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罢了罢了,也是君若活该, 订了亲还对旁的女子念念不忘。君若挨了这顿打, 世人的嘴对他也会宽容几分。
的确, 当杜若顶着一身伤走出公主府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传开之后, 还真有不少人同情杜若的。
这女人要是定了亲还思慕未婚夫以外的男子, 那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换成男子, 在不少人看来不过是少年慕艾情不自禁罢了, 尤其谢存华才貌出众, 便是已婚儿郎里都不乏爱慕者。
有些人还会讥笑陆夷光自个儿及不上谢存华, 活该留不住未婚夫的心。
……
暂时, 这些蜚短流长还传不到陆家人耳里, 不过陆家人都心里有数,这一顿打,肯定会把陆夷光推到风口浪尖上。
从利益最大化上来说, 他们家应该示弱赢取舆论的同情, 但是这显然不符合陆夷光脾性。
她的脾性就是把杜若堂而皇之抽一顿,亲手教训, 她的气才能顺。对此陆徵和南康长公主也没说什么, 反正他们家阿萝也不是靠名声择婿的,落个凶名就落吧,也让还不知道在哪的女婿长点心眼。
“别难过了, 为了这种没担当的男人掉眼泪不值得。”南康长公主心疼地搂着陆夷光。
气势汹汹地教训完杜若, 陆夷光见到父母才开始委屈, 伤心、愤怒、难过……种种情绪难以概括, 再被温言软语一哄,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陆夷光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我才不是为了他哭,我是替我自己难过,瞎了眼,居然看上他,还在他身上浪费了一年的时间。”
南康长公主怜惜地摩着她的后背,到底是个小姑娘,情窦初开却无疾而终,还是以这样难堪的方式结束,岂能不难过。
“阿爹阿娘不也看走眼了。”说起来,南康长公主就一肚子气,杜若他们也是仔细观察过,原以为是乘龙快婿,哪想是这样的货色,幸好发现的早,“你等着,阿娘一定给你挑个更好的。”
“挑个比他更好看的,他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嘛。”
南康长公主哭笑不得,这会儿了还惦记着好看的。
原本满腔愤怒和心疼的陆见游眼角抽了抽,要不要这么肤浅!
“咱们找个更好看的。”南康长公主顺着她的话哄。
陆夷光破涕为笑。
陆徵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心没肺的丫头。
陆见深闻声道,“时辰不早了,先去用晚膳吧,还要为了那等小人饿肚子不成。”
“对对对,化悲愤为食欲。”陆见游摸着扁下去的肚子附议。
用膳时,陆夷光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句真理,吃了两碗饭,一个人干掉了大半条松鼠桂鱼,满足地打了个饱隔。
南康长公主和陆徵欣慰而笑,回到屋里,南康长公主就心疼地叹气,“这孩子装得若无其事,是不想我们担心呢。”
少女情怀总是诗,阿萝对那杜若着实有几分朦朦胧胧的好感,哪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阿萝长大了,”陆徵拍拍她的手背,“你莫担心,伤心固然有点,但是咱们阿萝也不是那等耽于情爱的女孩儿,过上一阵自然就好了。之前不是说好了她要去承德避暑,让她早点出发,去那边散散心。”
南康长公主点点头,“也好,这一阵京城里头必然乌烟瘴气。”又沉了脸,“杜家欺人太甚!”
