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调兵遣将(1/1)

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故事为后来者敲了一个警钟:兵权,永远不能交于一人之手,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这个道理并不难想。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兵马归于皇帝之手,但带兵打仗的人绝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是皇帝本人。一旦皇帝脑子发昏,信错了人,那江山易鼎不过旦夕之间。

再或者这皇帝天生是个傻子,没事儿就下个乱命,也是个要命的事情。

这绝非异想天开,以兵事作儿戏的皇帝历史上可不在少数,最出名的莫过于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有鉴于此,雄才大略的朱元璋以老农民特有的淳朴智慧,加上千古以来颠破不破的“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定下了大明军制,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一句话:皇帝起头,文臣武将商议,准备的万全了才能调拨兵马。

蓝玉谋反时,以其声望之隆,在这条条框框的限制之下最后也只得领了一营亲信兵马起事,这让朱元璋对自己的兵制甚是满意,后来又写下:后世儿孙不得更易的圣谕。

好处显而易见,一人叵测,也难翻天。

坏处就是,皇帝对兵马的掌控不再绝对,这也是为什么对于东厂借密探之名蓄养兵马之事,朱允炆未加阻拦,反倒暗中支持。

可宁夏卫不比东厂私兵,乃是受朝廷统领的正规军队。下旨调动,必须要在朝堂上过上一遍,这很难,所以他决定与兵部尚书茹瑺、文渊阁大学士方孝孺、解缙先通个气,若将他们几人拉在一处,明日朝堂上便不会出现众口一词的情况,自己这个皇帝拉拉偏架,事情也就办成了。

朱允炆虽然居于深宫,但是或多或少的也有些觉察,方孝孺放在一边,解缙和茹瑺与徐如意还是很亲近的。

可他一时情急,却是忘了,自己任命的文渊阁大学士可不止方、解二人,在黄子澄死后,出于愧疚也好,出于告慰也罢,自己在短短的时日里还提拔了一人,名为。。。黄观。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陛下想要调宁夏卫入甘州,只怕朝中诸公不允。老臣蒙陛下不弃,忝为兵部尚书,但六部相制,又有五军都督府总掌兵马,单凭东厂厂公的一封急信,只怕。。。”

“东厂调兵围剿少室山白莲余孽时为何无人阻拦?”朱允炆眯了眯眼,很是不悦的哼了一声追问道:“莫要说朝堂中人,茹瑺,你这兵部尚书是怎么想的?”

“臣。。。臣。。。”茹瑺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侧朝堂清流们的新任领袖,一时讷讷不言,担心若出言支持,传扬出去,惹天下人唾弃,毕竟阉党这个名声可是**佞挂钩的,虽然自己在外边本来就有“太监干儿”的名声在传,可好歹还没有摆在明面上不是?

朱允炆眉头皱的更深了,狠狠地瞪了茹瑺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文渊阁三大学士中存在感最为薄弱的黄观将手中的密信逐字逐句的读了三遍,才抬起头来:“陛下,信中所言,微臣已看得明白。齐、吴二人意图不轨,其罪当诛。可这说到底只是徐公公一面之词,并无丝毫证据附上。。。”

“黄卿不相信信上所言?”朱允炆声音陡然出言质问。

“臣。。。相信。”黄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直言顶撞。

“只不过。。。”黄观顿了顿,话锋一转:“兵家有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又有言曰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臣斗胆想问陛下,即便陛下力排众议,调兵入甘州,粮草靡费几何?又当以谁为主帅?”

“粮草之事不需多虑。”解缙挺身而出:“先帝行屯田之制,京中禁军粮饷自有朝廷供应,而边军多年耕种,上下或有。。。但支应一场大战当是无虞。更何况甘州宁夏两地相距不过七百余里,朝廷旨意一下,虽不说朝发夕至,但最迟三日也该能到达。”

“好,粮饷之事便算是解决了,主帅呢?”黄观慢条斯理的问道,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在这紧张的时刻让朱允炆心中很不舒服。

“吴克敌久镇龙门,也算是百战之将,若无大将率领,便是人数多上一倍也难有必胜之算。更何况据臣所知,宁夏卫上下合共不过七万兵马,远不如龙门兵马精锐。取胜已是艰难,若败。。。”黄观说到这里,向着东北方向一指,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平安可为将乎?”朱允炆问道。

“声望不足,有勇,未必有谋。”

“那。。。武定侯与长兴侯。。。”朱允炆提起从他皇爷爷手下活下来的硕果仅存的两位老将,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两人的年纪是个大问题,若不到万不得已,边塞苦寒,他真怕两人就死在路上。

“臣愿保举一人。”一直沉默的方孝孺突然开腔,引来众人的目光:“素闻曹国公李景隆通晓兵事,深得先帝器重,且为人中肯,与陛下更有血脉之亲,忠心无二,可为领军之将。”

听方孝孺提起李景隆之名,殿中诸人一愣。

茹瑺低头不语,不愿表态。

解缙反复思虑,似乎这李景隆确是最佳的人选。

倒是黄观,死死地看着方孝孺笔挺的背影,目光阴沉,他很不解,为何私下里对自己颇为照拂的前辈竟会在此时选择站在那东厂的太监一边。

明明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借口阻拦,明明便是天赐良机,将东厂斩头剁手,怎么会这样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疑惑的目光,方孝孺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笑了一下,那眼神。。。饱含深意。

“李景隆,李景隆。。。”朱允炆喃喃的念了几声,目光渐渐亮了起来,却没有注意到身前两人眼神的交换,倒是一旁的刘喜,瞳孔猛地一缩,隐约的觉察到其中的蹊跷,想说什么,可又不敢,也不能,只得将心思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