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李仁怀拿起雪玉膏来要为木槿膝盖上药,木槿哪愿意在他面前露出双腿,非要他出去,自己来。李仁怀在她耳边轻笑道:“昨日你昏迷不醒之时,我已给你上过药了,该看的也早就看过了,你早晚是我的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木槿只羞得双颊通红,举拳不轻不重的打了他几下,一边嗔道:“谁是你的人啊,你乘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李仁怀见她脸上全是娇羞之色,一双妙目欲要滴出水来一般,在她颊边轻啄了一口,低声道:“在槿儿面前,我可不愿当什么君子。”
木槿更是窘迫,闭上眼睛,任由李仁怀抬起自己的腿,挽起裙裾,在膝下细细抹了药膏。
诸事毕,李仁怀方才挨着木槿坐下问道:“槿儿,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木槿怕他迁怒苏翠菡,垂下头低声应道:“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还提他做甚。”
李仁怀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你这脸上身上的伤还未愈,怎能说就过去了?”
木槿想着昨日苏翠菡为了自己被成王责骂,还不知道是否受到责罚,要是李仁怀再因此为难她,岂不冤枉?当下强笑道:“真的没什么。昨日在成王府中见梅花开得正艳,一时贪看忘了时候,没想到却受了寒发起烧来,头晕呼呼的,在回屋时在台阶上摔了一跤。”
李仁怀见她连撒谎都不会,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道:“槿儿,你说是贪看梅花受了寒,难道看梅花也能看得双膝青紫?脸颊受伤?我看你必是长时跪在雨中所至。”想着她可能会终身受这寒气所扰,不由低叹一声,“你可知道,你身子本就单薄,这样一来,你这双膝便再也受不得冷,每逢变天就会酸痛,连我也无法将其根治。你告诉我,这可是苏翠菡害的?”
木槿听他果然怪到苏翠菡头上,连连摇头道:“你别瞎猜,不关苏姐姐的事,是我不小心犯了成王府的禁忌才被责罚,要不是苏姐姐求情,说我就不止是罚跪,而是被砍双手了。”说罢便将昨日之事细细说了。
李仁怀听罢心中如明镜一般,冷笑道:“我看成王砍手是假,毁你容貌才是真的,还好有遮颜膏化去了大半,否则你这张脸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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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好奇,去动那琴。我以后再也不会乱动别人的东西了。”
“傻姑娘,你怎么遭这么大罪,还没看明白啊!这无非是他们害你的借口,你便是不摸那琴,保不定又会有摸不得杯、摸不得的瓶。”心中只叹槿儿虽是聪明,却太过纯善。
木槿疑惑道:“我与那成王也就见过两三次面,又没开罪于他,他何故如此对我?”
李仁怀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圈,双手按着木槿肩膀,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槿儿,我原本只想你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不想把人心的险恶告诉你,让你徒增烦恼。可如今你不明不白受此大难,也不能再让你懵懂下去了。”
木槿见他说得郑重,心下井然,仰着脸看他。李仁怀复又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看着杯上升腾的水雾若有所思:“此事要从你哥哥护送苏国公回府说起。苏翠菡一见你哥哥芳心暗许,公主和国公赞赏你哥哥忠勇,也想玉成此事。你哥哥更是乐意娶苏翠菡为妻,借此平步青云,这原本是皆大欢喜之事。怎奈苏翠菡发现你两并非亲生兄妹,且还有婚约在前,你哥哥对你又似余情未了,是以她心中忌恨,便借成王之手毁了你容貌,永绝后患!”
木槿早已属意于李仁怀,巴不得林翰轩有个好的姻缘,见他与苏翠菡两情相悦,又极喜欢苏翠菡热情温婉,此时听李仁怀抵毁她,心中极不乐意,撅着嘴道:“你胡说,且不说我与哥哥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更遑论苏姐姐怎会是如此小心眼之人?昨日她还替我苦苦求情!”
李仁怀见她眼中神色清明,知她待人真诚,断难理解这人心叵测,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槿儿,你仔细想想,若非他们设局,那成王亡母的遗物,为何不收藏于隐蔽之处,而是随意摆放在这会客的偏厅?”
木槿听他所言也觉有理,不由点点头。
“苏翠菡为你求情无非是做戏给你看。”
木槿听他又扯到苏翠菡身上,不由有些生气:“你所说这些,又不是你亲眼所见,都是猜测而已!你再说苏姐姐坏话,我就不理你了!”
