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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你醉了。”周明宽扶着她回家。

王彩凤走路都不稳当了, 却依旧嘴硬:“我没醉!我还记得呢, 得给你说个媳妇儿,我儿啊,终于回来了, 我等了十年了,终于回来了, 给你说个媳妇,说个好媳妇……”

听到王彩凤语气里的心酸, 周明宽很愧疚,这些年是他不对, 让王彩凤吃了许多苦。

“给你说个咱村最好的!说个,说个秀月?不, 那……”王彩凤自己都把自己说糊涂了,周明宽忍不住一笑,送她回屋休息盖好被子, 这才出来。

他走到院子门口,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支烟点上。

今天这饭局他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苏家不希望女儿受苦,而周家表现出来的就是很穷的样子,苏家父母自然不愿意苏秀月嫁到这样的人家来。

可他周明宽不穷, 苏家想要的东西他随时都能拿出来, 只是他不确定, 苏秀月喜欢自己吗?

他很想得一个答案, 一个确切的答案。

周明宽正想去隔壁苏家瞧瞧,最好找苏秀月出来正式地谈一谈,忽然门口来了一人。

是他周家的堂叔:“明宽你在家呢!快,帮我去瞧瞧,你七叔家的媳妇儿不知道咋的还没到月数就喊着肚子疼,村儿里的接生婆说管不了了,我急着找人送她去医院!”

周明宽立即掐灭了烟跟了上去,这年头还有人找村里的接生婆,是不要命了吗!

隔壁苏家,苏秀月独自一人收拾了厨房的碗筷,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她想到隔壁王彩凤这些年的辛酸生活,也有些感慨,周明宽那自行车估计也是借旁人的,否则有那钱咋不知道给家里盖个新房子?

想到周明宽那么善于抓鱼,不如让自家二哥跟着周明宽合伙抓鱼去卖,说不定还能挣些钱!

苏秀月端了一大碗炸好的鱼块朝周家走去,门口轻声喊了一会也没见人出来,便推开虚掩的门进去把鱼放进了周家的厨房。

既然周明宽不在,那明天再找机会说那件事也行。

她刚从周家出来,就见一个人正站自己家门口往里看,走近一瞅,是大伯家的闺女苏秀琴。

苏正富跟自己大哥一向不对付,早年分家的时候爹娘偏袒大哥,一分钱不给苏家老二,苏正富狠狠心带着孩子老婆独立出来了,到现在也跟爹娘不亲,只过年过节送些钱和东西过去,苏老爹的地和家产自然也都给了苏家大哥。

苏家两房的孩子自然也不走动,一家住村西头一家住村东头,平日里也几乎见不着,见堂姐苏秀琴忽然来了,苏秀月跟她虽然没交情但也没啥过节,便笑着问:“秀琴,你咋大晚上的来了?是有啥事儿吗?”

苏秀琴眼里含着泪:“秀月,我妈跟我爸吵架,我妈要上吊!我爸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哥嫂回娘家没有回来,咱爷奶都不管,我叔叔婶儿在吗?你们帮我劝劝我妈吧!求你了!”

看她那样子真是慌乱,苏秀月赶紧解释:“我爸妈都喝多了在睡觉,这样吧,我陪你走一趟,大伯母性子泼辣,咋会想不开呢?”

她一边走一边安慰苏秀琴,苏秀琴虽然比她大几个月,但在苏家大房并不得宠,所以看起来瘦瘦小小,反倒没有被家人宠着长大的苏秀月大气稳重。

听着苏秀月温声细语的安慰,苏秀琴有些愧疚,她一直都认为二叔一家跟爸妈嘴里说的一个样,都是见钱眼开不孝顺的人,苏秀月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所以才会被何健给甩了,但现在看来苏秀月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她分明长得好看,人温柔,又那么细心善良,一丝都没有犹豫地陪自己回去了。

