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霍瑞廷还是再次回了趟霍宅。
回去的时间已经接近夜里零点,家中各人该睡的都睡了,他一进门,正好看见正从对面楼梯上下来的霍泽曦。
霍泽曦手里拿着只水杯,看到他便轻哼,“你在海城惹了那么大的乱子,拍拍屁股说不管就不管了,把一堆烂摊子都留给别人到是潇洒。”
霍瑞廷淡淡抬眸望了他一眼道:“‘大成’同‘霍氏’的采购合同是按三年签的约,就算我这边捅出什么篓子,光凭他苏楠笙一个人是不可能叫董事会毁约的,所以再乱,也影响不到我。”
霍瑞廷说完了话便快步上楼,在与霍泽曦错身而过的时候突然听后者道:“京城是你我的地盘,苏家在海城再横,到了京城仍然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的,你无非不就是吃定了这点,知道苏楠笙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到京城来同你闹,所以才敢把那人藏在自己家里头么?”
霍瑞廷驻足,“大哥这话怎么说的,我与秦桑情投意合早就决定要结婚的,她在海城发生那么大的车祸,苏楠笙当时不来追究,现在到想起来问我要人了?”
霍泽曦侧身,“那场车祸的真相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但是事情既然牵扯上高家,又是他们自家人做的,他们瞒而不报,苏楠笙便只当那姓秦的是自己消失了。可是现在,高家瞒不住了,爆出了车祸的内幕,苏楠笙这会儿正忙于同他们纠缠,高家又是个死不承认的,他们两狗相争,到是给你讨了便宜。”
“我能讨到什么便宜?”霍瑞廷牟然笑了起来,“要说我同秦桑,这事若是成了,最开心和能讨最大便宜的人不应该是大哥你?”
“你同不同谁一起我没有兴趣知道,也不想管,只是你要自降身份去娶一个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女人,到是挺令我刮目相看。”
霍瑞廷的眸色微敛,没有接话。
霍泽曦又看了他一眼,才径自下楼去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是个很好的对手,可惜现在,是你自己把自己的前程给毁了。可笑,实在是可笑得很。”
霍瑞廷上了二楼便径自到了霍父的书房门口,按照后者的习惯,这个时间一般还没有睡下去。
他敲了门进去,霍父正坐在大班椅的后面打视频电话,见到是他,也没吭声,就任他在一边站着。
霍瑞廷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等到霍父终于挂断电话,霍瑞廷才开口道:“爸爸……”
霍父立刻起身打断道:“你魏叔的女儿不是不够好,只是可惜了她有那样的爸爸,实在是她人生的污点。不过今天上午你离开以后,我又仔细想过了,年轻人交交朋友本无可厚非,你要有时间,多一个女朋友玩玩,别那么快拒绝人家,但是结婚的事情得放放,人选我跟你奶奶会再挑一下。”
“不用挑了爸爸,我现在就要结婚,我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霍父一顿,很快又继续动作道:“你去而复返,大半夜地跑到我的书房里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混账话吗?我以为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足够你想清楚了!”
霍父的最后一句话是突然发了火的,他重重一掌拍在大办公桌上,看着霍瑞廷的模样,简直恨不能冲上前去把他给撕碎了。
霍瑞廷抬眸直视霍父盛怒的脸,“如果上午我来的时候还不够坚定,那么,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确实已经足够令我想得很清楚,我想要结婚,跟我自己喜欢的人。爸爸,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很多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不是已经结婚就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只有我,到现在一无所有。”
“你怎么会一无所有?你是我霍坚的儿子,你想要什么不可以有?”
“我想要我妈!可是我有么?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小孩不同,我上学有专车接送,我回家有佣人伺候,可是我就是没有妈妈,就算打雷下雨我再害怕都好,我从来都知道自己不可以哭,因为我没有妈妈!”
霍瑞廷静静地笑,那笑寒凉异常,任是谁看了都知道并未到达他的眼底。
霍父的目光微闪,“男人本来就不应该轻易流泪,更何况你妈那样的身份背景对于你来说只能是个拖累,你没有她才能过得更好,明白么!”
霍瑞廷摇头,“那是您认为的‘好’,不是我的。从来就不是我的……”
“那什么是好!你告诉我,什么才是你所认为的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娶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情况,她嫁过人的!嫁过人的你也要!”
“是的,我要。”
“你……你放着我‘霍氏’的大好江山不要,你要那样一个女人,你是不是疯了?你就是疯了!你在出身上已经比不上你大哥,我也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过你机会了,可你还是死xing不改,你非要自己往坑里面跳是不是啊?!”
“我的决定不会改变,爸您把户口本给我吧!我这一辈子都在跟大哥比较,比出身,比能力,比谁得到的更多。当初他弃小姚而选择大嫂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比我更能沉得住气也更能下得了狠心,他知道追求自己想要的。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我大哥,我永远也不会有他那样的坚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爸爸,您就把户口本给我吧!”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就是一个破烂的前程,甚至连前程都谈不上,你是在毁了你自己!你以为你是什么?倘若你不是我霍坚的儿子,你以为外面的那些人还会买你的帐还会叫你一声‘廷少爷’?倘若你不再是我霍坚的儿子,那你在这个城市,在这个圈子里就谁都不是!那才叫真正的一无所有!”
霍瑞廷依然气定神闲,“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爸爸,我已经决定了。”
霍父怒不可遏,又大声骂了他几句,终是拿起书桌上的烟灰缸重重向霍瑞廷的脸砸了过去。
霍瑞廷没有躲,霍父仍是没有气消,又抓了书桌上的几样东西朝他丢过去,大声质问他知道错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