李仁怀见她如此,也只有摇头苦笑,站起身来轻轻揽住她的肩头:“槿儿,你别生气。你不喜欢我说她,我不说便是。但自古皇家之人心机颇深,他们身份尊贵,视人命如草芥,你以后最好离他们远些!”
木槿蹙眉点头道:“那些皇亲国戚,我巴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以后我会尽量避开。但你说是苏姐姐害我,我却不信。”
李仁怀叹道:“你涉世不深,自不知道人心险恶,总之你万事别尽信于人,多留一个心眼,总是好的。”
木槿不欲与他再讨论这个话题,眨眨眼应道:“嗯嗯,我以后都会留个心眼的,刚才你说的这些我也不会尽信的。”
李仁怀被她气得一笑,伸手想点她的鼻子,但见她满脸药膏,便将手抚在她头上:“你也就仗着我对你好,便随意糟蹋我!以后你只需记着,这世上唯有我的话方能全信!你可知道,昨日我见你那样子,心里好痛!”
木槿听他说得真切,心中一暖,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前,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站一坐,只觉时光静好。
过了半晌,木槿仰起脸若有所思:“仁怀哥哥,你说我这脸要是好不了了,你还会对我这般好吗?”
李仁怀心中满是柔情:“槿儿放心,别说我有十成的把握医好你的脸。即便真治不好,我却只会愈加呵护你、痛惜你。”说到此处,他挑眉笑了起来:“你长成这样,真要治不好,我还放心些。”
木槿知他说笑,详怒着推开他道:“哼!那我不治了,以后就顶着张脸恶心你!”
李仁怀低声笑了起来,伸手将桌上的玉盒拿起,放入木槿手中:“这可是我们李家秘制的疗伤驻颜圣品,你每日早晚各用一次,保准让你容色更胜从前。”
木槿心中欢喜,口中却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李怀仁笑道:“我这瓜用得着自夸吗?别人出重金买,还得看我高不高兴!想当年宫中众妃嫔求我爹配制,当真是一盒难求啊!”
木槿啐了一口道:“你又怎知道宫中妃嫔之事了,尽是信口胡诌。”
李仁怀正色道:“这可不是我胡诌的。我娘告诉我,以前我爹是宫中的御医,见多了宫中妃嫔为了争宠,耍尽手段,后来和娘在一起,便离京隐于市中。”
两人正说话,春梅进来报道:“成王殿下到府探望国公爷,说昨日木姑娘在王府受了委屈,一会儿要来看望姑娘。”
李仁怀怒道:“他还有脸来,可真是猫哭耗子!你去告诉他木姑娘如今卧床不起,不能见客。”
木槿见春梅垂手站立一旁,面露难色。温言道:“仁怀哥哥何苦为难春梅。人家是王爷,我们决不能轻慢。我昨日已然受罚,想来他也不会在这护国公府里再为难我!我们只要以礼相待,他要来便来吧。”
李仁怀冷哼一声道:“我看他此举殊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木槿笑劝道:“我知你心中有气,但以他以王爷之尊,亲自登门,又怎能拒之门外?何况我哥哥今后还要仰仗他们。”转头对春梅道:“你去回话,就说木槿好多了,感谢王爷关心,我和仁怀哥哥恭迎大驾。你们去准备茶水糕点吧。”春梅方领命去了。
李仁怀恨恨道:“可是我却不愿让他再看到你!”拿出纱绢,轻轻盖在木槿脸上。
一柱香后,刘晟睿果然来到竹语院。见木槿欲下跪行礼,忙上前扶住道:“姑娘膝上有伤,就不用这些虚礼了。”见木槿脸上覆着轻纱,伸手便想揭开:“姑娘脸上伤可重?”
李仁怀一把挡住刘晟睿的手,抱拳道:“我妹子脸上刚敷了药,见不得风。”木槿退后几步避开,垂首站在李仁怀身后。
刘晟睿见李仁怀无礼,却也发作不得,又见木槿粉颈低垂,长长的羽睫覆住了剪水双瞳,身子单薄弱不胜衣。当下也不再勉强,走到主位坐下抬手道:“木姑娘身体未愈,坐着说话吧。”
李仁怀见他一双眼睛直盯着木槿看,心中有气,冷冷地道:“全拜王爷所赐!”
刘晟睿涵养极好,面不改色哈哈一笑:“这都是误会,本王昨日急怒攻心,责罚便没有轻重,今日前来,便是向木姑娘赔不是的!”说着示意随从将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这是些名贵药材,于姑娘身体有益,还请姑娘勿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