但想到自己临来的时候她妈那古怪的样子,苏秀琴有些心慌,她妈其实并没有上吊,只是说要她以自己要上吊为借口把苏二叔家的人请来,还认定了苏家的人今晚除了苏秀月其他人肯定都不方便来,所以她一定得把苏秀月请来。

走着走着,苏秀琴停住了:“秀月,要不你回家吧,我妈她不喜欢你,你去劝了也没用,我,我自己回去劝。”

苏秀月觉得很奇怪,她握住苏秀琴的手:“秀琴你别怕,我跟你一起去好了,反正我也没啥事,咱们走快些吧,别万一真的出啥事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见苏秀月这样,苏秀琴想着自己妈也不能把苏秀月咋样,便点点头继续走。

等到了苏家大伯家,大伯母王海玲正坐在板凳上脸色阴沉,苏秀月站门口没进去,苏秀琴小心翼翼地上去:“妈,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

王海玲抬头看了看苏秀月:“你咋把秀月喊来了?”

苏秀琴心里想着不是你要我喊的吗?谁知道王海玲面色不善地说:“你来看我的笑话来了?回去告诉你妈别想看我的笑话!我王海玲活一天你们都别想好过一天!”

这人说话实在不好听,看她这样子也不像要轻生的样子,苏秀月心里叹气一声:“既然这样,我就回去了,秀琴,你好好照顾你妈。”

她并不是白莲花或者怎么样,只是她曾经也遇到过这么无助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苏秀琴也是挺可怜的。

苏秀月一个人沿着村边的小路慢慢地走,月亮的光虽然不算很强,但路还是看得清的,周围很静,大晚上的一个人也没有。

村里人都省电,有的人家里还用的煤油灯,所以好多人家已经暗了,她也累了,只想着赶紧回去好好洗一番就睡觉了。

明天一大早她就要去县城打听高中的事儿了。

然而没走多远,苏秀月就觉得身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人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

————

苏秀月刚从苏大伯家离开,王海玲就高兴地起来吃了一大碗粥,苏秀琴看着她有些忐忑:“妈,你是想对秀月做啥?”

王海玲看她一眼:“你管我做啥?有好处不就行了?她又不是你亲妹妹,你那么关心干什么?”

苏秀琴咬咬嘴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

她趁王海玲不注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一路上却都没见着苏秀月的影子,等到了苏家也不敢声张,小声地喊了几声,苏秀月也没有应,秦兰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其他人都喝多了自然也听不到。

苏秀琴哭丧着脸退出苏家的院子,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苏秀月肯定是出事儿了!不然不会大半夜地在外头不回家。

正当苏秀琴毫无主意的时候,隔壁周明宽带着人回来了,瞧见苏家门口站着个人,周明宽立即看了过来:“谁站在那儿?”

苏秀琴见着个人,立即带着哭腔说:“我,我找苏秀月,她可能出事儿了,我找不到人了……”

周明宽心里一抖,他是回来拿钱的,七叔家的媳妇要做手术钱不够,小堂弟跟着他一起回来凑钱,周明宽几步回了屋里把钱拿给小堂弟。

“堂哥,你手咋抖起来了?医生说了,嫂子和孩子都没事儿,只要交了钱做了手术就行了。”

周明宽顿了一下:“你赶紧去送钱,我就不过去了。”

说着他转身去问苏秀琴:“你给我说清楚!苏秀月出什么事儿了?”

他声音严厉得很,苏秀琴吓得一抖,眼泪哗啦啦地下来了,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一番,周明宽立即沿着那条路往前找。

路边的植物黑漆漆的,植物深处什么也看不清楚,周明宽徒手扒开荆棘丛,走了好一会终于发现一处被踩得凌乱的灌木丛。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踏了上去,沿着这条痕迹,是走向村后头的一处废弃的旧屋处。

那旧屋倒塌了两次已经很破了,是个孤寡老人死后留下的,据说还闹鬼,平时基本没有人去,看着越来越近的旧屋,周明宽并没有听到任何呼救或者挣扎的声音。

周明宽喉头发硬,他出去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甚至被人拿抢顶过太阳穴,却是头一次这么地紧张。

他不敢想里面是什么情景。

眼看着离旧屋越来越近,终于,周明宽听到了一声压抑嘶哑的惨叫:“救命啊!”

