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急着生气。都说旁观者清。我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为了电影能继续拍摄下去，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你考虑。”

“哦？”袁雯雯一脸玩味的表情。“你平常就特别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电影拍摄到一半换掉我是在为了我考虑？”

不论袁雯雯是否相信，苏浩发自内心地说道：“就像我说的，这个镜头很明显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就像让一个肥皂剧导演去拍摄电影一样。不管有多么优秀的演员多么好的剧本，他一样会拍成肥皂剧。这是能力决定的！”

袁雯雯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

她硬着头皮问道：“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这是为我好呢？”

“你太自信了。换句话说，你太骄傲了。如果我不出面干涉，你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拍不好这么复杂的镜头。我坐视不理的话你只会继续一次次的失败。

也许你最后会崩溃，彻底丧失信心；也许你会屈服于现实，降低对自己的要求，勉强通过，你以后能取得的成就会因此大打折扣。不论哪个结果都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那你觉得现在换下我是对我来说最好的决定吗？”

“这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但绝对是目前情况下对你来说‘最好’的决定！”苏浩直视着袁雯雯的眼睛。“在你的自信还没有被磨光，在你还没有生出妥协的想法之前结束这一切。这才是最明智的！”

苏浩已经做好了跟袁雯雯大闹一场的准备。

袁雯雯撂摊子订机票明天回国苏浩也不会太意外。

可不管袁雯雯怎么做，苏浩都问心无愧。

他是百分之百为了袁雯雯考虑，做出这个决定。

“谢谢。”

“嗯？”

苏浩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袁雯雯笑了笑，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咳咳。其实我没指望你能这么快理解我的做法。你谢我什么呢？谢我把你撤下来吗？”

“谢谢你点醒我。”袁雯雯解释道：“你都看出我现在的能力掌控不了这个镜头，我理智的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是这段时间过于顺利的拍摄让我有些得意忘形了。指点让·雷诺如何表演的时候我甚至有种自己已经是国际大导演的幻觉。”

苏浩咽了口口水，瞪大眼睛瞅着袁雯雯。

袁雯雯一脸古怪打量着苏浩，问道：“你干嘛？该不会我说这些话都能引起你那方面的冲动吧？”

“……”

苏浩哭笑不得：“其实我宁愿你跟我吵一架然后跑回国。”

“我又不傻。我只是有那么几个镜头掌握不了。我才不会在拍摄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放弃自己的剧组当逃兵呢！”

“看吧。”苏浩无奈的摊开手。“你理智得有点让我感到害怕了。怎么可以有导演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暴走呢？！要换下你的人还是你的未婚夫。你不应该非常受伤，一个人逃回华夏找个没人的地方疗伤吗？”

袁雯雯：“……如果我是那样的女人你还会喜欢上我吗？”

“咳咳，可能不会吧。”

“那不就得了。我已经想通了。你做的是对的，我完全支持你的决定！明天开会的时候带上我吧。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苏浩啧啧称奇。

也就只有袁雯雯了！

只有她会去参加“架空”自己的会议。

就像一位即将被推翻的皇帝前去参加谋朝篡位的臣子的集会。

让·雷诺大概也猜到了这次会议要讨论的内容。

走进门，看到袁雯雯坐在旁边，让·雷诺愣了愣。

他一脸古怪看着苏浩，心想：难道这个制片人最后时刻倒戈了？

吕克·贝松随后赶来被苏浩安排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让·雷诺点点头，心想这次会议的主题应该并没有变。

苏浩、让·雷诺还有即将临危受命的吕克·贝松，三人本以为袁雯雯待在现场会让气氛十分怪异。

袁雯雯却主动化解了可能的尴尬：“让·雷诺先生。我为昨天自己业余的表现道歉。也为你的敬业精神向你表示敬意。”

让·雷诺摇摇头：“不，恰恰相反，你昨天的行为正是敬业的表现。如果你在我的表演没有达到你要求的情况下就点头通过，那样才是业余的行为。”

本来应该剑拔弩张的“篡位”现场变得和谐异常。

吕克·贝松用询问的口吻说道：“袁导，如果要我执导这个镜头的话，你之前拍的几个镜头我也需要重新拍摄。这样才能达到我预想的效果。而且后面几个关键的镜头我也需要亲自执导。可以吧？”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跟在你后面学习。如果能给我介绍你修改的想法我就更加感激不尽了。”

“没有问题！”

决定了由吕克·贝松亲自执导难度最高的几个镜头，涉及到的绝不仅仅是一个镜头的拍摄。

吕克·贝松同让·雷诺讨论了一下他之前拍过的许多镜头。

一些原本由袁雯雯定下来的基调，吕克·贝松接手后需要根据自己的想法做出调整。

吕克·贝松完成调整之后，整部电影虽然是基于同一个剧本，由同样的演员出演，但是整体却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

从某种角度说甚至是颠覆性的改变！

这就是为什么说导演才是一部电影真正的灵魂人物。

袁雯雯默默地看着吕克·贝松推翻了自己辛辛苦苦盖的大厦，在废墟上重新建起了一栋新的建筑，她内心的想法外人很难体会。

会议结束之后，苏浩和袁雯雯留了下来。

苏浩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袁雯雯的情绪多少有些低落。

她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我没有那么脆弱。这件事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打击。但是也让我认清了现实。”

苏浩拍了拍袁雯雯的香肩，努力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支持与鼓励。

袁雯雯沉默了片刻，突然扭过头，表情严肃地说道：“主创名单改一下吧。继续让吕克·贝松以助理导演的名义出现在名单上对他并不公平。”

虽然整部电影大部分镜头仍然将由袁雯雯拍摄，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部电影的灵魂人物已经变成了吕克·贝松。

整部电影的线索将由他重新设定；

整部电影的基调将由他重新定下；

甚至整部电影最终表达的人文关怀也是吕克·贝松的思想。

袁雯雯：“应该让吕克·贝松的名字写在我前面。”

苏浩嘴巴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同意了袁雯雯的提议。

袁雯雯绝对不会想到，她这个非常“绅士”的行为给吕克·贝松带来了职业生涯最大的困扰。

当然，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