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无法出手(1/1)

韩绝持刀的手从未有过一丝颤抖,哪怕是他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时,只要他的刀抬起,所发出的必然是坚定不移的刀意,刀尖的方向从未偏移过一瞬。

但是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韩绝持刀的手却第一次出现了颤抖,他猛的抬起头,黑刀生硬的转过一道弧度,从面前之人的身侧斩去,凌厉的刀芒全部落在小道两旁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

浓郁的黑暗将他强横的刀芒全部吞噬,没有引起丝毫回响。

所有熟悉韩绝的人都知道,自从安缘落入苦海之后,韩绝的脸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表情,冰冷的犹如雪山上万年不化的坚冰。

但是此时,他的脸上有了表情。

他在忍,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薄唇紧抿着,他的眉头微微拧起,脸上写满了隐忍。

似乎在忍受身体中即将要喷涌而出的某种东西。

“安缘……”他的声音几乎是叹息,轻的小心翼翼,似乎稍大一些就会将面前的人吹散一样。

“是我。”

对面的人答到。

青衣,乌发,容貌清丽。

是他最熟悉的安缘。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小心的走上前,伸出双手,似乎想要将面前的人抱住,但是他的手却穿透了安缘的肩膀,被他的手穿透的地方,开始变得半透明起来。

安缘淡淡一笑:“我已经死了,你碰不到的。”

韩绝蓦的抽回手,闭上了眼睛。

不过只是一瞬,他就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哪怕你只是幻影,我也无法再次对你出手。”韩绝苦笑道。

他一点都不后悔杀掉安缘,他背负的是韩家的血海深仇,他必须要负起韩家的责任。

但是不论多大的仇恨,安缘死了也就消散了,韩家的仇他已经算清,现在开始还的,就该是他欠安缘的了。

“你不必对我出手,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消散。”安缘的身子突然一矮,一手撑地坐了下来。

她的双腿荡在路边,似乎要沉入漆黑的黑暗中,韩绝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是在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刻,却蓦的停下。

下一刻,韩绝与紧挨着安缘坐了下来,不过他的身子极其小心的没有碰到安缘半分,包括她搭在路面上的长袖。

韩绝盯着安缘的脸看了许久,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你也不是她的幻影。”

他的脸色变得惨败起来,似乎说出这句话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嗯?”

“安缘”一挑眉,诧异问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她的幻影,也不是我的幻象,”韩绝的脸色一点一点开始变得冰冷起来,他也不再去看“安缘”一眼:“你是这个幻境的制作者。”

这下“安缘”却开始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手:“厉害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告诉我,我是怎么露馅的?”

她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却同样好听。

她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她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真理,她说太阳是方的,那么太阳就会变成方的,她说月亮是扁的,月亮就会变成扁的。

韩绝甚至升不起半分反抗的念头,下意识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若是安缘的话,她绝对不会让我停下来,她永远不会妨碍我前进的路……哪怕是她的幻影,也永远不会阻碍我。”

从“安缘”暗示他停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不是安缘的幻影了。

就算是按照他潜意识中制造出来的幻影,也不会如此,他早就知道,他在安缘心中的地位。

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他受伤,用尽所有的手段帮他铲平前路,甚至为了他的仇恨去死……

“安缘”听罢,恍然:“我还真学不来缘姑娘那种为了爱人舍生忘死的精神,这他娘的也太跌份了,一般都是别人为我舍生忘死……”

“你究竟是谁?”韩绝打断她的话,问道:“你认识安缘?”

“安缘”摸了摸鼻子,想了想,答到:“你把我当成她的一个长辈就好,当然了,我也不姓安……”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安缘”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其实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好奇让缘姑娘付出那么大代价的人究竟是圆是扁。”

她突然转头着韩绝的眼睛,微笑道:“人不错,可惜眼睛有点瞎。”她的表情蓦的变成了厌恶:“你欠缘姑娘的可不止一条命那么简单。”

“安缘”厌恶一切欺负她家女孩儿的人,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只要欺负她家女孩儿的人,她都看不顺眼。

谁不知道她护短?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们家的女孩子们多看一眼,他娘的竟然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她家女孩儿?

这种人必须拖出去乱棍打死!

“什么意思?”韩绝眉头紧皱。

“就是你该死的意思,”“安缘”站了起来,唇边的笑意邪狞而冰冷,一脚将韩绝踢下了路,落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中:“你他娘的就在地狱里好好闯闯吧,能成功出来算你命大。”

韩绝没有反抗,他也无法反抗,之前他的身体整个不能动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安缘”抬脚踢来,清醒的感觉到自己沉入了黑暗中,看着上方那个长着安缘脸的女人冷冷的看着他。

直到视野完全陷入黑暗。

“安缘”的身旁突然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变化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安缘”的脑袋。

“安缘”反身抓着白影的衣袖,怒道:“气死了,我之前只看到她有一道大劫,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劫!还去干预生死!把家规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她才什么等级就敢去干预生死?!稍有不慎的话灵魂受损不算,自己的因果气运不小心扰乱了怎么办?!以后一直倒霉下去吗?”

“安缘”愤愤不平的数了半天,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哎……幸好她一直都清醒的熬过来了,生死法则的事情也早已揭过去了……早知道她这么惨,我就不这么为难她了,现在她正在死去活来吧?”