接着,是响亮的一连串耳光声!连着打了几巴掌,听那声音绝对是下了狠力气的!

沈晓晓这才满意地点头……

而另外一边,苏秀月跟刘美娥说了会话,她哭啼啼地也不说到底想怎么样,只说让刘美娥拿主意,但几番暗示,刘美娥恍然大悟:“对啊!何健这狗东西干出来这种事,最丢人的是何家!沈晓晓就算吃了狗胆也不敢在你们婚前暴露出来跟何健的关系,我要是去威胁他俩一番……”

苏秀月破涕为笑:“到时候拿到的好处,表姑您拿一半,正好您家里急用。”

刘美娥这几天为了家里孩子生病急用钱的事儿急得嘴上都长了火泡,听到这话自然心动。

尤其苏秀月继续说:“沈晓晓从店里离开,您女儿也可以来上班。”

刘美娥一下子更激动了,抓住苏秀月的手:“你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苏秀月这才甜甜一笑:“那要麻烦表姑您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等您的好消息!”

告别刘美娥,苏秀月独自一人提着几包衣服走在街上,她很快去把一开始跟何健一起买的衣服给退了,好说歹说人家售货员总算给退了,得了三十九块钱。

拿着这三十九块钱,苏秀月买了些小麦面,红糖,又割了一块猪肉,幸好这个时候买东西已经不要票了,只要手里有钱就行。

苏家人待自己的确不错,但凡有好吃的都是自己跟小侄子分,其他人都吃不到,实在是心酸了些,因此她也很想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

买完要带回家的东西,苏秀月还剩了二十九块钱,原本是想赶紧去车站坐车回家,但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苏秀月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菜肉大馄饨来。

她最喜欢吃那种大馄饨了,撒上葱花,辣椒油和醋,一大碗下去真是舒坦。

越是想着要忍住,肚子越是不争气,半晌,苏秀月终于决定先去吃碗大馄饨再回去!

再怎么样,安抚好自己最重要,胃里舒坦了心情才能好,心情好了日子才能过好,没错就是这个理儿,吃!

县城里吃饭的店倒也不少,苏秀月很快找到了一家馄饨店,正兴致勃勃正要迈进去,门口站在大锅跟前煮馄饨的男人忽然抬头看了看她。

男人面庞偏黑,五官倒挺周正,一双眼睛冷淡淡的,似乎没什么热情。

看到苏秀月的时候,他眼睛好像更冷了一分,并且仅仅几秒立即低下头去。

苏秀月顿了顿,这老板态度也太差了吧!但是这馄饨味儿也的确好闻,并且看着店里也很干净。

她没有计较,走上前去直接说道:“老板,来一碗菜肉大馄饨!小碗的!”

那男人头也不抬,也不答话,只微不可闻地点点头。

苏秀月觉得奇怪,但看店里那么多人在吃饭,也没多想,赶紧付了钱,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了。

刚坐下来,就听到后面俩吃馄饨的人在小声议论:“这店主怎么换了啊,换了个年轻人,但也太古怪了,一句话都没,难不成是个哑巴?要不是看在这店是老陈开的,味道好,我都不想来了。”

“哎呀快吃吧,人家就算是哑巴,那也没办法啊,谁想当哑巴呢。”

苏秀月观察了一番,这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的确一句话都不说,有人问话他就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比划一下,或者指指墙上的字。

她没来得及多想,一碗香气十足的馄饨就被端到了面前,苏秀月赶紧自己加了醋和辣椒油,埋头吃了起来。

一碗馄饨很快见底,她满足地抬头,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起身匆匆离开。

看着娟秀白嫩的女孩儿从店里离开,门口高个子的店主再次抬头看过去,他眼睛里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消失不见。

