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冽。
皎洁的月亮如同一轮银盘高挂在天空上方,端的是清贵无暇,惹人向往。
此刻,漠北皇宫,长陵宫内。
烛光寥寥,水汽氤氲,气氛安静祥和。
只见浴桶中端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亵衣的男子。他双目紧闭,眉宇间带着几分隐忍的痛楚。背部一道血色的伤痕此刻被温热的水泡的皮翻肉绽,好不狰狞。
不仅如此。他前胸以及肋骨间都是大片的青青紫紫,新伤旧伤加在一起,林林总总不下几十余处。那张本来清俊秀气的面上,更是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气。
苏苏看着这个场景,忍不住心都被狠狠揪起。它一跃到浴桶旁边,放着一些药物的明黄花梨五足内卷香几上,轻轻用肉垫子触了触宇文胤伤痕累累的背部肌肤。
“小东西,你也想沐浴?”宇文胤身子颤了颤,声音虚弱中带着一丝笑意。他伸出手将苏苏毛茸茸的身子抱了起来。只把苏苏吓得六神无主,伸出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搂抱住宇文胤清瘦的肩膀,将脑袋伏在他耳边,软糯的鸣叫了一声,委屈巴巴的抗拒着对方的好意。
“是我的不是。这么久都没有替你沐浴过,是不是身上长了什么虫子?”宇文胤修长的大掌一下下轻抚着她毛茸茸的脊背。语气温柔磁性,让苏苏竟然有些熏熏然。不知是被水汽蒸的,还是被沉醉在了他的温柔里。
“别怕,我不会把你丢在浴桶里。”宇文胤轻轻浇起一捧温热的水花在苏苏的脊背上,慢慢安抚。他的动作轻柔,语气也肌肤磁性。苏苏偷偷抬眼望去,只觉得他眼角眉梢的那颗小痣都是说不出的好看。
“嗷呜——”苏苏撒娇似得叫了一声,扭了扭身子,似是不想别人帮自己洗澡。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十分别扭。所有人都对她说男女大防,可她现在是狐狸原形,是不是就不需要遵守这些人类的规则了?
正在思索着,她的大半个身子已然被宇文胤浸入了水里。感受着温热的水打湿着身子,苏苏顿时疲惫的双眼都有些睁不开,只觉得舒服极了。
看着苏苏这幅享受的小模样,宇文胤低笑一声。抓起几上放着的澡豆轻轻替她搓洗着皮毛,苏苏享受的喟叹一声,差点没忍住,发出了人类的叹息。
“你这小东西倒是会享受的紧。”宇文胤宠溺的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小脑袋,怕夜晚太凉,洗的太慢她会染上风寒,于是便加快的速度,给她冲洗干净,用一块干净的大帕子把她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的,放在了榻上。
他自己则快速的洗了个战斗澡。头发还是湿的,也不管不顾。只是抱着湿漉漉的苏苏坐在床边,替她绞干皮毛上的水汽。
“常人都道狐仙报恩的故事,怎的到了我这里,竟变成了我伺候你呢?”宇文胤一边帮她擦着皮毛,一边若有所思的开了口。
如果苏苏细心一些,就能发现他眼底隐藏的极好的锋芒。可她现在实在是太困了,只能张大了嘴巴,无声的打了个哈欠,不作回应。
“我也是昏了头。话本里的东西怎能轻信,”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直到帮苏苏弄干了皮毛上的水汽,这才疲惫的上了床,虚揽着苏苏歇下了。
直到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绵长。他怀里看似睡熟了的苏苏才钻出了身子。身形一闪,变成了一个穿着粉衣的娇美少女。她戳了戳宇文胤带着些淤青的脸颊,调皮的吐吐舌头。
“真是个笨蛋,狐仙自然是不能当着凡人的面变身呀!”她嘴里这么说着,心里越发觉得好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苏苏又开始研究对方眼角下的那颗小小的黑痣。
不知怎的,她隐隐约约觉得宇文胤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和安全感,总是忍不住将他和唐锦书联想在一起。可是苏苏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又想起了唐锦书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檀香味,可这宇文胤身上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味道。于是也只好作罢。
渐渐的,苏苏的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忍不住摸上了宇文胤有些苍白的脸颊,粉嫩的指尖还在对方眼角下那颗黑痣上点了点。窗外的月色透过窗子照在床榻之上,宇文胤秀气的五官竟然如玉一般清俊无暇。看着此情此景。苏苏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脸颊微烫。她羞得捧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小声嘟囔道:“为什么突然会变得这么热……”
她用冰凉的小手帮自己的脸颊降了降温,又过了一会儿,才将葱段似得手指咬出了一个小口子,忍着痛意将那指尖的一滴血珠滴进了宇文胤的口中。
还没过半柱香的时辰,苏苏指尖的伤口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宇文胤本来苍白泛青的面颊也开始红润起来,苏苏这才秀气的张了张嘴,打了个哈欠,化作原型,跳进了床榻,沉沉的睡去了。
窗外弯弯的月牙儿,像位安静娴雅的处子,娉娉婷婷的渐渐升高。那凉如水般的月光轻轻地、柔柔的、透过纱窗淡淡洒在床榻之上。
宇文胤双眼仍是闭着,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就到了漠北王五十岁生辰之际。
这段时间苏苏的日子倒也安生。吃了睡、睡了吃。闲来无事便打打秋千、晒晒太阳。称得上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宇文胤变得更忙了,落脚的时间不多。总是到了深夜才回长陵宫。而宇文随像是忘了宫里还有宇文胤这么一号人物,再没有来挑衅。他的两个跟班宇文广、宇文宁自然也没出现过。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各国使臣你来我往,有美人如玉,歌舞如梦,有美酒满怀,佳肴满桌。更有刀光剑影,权谋争斗。
而名媛贵妇们则是在讨论着家长里短,府中操持。
坐在最高位置的当然是笑呵呵的漠北王宇文录了。他看上去远远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许是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已经发福的不成样子,两鬓已经微微泛白。
坐在他怀里的紫色丽人便是风头无两的容夫人。她看上去才不到三十岁,保养得极好,端的是美艳无比,仪态万千。
漠北王左侧坐的是一个打扮的十分低调的玄衣男子。
他没有刻意收敛身上的气质,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一张俊脸棱角分明,线条硬朗,目光锐利而深邃,身材高大健硕。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狂野不羁,霸气十足,让人不敢直视。
“主子,天命之女就在漠北皇宫。”男子身后一个蓝色身影渐渐走近。用低的近乎耳语的声音在他耳边道。
“你可确定?”男子执起一只精美的酒杯,漫不经心道。他的声音极有磁性,语气里的慵懒能让女人脸红心跳。
“这是大祭司的飞鸽传书中所写。绝对无误。”
“呵呵,好。”男子邪肆的勾勾唇角,笑的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