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雪白的病床,两个男人被注射了麻醉剂,浑身瘫软的躺在上面,上半张床都被摇起了大半,他们瞪大着眼睛望着她,边上,站着几个戴着白口罩的医生,其中一个手上捧着一个医用容器,像是要拿来

装什么东西的。 井田元渚坐在边上眯眯笑着,问:“秦芳薇,想好没有?傅禹航到底是什么身份?说出来,我就放了你和邓溯。要是不说,我就让人先拿邓溯开刀,你会眼睁睁看着他身体里的器官一件件被摘出来,然

后,他们会长到别人身上……他会在你面前一寸寸死去……这个过程,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她,秦芳薇被梆在一张椅子上,面色惨白的望着他们,拼命的摇头,拼命的直叫:“不要伤害他们,不要伤害他们……”

“那你好好想清楚了,你不说出来,你们三个人就得一起为器官移植做出贡献,你说出来,就死傅禹航,也就是说,你可以救活两条人命。”

井田元渚在那里诱惑着。

秦芳薇痛苦极了,直起喉咙急叫:“傅禹航就是傅禹航,你到底要我说什么?我不知道你要怎样的答案,我不知道……”

眼泪肆意的淌下来,她在那里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脱了身上的束缚,想要去将他们救下来——可是,她却只能看着,完全束手无策。

“好,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是从邓溯开始,先摘一颗肾。少一颗肾死不了人。你得可以再好好的想一想,我不急,一点也不急……医生,开始吧……”

那个人手一挥,穿白长褂的医生就指挥起他的护士,将邓溯翻过身,除掉了他身上的衣裳,还示意了一下手上那把明晃晃的手术刀,随即往邓溯那瘦弱的身躯上划了下去,很快,鲜血直淌……

“啊……”

秦芳薇赤红着眼发出一记惨叫,嘴里直嚷着:

“不要伤害阿溯,不要伤害阿溯,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她已经够对不起他了,怎么还可以将他连累,害他就此丢了性命。任何伤害都可以冲她和傅禹航来,但,不要再累及邓溯了,不要啊!

不该说的话,几欲脱口而出。

耳边传来了傅禹航的急叫:“薇薇,醒醒,秦芳薇,你在做恶梦……快醒过来……”

手上一阵剧烈的疼传来,她痛得浑身发颤,眼一闭一睁,看到傅禹航正抱着她,他们在床上,灯光很亮堂,照着男人的五官,显得是那么的清晰可见,那深深的担忧,就挂在脸上。

她发现自己正偎在他怀里,他一只手抚着她的脸孔轻轻的摩挲着,一只正握着她的手,呼吸急促的她,一时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胸口处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在送过来。

“没事了没事了,做梦呢……”

封昀珩低下头,以唇轻触她满是汗珠的额头。

其实,他想亲的不是这里,而是她的唇,可是,就在刚刚,她的嘴里叫着“阿溯”吓醒的,所以,他忍下了。

“我……这是在……”

秦芳薇坐了起来,抚了抚自己的脸孔,抚到了一手的汗,而后又环视了一圈这个陌生的环境,想起来了,这里是酒店的总统套房。

“嗯,我们在酒店。你安全了,刚刚睡了一觉……秦芳薇,现在你在我身边,放心,我不会再让你陷在危险当中了。不会了。”

紧紧的,他将她拖进怀抱着再也不肯放。

那绷紧的心弦,终于一点一点缓了下来。

“哦,你……你确定那个井田元渚已经被击毙?”

她还是有点怀疑。

“嗯,我亲眼见证过了。就在刚刚来的路上,我们的车子不是停了一下吗?我下车去亲眼看了一下现场。薇薇,放心吧,我们现在很安全。这个酒店,这个房间,被严密保护当中。”

封昀珩再三保证。

“哦,这就好,这就好。”

她终于重重松下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告诉我刚刚你梦到什么了吗?吓成这样?喊得还那么大声?”

他小心的询问着。

这个怎么回答呢?

不答可以吗?

好像不行。

他不是说她刚刚喊了吗?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她和他之间不应该再出现误会了,应该实言相告。

“我若说了,你不准生气?”

“嗯。”

“你保证。”

“我保证。”

“我……”

她坐起看着他,伸手轻轻抚他的脸孔。这张脸就像石雕似的,五官被琢得有棱有角,可摸上去却是无比温软的,不是特别漂亮,却透着一股子迷人的男性魅力:

使坏的时候带着点邪气,生气的时候叫人不寒而栗,笑的时候明媚如阳光,深情睇望的时候令人移不开目光。

就是这张脸孔,离奇的迷住了她。

是啊!