小姑娘长大了,已经不记得自己了,看她提的那些东西,像是要结婚了来城里采买,怪不得他妈再三嘱咐要他在城里给陈叔叔帮几天忙再回去。

他妈知道他的性子,要是回去了说不定要抢亲。

他小时候多喜欢她啊,喜欢得当了真,出去打仗这些年,受过很多委屈和苦楚,也有过喜悦成功的时刻,无一想的不是老家隔壁的那个女孩儿。

他等着回去求娶呢,还没等到那一天,她就要嫁人了。

呵呵,他喜欢的姑娘,能让她这么轻易地嫁人?

铁勺伸到滚烫的白汤里反复搅动了两次,他回头看了看被女孩儿落在椅子上的几包衣服,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没一会,高个儿男人在门口立了个牌子,牌子上明晃晃的黑字“今日馄饨售罄”。

苏秀月是上了车才发现自己的东西被落在了馄饨店里的,她脑袋瞬间大了,赶紧跳下车往回赶,急得简直想操起一根棍子朝自己头上来一棒!

吃饱了心情是好了,可这忘性也是真大!竟然把东西给忘了!

一路跑回馄饨店,满头大汗,馄饨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了,大锅也冷了,高个子男人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

“我……我……你……”她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话也说不出来。

一只水温刚好的搪瓷杯子递到自己眼前,苏秀月抬头一看,男人正弯唇对自己一笑。

那笑容,忽然间融化了她。

苏秀月接过来杯子,扬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苏秀月初来乍到,对这些并不是很清楚,她正在屋里看高中的课本,这课本跟她读高中的时候很不一样,她得先大致看一遍,另外再挑时间去县城里的高中打探一下情况,看看现在的制度下怎么样能最快地拿到高中毕业证书。

苏正富叹一口气,磕磕烟袋:“可千万不能下雨啊,今儿我去地里看了两眼,芝麻还没熟透,还得个一两天的太阳晒一晒,玉米跟高粱也得个两三天再收才是最好的,要是这忽然下了雨可咋办?”

苏家其他人眼底都是担忧,也都没说话。

忽然,秦兰从门外匆匆地赶回来了,刚一进院子,大家就觉出了她的异常,苏庆业首先站起来:“秦兰,你咋了?”

李银霞也上去问:“怎么眼睛红红的?你哥哥带信让你回娘家是有啥事么?”

原本李银霞还有些不高兴的,毕竟都赶着农忙时节了,秦兰的哥哥忽然托人带信要秦兰立即回娘家一趟,但看着秦兰好似哭过,不由得也关心一番。

秦兰没忍住,靠在丈夫苏庆业的胳膊上就哭:“我妈重病,已经有两个月下不了床了,估摸着也就这几日了!我爸腿又摔断了,我嫂子带着俩孩子,又赶上农忙,家里就我哥自己一个人顶事儿……”

她说着说着哭得不成样子,苏秀月听到哭声也赶紧出来安慰秦兰,看秦兰为难的样子,分明是希望自己可以回去帮忙但却说不出口。

想到李银霞的脾气,苏秀月再看看苏家有苏正富以及大哥苏庆山,忍不住替秦兰开口。

“妈,二嫂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也是在是艰难,不如叫二哥二嫂回去帮忙吧。”

毕竟,谁也不想出那样的事情,秦兰作为亲女儿坐视不管也实在不该。

李银霞嘴唇动了动,虽然说苏家人也不算少,但一下子少了两个年轻干活的人,负担还是挺大的,尤其是这天,阴晴不定,说不定就得抢收!

她还没说话,苏正富咳嗽一声:“就按秀月说的办,庆业,你带上你媳妇现在就过去!另外让你妈再给你拿十块钱,家里有事不能不用钱!”