陆徵眯了眯眼,眼神微凉。
……
银月弯钩,繁星满天,夏夜的凉风里泛着荷花香。
陆夷光瞪圆了眼睛,喜出望外地看着长身玉立的陆见深。
陆见深轻笑,“不想去的话,那我便回了。”
“去去去去去!”陆夷光一把拉住陆见深的袖子,一扫方才抱着猫发愣的可怜样,神采焕发,“大哥等等我,我去换身衣裳。”说着一个箭步蹿向内室,生怕他反悔的样子。
陆见深在背后道,“不着急,时辰尚早。”
陆夷光已经消失在墙后,她换了一身轻软鲜嫩的撒花烟罗锦裙,再次出现在陆见深面前的时候,心情昂扬,哪有不久之前的苦闷。
陆见深失笑,果然有得玩就顾不上伤心了。有些人遇上伤心烦恼事,通过独处来平复,但是有些人玩起来也就想不起烦心事了,他们家阿萝明显的后者。
“大哥,我们去哪儿啊?”陆夷光仰着脸,巴巴望着他。
陆见深含笑道,“京城哪里最好玩,难道不是你比我更清楚。”用折扇敲了敲陆夷光的头顶,“我付钱,你做主。”
陆夷光笑逐颜开,“白天玄武大街最热闹,晚上的话,属德胜街人最多,大哥我们去德胜街吧,那里晚上有很多小吃,天南地北,包罗万象。”
陆见深自然应好,本来就是哄她高兴的。
走了两步,陆夷光纠结,“不叫三哥。”
陆见深悠然道,“随你。”
“额,”陆夷光沉吟,马上就很欢快的宣布,“我们多买些好吃的回来给他。”到时候他一定会跳着脚抱怨他们出去玩居然不带他,一想陆见游郁闷的脸,陆夷光心情更好了几分,果然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看着她更加明媚的笑脸,陆见深眼中笑意加深。
陆夷光揉了揉亦步亦趋跟在她脚边的五只小猫,“你们乖乖在家等我带好吃的回来哦。”
“喵~”
在一群猫咪的目送下,陆夷光高高兴兴地跟着陆见深出了府。
夏夜的街道上,人流格外多一些,两旁茶馆酒楼被大红灯笼映照的亮如白昼,模样各异的摊贩站在琳琅满目的货物前热情的吆喝。
一条街下来,陆夷光手上的吃食已经换了七八样,“大哥,这个手剥笋特别嫩,下粥不错。”
不消吩咐,就有下人返回小摊上买了几分打包。
陆夷光抓了一根递给陆见深,上面还带着汁水。
陆见深,“我不用,你自己吃。”
“很好吃的,你试试看。”陆夷光热情推荐,她就没安好心想看着他当街剥笋,出来玩嘛,又没外人,不用继续端着了。
陆见深不咸不淡地扫她一眼。
陆夷光笑容顿收,低下头收回手,一幅我难受,但是我很坚强我忍的神情。
陆见深用折扇顶了顶鼻梁,把折扇递给小厮,然后认命地从她手里取过一截食指长的手剥笋。
陆夷光得意地一弯嘴角,复又马上抹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动作,等着看他皱眉窘迫,却见他坦然自若,彷佛手里拿着的不是水哒哒还有些黏的笋子而是什么珍玩。
陆夷光顿觉没劲,捉弄人,要是对方不以为然还有什么意思。
“尚可。”陆见深点评了一句,一边拿帕子擦手。
陆夷光立刻又来了精神,“大哥,你别看这些小吃不起眼,可味道不赖。”随即专程带着陆见深去找那些卖相不佳味道却极好的美食。
陆见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带她出来散心。
在陆夷光走向一个摆满了各种昆虫串串的木车时,陆见深眼角重重一跳,用扇子将她的脸扳到另一个方向,“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府吧。”
陆夷光摇头拒绝,戳穿他的担心,“放心大哥,我还没重口味到吃那个,不过。”
陆见深仍旧笑着。
陆夷光察觉到了危险,连忙道,“我要买一些回去吓三哥。”
不让他吃当然没问题,陆见深打发苏木去买。
“多买点,每个品种都要。”陆夷光开心地叮嘱。
陆见深指了指前面的茶肆,“过去歇一会儿。”犹如回府两个字从来没有提过。
“正好我也渴了。”陆夷光点点头,走到一半,被一阵震耳呼喝吸引了心神,她扭过脸,抬头看着招牌,“全聚楼,干什么的?”
“赌坊当然是赌钱的。”边上摆摊的小哥见她生得貌美,不由自主地回答,话音刚落,就觉一道冰冷的视线射过来,抬眼一瞧,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再不敢多看。
“赌坊。”陆夷光喃喃自语,这老板可够贪心的,全聚楼,钱财全部聚集到他那儿去了。
恰在此时,里面又传来一阵喧哗,勾地陆夷光心痒痒,她还从没进过赌坊呢,转过脸,央求地望着陆见深。
陆见深神情柔和,语气坚定,“想都别想。”
陆夷光抿唇,“大哥你去过赌场吗?”