他怎么就轻易征服了她那颗一心一意爱着初恋情人的心的呢!

太匪夷所思了。

“说呀……”

“我……我梦见邓溯了。”

这话一出,封昀珩的面色不由是微微一黯。

“哦,他出什么事了吗?”

“井田元渚逼我说出你是谁,不说,死三个人,说,死你一人。我咬牙没说,他们要摘阿溯的肾脏。我太急了,叫着求着,差点就把你是卧底的事说出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你把我叫醒了。” 封昀珩觉得,这句话,是他听过的最扎人心的话——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在她的梦里,为了救她曾经的恋人,将他出卖了。这是她亲口说的,所以,越发的叫他心痛如割。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

,这事毕竟没有发生。

“嘘,好了,好了,井田元渚成为历史了。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他凑过去在她香香的短发上亲了亲。

“你不生气吗?”

秦芳薇怔怔的望着他。

“生什么气?”

“为了邓溯我甚至想出卖你。”

“……”

他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了,似乎说任何话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

思来又想去,他选择了微笑,说:“不生气。”

“为什么?”

“因为那是梦啊!”

“可是万一这样的事发生了呢?你会不会生气我选择救阿溯,而放弃了你。”

这个逼问,真的是太残忍了。

他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薇薇……没发生的事,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你可以想象一下。”

这真的是一个他不愿意去面对的想象,但是,既然她问了,那么他就想一想了,最后得到的结果是:

“如果牺牲我,可以救你和邓溯,那就说吧!只要你好好的,我会有怎样一个结果不重要。秦芳薇,我希望你的后半辈子可以幸福,不要再这么的多灾多难……”

这绝对是由衷的真心话。

然而,没有说完,那个静静聆听的女人忽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并一把紧紧的抱住了他那厚实的腰背。

是因为感动吗?

还是因为感激?

因为他成人之美了。

“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救邓溯吗?”

“为什么?”

他感觉她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在哭。 “因为我欠邓溯一条命。因为我发现在我对他始乱终弃了。因为我可耻的爱上了你。如果不说的结果是三个人一起死,如果说了的结果,邓溯可以活上一命,那么我想为他的生做点事。至于,说了之后

,你会死,没关系,我陪你死,这样的话,我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怀里的她,是无比柔软的,她的话,更是无比温暖的。

特别是那句“因为我可耻的爱上了你”,封昀珩听着呆了好一会儿,唇角的笑,因为这句话而挂了起来,那份喜悦,就像蜻蜓点过的平静水面,一层层荡漾了开来。

而那句“我陪你死”,更令他死而无憾了……

但是,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

封昀珩推开了她,低头又惊又喜又怪的瞪着那个温柔似水、双眼汪汪泛着柔情的女人:

“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是什么意思?”

一抹明丽多娇的笑容,灿烂无比的在那张贴着创口贴,却极旧娴静美好的脸孔上闪亮了起来。

“因为……” 她略带羞涩的轻轻抚上了小腹,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疼痛从身下隐隐的传上来,那漂亮的脸蛋上神情顿时一变,手本能的往身下白色的床单上一抹,却抹到了让她惊恐的黏绸,收回手一看

,却是血水……

封昀珩不光看到了鲜血,更闻到了血腥味,面色顿时一骇,脱口就吼了出来:

“秦芳薇,你他妈身上有其他地方受伤了还没和我说是不是?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不……我没受伤,我没受伤……这是……这是……”

她结巴的叫不出来了。

如果这是身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水,她反而不会害怕,可它不是,它是从身体里流出来的。

这个认知令她害怕到了极点,急忙抓住了他的胸襟,尖叫了起来:“傅禹航,快送我去医院……孩子……我们的孩子,它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经历过那么多的腥风血雨,独独这一次,当他一把将秦芳薇从床上抱起,看到她睡着的地方沾染了一片腥红之后,惊的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孩子?

他有孩子了?

他要做爸爸了?

这本该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啊!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却陷入了危机……

哦,该死的,她怀孕了,却到现在才告诉他?

这个该死的女人。

“薇薇,你坚持一下,你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我们马上去医院……”

他疯了似的抱着她狂奔出门,嘴里高声叫住走道上的酒店工作人员: “服务生,帮我叫救护车,我太太……我太太在大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