李银霞没想到苏正富不仅要儿子媳妇都回娘家,还要拿钱,她正想说什么,苏秀月在旁边拉拉她的袖子:“妈,您看嫂子急的,谁不心疼自己亲爹妈呢。”

她语气娇软,李银霞顿时松懈了,去拿了十块钱递给苏庆业,苏庆业立即带着秦兰走了,临走时秦兰还感激地看了看苏秀月。

苏秀月没说话,转头拿着一只竹篮子说:“妈,我去地里割些韭菜,晚上吃韭菜盒子!”

她一溜烟地跑出去又追上秦兰,硬是塞给秦兰十块钱:“嫂子,你们快些去吧!有我哥在你放心,没事的!”

秦兰眼睛通红嗓子发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硬生生被苏庆业拉走。

哪里知道苏庆业这一走,天上立即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个村子的人都紧张起来,好在这雨也就下了一会就停了,天继续阴沉着。

第二天,几乎是所有人家都决定,赶在下第二次雨之前抢收!

苏家一下子少了俩人,苏秀月也不好不参与抢收,她虽然没有收过庄稼,但拿起砍刀和锄头也就看几眼旁人是咋做的,自己也就会了,当然了,干熟练的人跟新手是不一样的,苏秀月很卖力但干活极慢。

她气喘吁吁地低头砍了半天玉米,再抬头时却发现别人早就把自己甩了一大截!

“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这么慢!”苏秀月不服气,低头更加疯狂地砍了起来!

谁知道,忙中出错,她一不小心砍到了自己的脚!

苏家另外四口人早已冲到了最前面,低头只顾干活,虽然心疼苏秀月,但这个时候苏秀月确实是苏家的一份子,分担一些活也是应该的。

因此,他们都没有发现苏秀月的异常,苏秀月疼得立即丢了砍刀,眼泪汪汪地蹲下看自己的脚,她把鞋子脱掉,裤腿卷起来,白生生的腿上已经被庄稼秸秆刮破了好多,现在脚上又被狠狠砍了一下,右脚大拇指立即就高高肿起,苏秀月含着泪看了看苏家还剩下的大片待收的庄稼,只感觉自己“弱小,迷茫,又可怜”……

再低头看时,脚指头上已经流血了,红肿不堪,加上流血,看起来真是惨!

来到这个年代能享受到的原生态是好,但落后的科技发展还是让人太辛苦了,苏秀月想起来自己从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大型联合收割机,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算了,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继续砍!

苏秀月刚勉强站起来,就发现一个人冲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声音冷峻:“坐下来。”

说完,周明宽在她身后铺了一件厚棉布褂子,一只手直接把苏秀月摁得坐了下去。

接着,周明宽不知道从哪儿弄得白布条,搭在苏秀月的小腿上,然后直接把她的脚从鞋子里拿出来,拎起来水壶给她清洗伤口,清洗完又用布条包扎起来,终于不流血了。

“谢……谢谢你。”苏秀月忽然被人关心,心里一股暖流涌起。

周明宽定定地看着她:“逞什么能?”

那语气绝对不好,并且接着夺过了她手里的砍刀,直接帮苏家砍起了玉米!

苏秀月瞠目结舌,赶紧一瘸一拐地跳过去:“我可以的,你看!我表演给你看!我只是脚受伤了,但是我手和胳膊有劲儿,我力气可大了,你看……”

苏秀月正想去抢周明宽的砍刀,却没有料到,周明宽只用一只胳膊就直接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她实在太瘦太轻,他一只胳膊抱着她,另外一只胳膊还在潇洒地砍玉米。

“你……你放开我!”苏秀月小声命令他。

周明宽看也不看她,轻笑一声:“你不是要表演给我看,你力气很大?既然力气大,就先自己下去。”

苏秀月死命地去掰他抱着自己的那只胳膊,奈何,人家肌肉发达的胳膊,根本不是她能掰开的。

好吧,武斗不行,就智斗!苏秀月红着脸喘着气:“你……你看了我的脚,又大庭广众之下抱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古代就是犯法的?!你过分!男女授受不亲!”

