗小姐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改日里,柔翠的下场,也一定好不得,这才与芳衡商议着,将事情说给了月春子师叔,结果,师叔听说之后,赶到了国师的府上,假作相贺,实实是去打探,正巧遇上了给大师哥方从里面救出来的玉琉小姐,这才是一个真相大白了。”
真真是个山不转水转,这么快,柔翠将当日里控诉玉琉的说法,故技重施,又都给堆到了我头上去了。
掌门人望着我,道:“花穗,你怎么说?”
陆星河却说道:“师父,这件事情,星河不信。”
“你不信?”月春子问道:“你为何不信?玉琉,不是正山你从国师那里救出来的么?”
“是因着花穗相帮,星河才寻得的玉琉,”陆星河道:“花穗为着帮着玉琉出来,自己也以身试险,这绝对不是……”
“因着花穗相帮?”月春子道:“为何,她能知晓,玉琉是给进了与咱们平素毫无交集的国师府了?不正是因着,那始作俑者就是她么?她之所以叫你过去,无非是让你看着,玉琉已经成了国师的人,叫你死心罢了,这都看不出来,真真是枉为太清宫的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