陆见深进去过,年少时难免好奇,知道怎么回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
陆夷光当即委屈上了,“那为什么我不能进去。不是说好了,今天我做主,你只管付钱的。”
最后,陆见深带着陆夷光去成衣坊换了一身男装,自家妹子自己清楚,不满足她的好奇心,总有一天她会自己偷溜着进去,那还不如自己陪着更放心。
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她见识过一回,下次让她来都不会来。
这家成衣坊恰巧是自家产业,换上男装的陆夷光美美地在镜子前左顾右盼,摸着下巴睨一眼也换了一身普通衣裳的陆见深,“要我是男子,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头衔就该换人了。”
陆见深勾了下嘴角,“你顶多就是个美少年。”这年纪倒还能勉强装一下雌雄莫辨的美少年。
“只要美就行。”陆夷光冲着琉璃镜内的漂亮少年嫣然一笑。
陆见深摇头一笑,看着她臭美。
自我欣赏毕,兄妹,不对,兄弟两前往赌坊,陆夷光美少年不忘炫耀自己下午的丰功伟绩,“今天我在庆王府赢了三百六十五两。”
“赢了这么多,也没见你掏出一个铜板请我。”
陆夷光笑容可掬,“我这不是给大哥机会展现兄长风度嘛,再说了我赚点脂粉钱不容易,不过待会儿我要是赢了,分一半给你。”
瞧她跃跃欲试,陆见深拿着扇子敲了下她的头顶,约法三章,“一盏茶的时间,开了眼界就出来,以后再不许自己跑来,否则一年别想出门。”
陆夷光不以为然,她就是好奇又不是好赌,吃饱了撑的才再跑来,遂点头如啄米。
“进去吧。”
陆夷光激动地两眼放光,赶明儿她就能向昭仁炫耀了,昭仁肯定没来过。
“深表哥!”符骥震惊地瞪着台阶上的陆见深,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花了,深表哥,君子如玉的深表哥,怎么可能出现在赌坊门口!
突然,他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几乎要脱框而出,眼眶乌青的脸做出这般惊讶的表情格外滑稽。
陆夷光想笑,便也笑了。这家伙居然好意思顶着这幅尊容出门,又想都这样了还要来赌坊,可见是个赌鬼。
符骥压根不知道她的腹谤,只剩下惊悚,羊癫疯发作一样指着陆夷光,“你,你,你——”
别以为换身衣裳他就认不出来,化成灰他都认得。
“在下陆萝。”陆夷光沉着嗓子,眼神警告,要是叫破了她的身份,看她怎么收拾他。
“咕咚。”符骥吞下一口口水,总算是找回了一眯眯神智,“哦,我知道了,”他一脸的恍然大悟,“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你是来找平衡的。”
陆夷光磨了磨牙,冲着他假假一笑,“就在两个时辰前,我刚把一个人抽得皮开肉绽。”
符骥缩了缩脖子,求生欲满满地往后退了三步。
陆夷光,“反正不是王法。”只要不是王法,她都惹得起。
纪福安噎了噎,脑门上青筋暴跳。
符骥不耐烦道,“我管你是谁,赶紧把人放了。”
这时候,那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姑娘趁机一口咬在纪福安手臂上,竭尽全力地推开他,奔向陆夷光。堪堪跑出三步,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纪福安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人扯回来,抬手就是一巴掌,“贱货,居然敢咬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夷光脸色巨变,平生她最恨打女人的男人,尤其还是丑八怪打美人儿,她退后几步,用折扇从侍卫那换来黑鞭,同时下令,“给我揍,狠狠揍,出了问题算我的。”说着拎着长鞭脚下生风地冲了过去。
陆见游是个爱热闹不嫌事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架,岂肯错过,兴高采烈地加入战局。
符骥岂哪落于人后,不然回头陆家兄妹准得嘲笑他光说不练假把式,况且,这人嚣张得太讨人嫌了点,不揍一顿难以消气。
无论是从人数还是从武力值上来说,纪福安稳稳处于下风,他慌了神,色厉内荏地叫嚣,“住手,住手,我爹是——嗷。”
一记鞭子抽在他肩头,纪福安惨叫一声,下意识松开抓在手里的女子,捂着肩膀往后退了几步。
陆夷光瞅准时机,长鞭一挥将那吓傻了的姑娘卷了回来,这下不必再投鼠忌器,可以大显身手了,陆夷光面上绽放出过分灿烂的笑容。
那姑娘望着两眼发光的陆夷光,怔忪了下,“谢谢公子!”话音刚落,就被陆夷光一把推给了旁边的半夏。
半夏接住她,“姑娘你没事吧?”