说话间,周明宽已经放倒了一大片玉米,听到这话,转身低头看着她,她眼睛生得极其漂亮,如一湖春水里汪着星星。

而他的眼睛,却像是寒夜里带了些碎冰,周明宽的嘴角渐渐上扬:“我怎么听说的是,要是男人看了女人的脚,是要娶她的?”

苏秀月彻底被弄了个大红脸,她根本没有跟男人这么亲近过,浑身都不知所措,脑袋早就短路了!

好在周明宽还是放下了她,一边还轻轻叹息:“小时候每次这样抱你,你都高兴极了。”

他又提起来小时候,但苏秀月真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她怔怔的,赶紧转移话题:“你自己家的庄稼收完了吗?你来帮我家收庄稼,万一被看到了可不好!”

周明宽无所谓地一笑:“我家人少,地少,我天没亮就起来收了,已经收完了。你家里地多,我一个人顶你四个人,何况……还是我来吧!”

苏秀月很想问他何况什么,但最终没有问出口,她也想不出来反驳的理由,就那么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潇洒利落地砍庄稼,总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好像矮了一截子。

他在前面砍庄稼,苏秀月就瘸着脚在后面负责把庄稼摆放整齐,周明宽干活果真是一把好手,比经验丰富的苏正富还要厉害许多,眼看着就要赶上苏正富他们了,苏秀月有些紧张,万一被爸妈大哥大嫂看见周明宽帮自己收庄稼,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周明宽已经停下来了,他玩味似地看着她:“瞧见你爸妈了吗?你爸在干什么?你妈在干什么?”

苏秀月看了看,觉得很奇怪:“他们在收庄稼呀,我爸在前面砍玉米,我妈在后面摆整齐,有什么不对吗?”

周明宽心满意足:“他们是两口子,这样做自然没什么不对。”

苏秀月看了看他,想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掰开一只玉米,直直地朝周明宽的肩头砸过去:“让你欺负我!”

趁苏正富没有发现之前,周明宽没再继续往前砍,而是把砍刀还给了苏秀月:“你自己慢慢地往前砍,我去后面帮你把玉米都剥开堆好装袋。”

苏秀月连忙说:“不用了,太辛苦你了,你回家休息吧,我家里人也能干完的。”

刚说完这句话,周明宽再次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并且钻进了大片大片的玉米地里……

玉米植株长得比人好高许多,他这样抱着她躲进去,自然谁也看不见,甚至她叫喊起来也没有人能听到,苏秀月急得捶打他:“周明宽你混蛋!你放我下来!”

周明宽哼了一声:“知道急了?还敢拒绝我吗?”

他要让她知道,什么是简单,什么是粗暴!

一阵风吹来,小河边野生的栀子花香味正浓,苏秀月微微叹气,举起纤细白嫩的手说:“何健,你看我的手好看吗?”

她骨架纤细,平日在家不干活,手掌自然也白嫩漂亮,何健呆了呆:“好看是好看……只是你得还……”

“啪!”苏秀月一巴掌打了上去!

“老子的手是好看,打人也很疼!姓何的,你别以为老子好欺负!自从跟你好了之后,你动不动哄着我去城里,不是要我请你吃饭,就是搜刮我的私房钱,结婚了买东西还想着花我的钱?我告诉你你错了主意!这婚我压根没想跟你结,彩礼和衣服你要是想拿回去,就把这清单上头列的钱还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何健忽然被打,自然恼了一把抓住苏秀月的胳膊不松:“你敢打我?!”

他这几天被打得够多了!现在竟然苏秀月都敢打自己,岂有此理!何健立即举起巴掌要还回去!

不远处就是干农活的人,苏秀月立即尖叫起来,往下一缩滚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打人了啊!打女人了啊!救命啊!”

