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缘越来越令她失望。呵呵,连冯蓁蓁的身世他都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沉闷不作声。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替冯蓁蓁瞒着他们。

段清缘也不再说话,看着窗外,始终都不看周卫红。因为他知道,现在她脾气很大。他惹不起,躲得起。

周卫红倒是一直看着段清缘。她还用力挣扎,调整自己的态度,按捺自己的脾气。

过了好久后,她也终于变得镇静和淡定了许多。

她又挣扎着开口,对段清缘说出自己的心声。她说:“妈错了,妈当初不应该同意让你随便找个女人结婚。清缘,从现在许多方面看,你跟冯蓁蓁的这段婚姻,维持不了太久。所以你们……趁早离婚吧。趁着她还年轻,不耽误她,也不耽误你。”

她丝毫不顾及段清缘是否是爱冯蓁蓁的。因为在她的眼里,爱情是会变化的,人心更是会变化的。爱不爱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就像当初段清缘爱顾曼晴,没有了顾曼晴他生不如死。然而到了现在,他还不是将顾曼晴从心上彻彻底底抹去了?

所以她相信,等段清缘跟冯蓁蓁离婚了,总有一天,冯蓁蓁也会成为段清缘眼中毫不起眼的云烟……

周卫红的口吻也是无比诚恳、无比认真,但是在段清缘听来却想笑。

段清缘深邃而冷冽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淡淡的瞟着她,问她,“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觉得婚姻,就是儿戏吗?”

周卫红又因为他的问题,慢慢瞠大瞠圆了眼瞳。

她完全没有想到,在她提议他们趁早离婚后,段清缘会是这样的反应。段清缘会觉得这滑稽,会觉得她在开玩笑。

她又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对段清缘解释说:“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觉得婚姻不是儿戏,所以我希望你跟她尽快离婚。你去重新寻找,寻找适合你的妻子。你知道吗清缘,你奶奶等着抱曾孙,她说如果她还没有抱到曾孙便过世了,那她死不瞑目。还有,像你这样的身份,妻子却没法正常怀孕,孩子是试管婴儿,那将来别人该用什么眼光看你?”

无论现在周卫红怎么说,段清缘就是听不进去。他也不再急躁,又语带讥诮,反驳周卫红说:“妈,我说最后一遍,冯蓁蓁能够生育,她的病能够治好。如果我因为她生了一点小病,我就提出跟她离婚,那别人又该怎么看我?”

倏而,周卫红的脸色又是一阵乌灰,忿声大骂段清缘说:“你真是冥顽不灵的东西!”

段清缘根本不在乎她的骂,也不想再跟她聊,放下二郎腿,从座位上起身。

他又迫不及待逃离这里,逃离周卫红所在的空间,声音无一丝温度说:“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妈,你自己好好吃饭。”

说完之后他又跨出座位,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这一回,周卫红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不肯轻易放他走。

她也连忙站起身来,语气带着一股沉怒,极冷喝斥段清缘说:“你给我站住!”

段清缘根本不想停步,很无奈、很缓慢才停下脚步。背向周卫红站着,没有说话。

周卫红又咬咬牙,绝望的问着他,“你真这么不孝?都不考虑我跟你爸爸和你奶奶的感受?”

这一刻,段清缘面上的表情也全部丧失。他不假思索,漠然的说:“当初,我就是为你们考虑才跟冯蓁蓁结婚。所以接下来,我只为自己活。哪怕冯蓁蓁这辈子真的没法怀孕,我也不介意。反正我要跟她在一起,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他的话语很轻,但是却透出他的认真和倔强。周卫红听完,丰腴的身姿明显摇曳了一下。并且她的目光变得无比空洞,那一种绝望的空洞。

她跟段延正和段奶奶,一心只盼望着段家下一代的降临。然而,段清缘为了冯蓁蓁,宁愿不要儿子、不要女儿。她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冯蓁蓁的身世,她真的没法接受,她不敢与佛无心步峥嵘那种人为伍。然而,段清缘把这一点也无视得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她还能怎么样呢?

也就在她失神无措之际,段清缘已经提步,走到了前方好远的地方。

理所当然,她没有再叫他站住,任由他离去。

她越来越后悔,越来越后悔……

风吹流云散,当一切的繁华落尽,她才明白,她独饮的,是一直为他相思的陈酿。

今天上午九点多钟,冯蓁蓁便退掉了森林海大酒店的房间。她不用再上班,但也没有回花语馨愿小区去。

她想妈妈了、想爸爸了、想哥哥了,所以一离开酒店,直接坐出租车回到娘家。

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情,她一件都不愿意告诉父母,不想让父母为她操心。可是,她就想回家看看,就想躲到妈妈的怀里撒娇。

来到家门口,停在那里摁了好一会门铃,冯妈妈才过来开门。至于冯驭良和冯海焘,今天他们也都上班去了。

冯蓁蓁突然一个人回来了,之前都没有打一声招呼,对此,冯妈妈感到特别惊讶。而且冯蓁蓁的气色明显不好,一脸阴郁凄苦加委屈的表情。

看见她时,冯蓁蓁还微张嘴巴、强作笑颜、极轻喊她,“妈妈……”

冯妈妈又很轻易听出来了,冯蓁蓁要哭了。她不禁连连点头,一面拉她进屋、一面说着问着:“唉唉唉!孩子,你怎么回来了?不用上班吗?不用上学吗?”

现在冯蓁蓁说话也很艰难,说得极慢极轻,告诉冯妈妈,“我不上班了……我刚辞职了……”

冯妈妈拉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而后又去给她倒水。同时还和善的笑,安慰她说:“那也没事,孩子,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再说,段清缘肯定也不缺你赚的那几个钱。”

冯蓁蓁又抿紧了唇,像一个孤单而压抑的孩子,微低下头坐在那里,不再吭声。

冯妈妈倒完水,将水端来放在她的面前,一边坐在她的身旁、一边又语重心长问她,“怎么啦?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跟段清缘吵架了?”

她觉得应该是,在她的记忆里,冯蓁蓁不曾如此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