白影轻笑:“不用担心她,毕竟她姓林。”

他这一句话说的“安缘”又骄傲了起来,眉头一挑:“那是,她可是姓林的。”

不过没骄傲了两分钟,很快她就又皱起了眉头:“我之前只看出个大概,只知道她过了一个大劫之后的路很顺,不想她一路顺风顺水不知天高地厚,才给她设了不少劫,哪知道她之前的大劫竟然这么大,早知道就不给她设这么多坎了,他娘的稍有不慎就得死啊。”

“总会有气运补齐在她身上的。”白影又安慰她。

气运这种东西基本上是平衡的,你想拥有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想成为举手投足毁天灭地的绝世高手,就要经历九死一生,从无数绝境里厮杀出来,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才能将你打磨成一位真正的绝世高手。

没有哪位绝世高手是闭关闭出来的,更不是用灵气堆砌出来的。

哪怕你的修为再高,若是你没有丰富的对敌经验,那也是不能成为高手的。

勤奋天赋气运与历练缺一不可!

大凶与大吉从来都是相辅相成,没有任何事情能脱离其中。

路走的太顺不是好事,走的越顺越意味着日后跌的越惨。

就像登山,世人所走的都是安全平顺,被前人走了无数遍的山路,所见风景不过平常。

唯有那些危险又无人踏足过的地方,才能看到从未有人见到过的艳丽景色。

所以看到林缘日后的路太顺,她用最简单的方法将林缘日后气运大凶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在林缘的前路设置了无数荆棘,将她气运中的凶与吉平衡。

但是他娘的谁晓得林缘之前的劫会那么大!

完全可以平了她日后的吉运!

“安缘”有些心烦,她看未来的时候,一般为了防止自己失去兴致,都只是大概浏览一番,看到未来的大事情就好,一般小事她很少去看。

毕竟未知的才是最吸引人的,若是什么都知道了就没有意思了。

所以就搞出了这么个乌龙。

不过她这么乱搞还是有一些好处的,之前说了,一般人的气运中吉凶相等,所以她现在越是倒霉,随之而来的吉运也就越多,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算了,现在去改来不及了,就这么着吧,大不了日后多补偿她一点。”

“安缘”挠了挠头,直接将林缘的事情抛在脑后,反正她能重塑身体,倒霉点就倒霉点吧,她们家孩子历练哪有不倒霉的。

就这么轻轻巧巧的将自己的失误几句话揭了过去,“安缘”拉着白影的手,兴冲冲的飞天而起:“让缘姑娘折腾去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玩玩。”

不过一瞬,这二人便消失不见。

在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的瞬间,此地浓郁的黑暗与那独的小路都如同轻烟一般缓缓消散,露出了水晶所制成的巨大空间。

韩绝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脸上带着漆黑的面具,倒在地上。

当然了,此地也不止他一个人,无数人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有人眉头紧锁,有人泪眼朦胧,也有人大笑不止。

所有的踏入木门的人,都在经历幻境。

韩绝也不例外,他面具下的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皱着,看来他的幻境并不美好。

就在这沉静到近乎死寂的空间中,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这脚步声虽急,但是十分轻,轻到几乎没有声音,但是由于此地过于安静的缘故,竟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九渊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地上躺着的人,看过一圈之后,没有停顿,又向着另一处走去。

将此地所有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九渊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分明看到林缘也进来了,为什么却没有找到她?

九渊也经历了幻境,但是他却以最快的速度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然后发现自己周围全是昏迷的人们。

他第一反应就是找到林缘。

当然了,他想要找她的目的绝不可能是担心她。

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他抱着的,是把林缘往死里报复的愿望,然而却发现林缘不见了。

难不成她苏醒的比他还要早?

可这地方虽大,却没有任何路可以走,就像一个倒扣下来的水晶碗,把所有人都扣在里面,林缘又能跑到哪儿去?

九渊咬牙,暂时咽下了自己心头的一口气。

日后总有机会报复她!

但是……

他的目光落到了温怀年身上,表情相当高深莫测。

林缘不见了,这儿不还有一个吗?

九渊走到温乎年面前,开始仔细搜起他的身来。

半晌后,九渊方才停手,将温怀年的衣物恢复原状。

“原来是这样……”他恍然,脸色随即变得古怪了起来:“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玩的倒是不小。”

在他垂头思索的时候,温怀年眉头一松,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站着的九渊先是瞳孔一缩,而后一下子从地上跃起。

“林缘呢?”温怀年看了看四周昏迷的人群,问道。

“不知道,我醒来之后她就不见了。”九渊收起自己古怪的表情,看着温怀年满脸无辜。

他确实也没有说假话,林缘在哪儿他的确不知道。

温怀年拿出之前放置命牌的锦盒,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若说之前的命牌能当灯使,如今的命牌别说当灯,它的光芒甚至微弱到只能照亮周围两寸的地步!

林缘此时地状况不妙!

一股强横的天阶威压以温怀年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推开,不少修为低的即使在昏迷中也被这威压压的脸色一白,吐出了一口鲜血。

九渊首当其冲被他的威压所冲击,但是九渊却诡异的没有因此而受伤,甚至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难受的迹象。

他的心中十分惊讶。

这温怀年竟然是天阶七层!

随即他的脸色就更古怪了。

这么强横的高手,她是怎么收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