干农活的村民立即扛着锄头奔来了,扭着何健就往苏家送,苏秀月则哭哭啼啼浑身头发散乱浑身沾草地往家走。

她皮肤实在是嫩,自己随便一拍就留下一道红印子,趁人不注意苏秀月赶紧弄了些红印子。

闹哄哄地到了苏家,苏家爸爸苏正富,大哥苏庆山,二哥苏庆业立即都涌了出来,何健吓得当场差点尿裤子!

苏庆业最疼苏秀月,瞧见缩在秦兰怀里可怜巴巴的妹妹,抡起拳头就要打何健。

李银霞赶紧劝阻:“先问问是咋回事啊!”

何健结结巴巴的:“我没打她,我没打她,是她打我,她打了我一巴掌!”

大嫂姚红手里揣着斩猪草的大宽刀,冷笑一声:“我妹子柔弱得花儿似的,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脸上都是巴掌印,身上乱七八糟,头发都散了,哭得眼睛都肿了!村里人也说看见了是你打她,你说你没打她,她打得你?”

苏秀月猛地大哭一声,朝秦兰怀里缩得更紧,浑身发抖。

苏正富心里一疼,胳膊一甩:“开打!”

苏庆山和苏庆业立即涌上去对着何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秦兰起初还十分心疼怀里的妹子,但怎么听着听着感觉苏秀月不是在哭反倒是在低低地笑?

她没多想,继续安抚苏秀月,一边指着何健说:“打,打死这个狗东西!竟然敢欺负咱家秀月!”

苏秀月的确很高兴,苏家并没有多殷实,反倒肉都很少吃,一家子对苏秀月宠得什么似的,零花钱从来不断,每个人私下里都各种接济苏秀月,苏秀月也不乱花钱,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三百多块钱,竟然全部都花在了何健身上!

估计苏家人要是知道了,只会更加憎恨何健!

这事儿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说出来只会影响苏家的和谐,她悄悄地从何健身上捞回来便是。

何健很快被打得趴在地上,苏家人这才住手,其实苏正富并没有想要就此罢亲,他很传统,只是见了女儿被欺负气愤不已,但只要何健改正他还是同意把苏秀月嫁过去的。

“你回去给我好好想想今天是怎么回事!想不明白就不要来找我家秀月!”苏正富气哼哼地冲何健说道。

何健艰难地爬起来,他没有想到苏秀月的两个哥哥如此野蛮,现在心里只有后怕,一刻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何健一瘸一拐摇摇晃晃地从苏家离开,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刚从县城里回来的周明宽。

周明宽原本想听他妈的话不要回来,免得跟苏秀月接触,毕竟苏秀月要结婚了,被人看出个什么容易说闲话。

但苏秀月明明答应的再次去县城吃馄饨,好几天了也没见去,他自然有些按捺不住了,恰好陈叔叔也办好事回来了,他便把馄饨店交给陈叔叔,自己牵着星星回来了。

星星是他养的一条狗,去到哪里都要带在身边。

瞧见何健从苏家出来,并且浑身是伤,周明宽立即锐利地想到这个人是谁,但他跟何家根本不认识,自然也没有必要打招呼,何健此刻狼狈更加没有注意到他。

但不知道为何,原本进了村子一直很温顺的星星忽然汪汪叫了两声冲上去就撕扯何健的裤脚!

何健心中大怒,谁都来打他,连路上的一只狗都要欺负他?

他抬脚就要踢星星,却没有料到面前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伸腿一拦,他不仅没有踢到那只该死的狗,自己还差点摔倒!

周明宽眼见着何健就要摔下去了,也不想趁人之危,直接抓住他后颈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站稳了。”

说完把他像树墩子一样往地上一栽,继续牵着星星离开。

何健喘了喘气,看着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头脸色阴沉的周明宽,也不敢怎么样了,只得含恨离开。

奈何何家此时更是一团烂泥,沈晓晓没有想到自己堵住了刘美娥的嘴,却没有堵住何健他妈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