那姑娘一慌,连忙抽回胳膊,“我没事,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我家县——小公子最是心善。”半夏强行扭转话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是南方人?”她的官话里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姑娘,姑娘。”那被摁在地上的老妪也跑了过来,劫后重生一般抱着自家姑娘痛哭,好端端走在大街上,竟差点被个恶霸抢回去做小妾,若非遇上了好心人,后果不堪设想,她家姑娘怎生这般命苦。
“崔婶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崔婶抹掉心有余悸的眼泪,紧张地看着场中情形,一颗心悬的老高。
“眼瞎啊,你打我干嘛!”手臂上被扫了一下的符骥暴躁怒吼,“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夷光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让开不就行了。”
“我为什么要让开,你一个——”剩下的话被擦着脸飞过的黑鞭打断,符骥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油然而生一股和纪福安握手言一致对外的冲动。
陆夷光摊手,要无辜有多无辜,“刀枪无眼,更何况鞭子。”
“你要不要问问我的拳头有没有眼睛?”符骥咬牙切齿。
陆夷光挑眉,“想打架啊!” 她什么时候怕过他。
“内讧呢,你们俩。”收拾完小喽啰的陆见游转着手腕过来。
陆夷光和符骥对视一眼,陆见游彷佛看见了刀光剑影,真怕两人打起来,遂抬脚往陆夷光面前一站,“救也救了,打也打了,走吧。”
陆夷光撇开目光,收回长鞭。
“站住!”
抱头缩成一团的纪福安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纪福安的模样当真是凄惨,陆夷光和符骥比赛似的往他身上招呼,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开了染坊似的。
见陆夷光和符骥不善地望过来,纪福安吓得一个哆嗦,颤着声道,“你们是谁?”
陆夷光,“你姑奶奶。”
符骥,“你老子。”
陆见游嘴角抽搐了下,一言难尽地看着阿萝,她哪儿学来的。
陆夷光眼神游移,拿错话本了。
符骥踢了他一脚,冷笑,“怎么,还想报仇,看来教训还不够。”
纪福安惨嚎一声,两只眼珠子愤恨地瞪着,“我爹是太后嫡亲外甥,皇上是我表叔。”说完了,他畅快地看着符骥,等着他勃然变色,后悔惊惧,却只见符骥脸色古怪了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怕,纪福安懵了。
符骥问,“哪位太后?”
宫里有两位太后,一位是皇帝嫡母慈寿太后,另一位就是皇帝生母傅太后,尊号慈仁太后。
纪福安有点反应过不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没来由的开始心悸。
“你倒是说啊!”符骥抬脚就踹,显然是没把这个疑似表哥放在眼里。
疼得纪福安倒抽一口冷气,颤颤巍巍说道,“慈仁太后。”
绕着长鞭的陆夷光一撇嘴,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慈寿太后是人精里的人精,她本只是个举人的女儿,甫一选秀便被世宗皇帝钦定为太子妃,深受先帝敬爱。
先帝登基之后,几次想破格加封郑家,都被慈寿太后以不合礼数劝阻。她亲侄儿因为强买一座山林失手打死了人,先帝想网开一面,反倒是慈寿太后要求按律行事,最终依照律法流放边关。在她的管教下,郑家人规行矩步,后族都如此,旁的外戚岂敢耀武扬威。君臣感激,对郑家多有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