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敌袭?
她受伤了?
——伤情是否严重?这里距离最近的医疗所需要多久?行暴者有几人?他们是否还在这所中学校里面?…
要先让受害者冷静下来, 再向她仔细询问经过,最后,才能得出正确且适当的判断。
制服笔挺的长靴青年面容冷峻, 大脑高速转动着,思索片刻,他就本能地、毫无迟疑地接住了这个从狗洞里钻出来的小姑娘。
——以他的反应速度, 如果不想被人触碰,对方是不会有机会的。
发挥出常年安抚无辜民众的熟练经验,职业英雄在她背后轻轻地拍了拍,低声说:“没关系的,交给我吧。”
青年的声音很好听, 沉稳又温柔, 于是咲良眨掉蓝眼睛里的几滴鱼泪, 乖巧地点点头。
她一下子就对这个可靠的英雄哥哥,产生了强烈的信赖感。描述起此刻的知觉, 也格外真实:“我可能受伤了, 肚子疼得像被人揍了一拳!哪里都不舒服!您能给我检查下吗?我自己不敢看……”
早在察觉到无论墙里墙外、周围其实都没人的时候, 当看到那滩血后,咲良就隐隐明白,它大概和自己有关。
肚子热热的, 又鼓鼓的,这感觉很奇怪。
至于慌乱的求救, 也是为了掩盖心中的怯意。
——因为她长这么大, 受伤最多的一次, 是吃了爆豪做的四川辣菜,拉了几天的肚子,那之后屁股就火辣了一周多。
而除此之外,咲良连烧都没怎么发过。她是那种从小就精神百倍,健健康康、平安蹦跶长大的孩子。
如此严重的伤势,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是第一次。
她是不是被谁用某些特殊的个性,给隔空揍了一顿?说不定还对准了内脏——不然怎么解释,身下那种怪怪的感受……?!
滴答。
同样看到了一路跟着少女蔓延的血迹,青年问:“具体是哪里受伤了?我先给你紧急包扎一下。”
咲良深吸一口气,尽量让浑沌的大脑冷静起来,依旧维持着树袋熊抱树的姿势,抓住他悬空的那只手,带它沿着自己沾了灰的衣服,朝最不舒服的地方挪动:“我感觉是右边的大腿上侧,靠里,这个地方一直在流血;但我努力了好几次,还是不敢碰。您摸摸看,是不是破了个很大的口子……”
职业英雄一脸严肃:“全部湿透了。”
——大腿根部的股动脉?
如果那里被锐器不幸划破,一不注意,是会致死的。
想到此处,青年立刻将她小心地放在墙角,他皱紧眉头,少女的校服明显偏大,还好她穿的是运动长裤,比较宽松,检查情况更方便。
“很疼吗?”想了想,为了避免剧烈的动作,他精准地控制手里的火焰,实现目的就立刻用冰熄灭,“应该不要紧的。若是大动脉被割伤,溅出的血液会呈现喷射状态,并且出血极快,你的出血情况和它不同。还有,可能是什么意思?你没有看清罪犯的脸?”
——他有点不明白,既然歹徒是直接攻击的类型,为什么她还会说‘我可能受伤了、像被揍了一拳’,这种描述欠缺准度、更像是猜测揣摩的话?
或许是一时害怕的不慎口误,毕竟她只是个孩子而已。
将随身携带的酒精试剂打开,掀开被烧出缺口的校裤顿了顿,单膝跪地的青年说:“忍一下。”就准备朝上面倾倒酒精。
咲良是知道那玩意儿有多疼的,尤其是倒在伤口上,可为了伤口不会感染,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常规做法,也只有咬牙忍住了;她紧紧地闭着眼睛,揪住他两边的袖子:“啾……”
“………”
被烧了一点、又掀了另一点儿的校服裤内侧,光洁细腻的大腿根处,除了些许血痕外,十分光滑。
——什么也没有。
轰焦冻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请问结束了吗?”
“结束了,没有大碍。但先不要看。”
“哦,好的!”
闭紧眼睛的少女,依赖地抱着他的左胳膊,那里特别暖和,让人想贴在那里睡一觉;她是个比较喜凉的人,不过今天倒是更倾向于温暖的……好困,咲良揉揉眼,打了个哈欠,明明还在流血,怎么突然就这么困?
“你多大了。”
“十五岁。”
听说自己没什么大碍,放下心的咲良,便毫不脸红地把年龄向上虚报了点,顺便疯狂地赞美起这个见义勇为的好英雄:“您呢,您看起来很年轻呢!比我认识的成年男性都要年轻!还英俊!”
“谢谢。”顿了顿,轰礼貌地颌首,随后,他又问:“你家里……有没有姐姐这样的存在?”
咲良摇头,“我是海族,我们海里实行一夫一妻的计划生育,这样不会浪费太多有限的资源。”
轰:“嗯……”
——看到蓝眼睛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了。
这是出久不时会笑着说到的,那种单细胞鱼类进化的海族啊。
回想绿谷和他讲过的各种事迹,那个邻家的笨蛋小女孩,轰的内心突然变得清亮起来。
看来是没什么暴徒案件了。
尔后,听说这孩子小时候就不得不从离开父母、借住在不熟悉陆地的故事。思及她连对这种生理常识都一无所知的样子,刚才还那么害怕地扑过来;自然而然地,轰很快就脑补出了这个海族少女的日常生活。
——那是稍微想来,便会令人心疼的场景。
也许是爱屋及乌,总听绿谷谈起那个孩子的事情,轰对海族的印象一直很好。
或者说,大多停留在【可爱】的这个词上。
于是考虑过后,他将自己的上衣脱掉,系在她的腰际,将那些血迹遮住,“伤口没有大碍,但暂时不要乱动。”他的目光望向咲良一直在咕咕直叫的肚子。
“你饿了?”
咲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后,她从没沾血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纸钞,这是胜己叔叔每个月给的零花,是时候发挥它的作用了:“您也饿吗?如果不耽误您的工作,我请您吃蛋饼吧!街口有个大叔卖的特别好吃!”
对于这种雪中送炭,好心又善良的英雄,作为普通市民,她能回报的,就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不用。”
还没等咲良感到失落,青年就轻轻俯身,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
“这个东西是这样用的。”
被弟弟临时叫到他公寓的轰冬美,跪坐在他的床上,耐心地教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怎么拆叠,“两到三小时必须要换一次,绝对不可以偷懒的哦。”
依旧很茫然的咲良闻言,就傻呆呆地哦了一声。
听见门口的响动,轰冬美摸摸她的脑袋,直起身,朝那边喊道:“买回来了吗~~”
“嗯。”
即便卧室的门只是轻掩,轰焦冻也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口说了句,脚步声又渐渐撤离。
“好了,那现在我们去吃蛋糕吧!”银发掺红的成熟女性双手合并,笑容温柔:“作为你长大成人的庆祝。”
“……?”
咲良跟着她出了门,先是和背靠着墙的轰先生对视了片刻,然后,视线又移向桌子上的那个漂亮粉色大蛋糕。
呜哇——
原来挨次腹痛,就会有这种好事吗?!
……
咲良的妈妈,虽说也是很关心孩子的类型,但她在咲良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对她的性别彻底死心了。
变性就变性了吧——反正还是她的宝贝,所以她就没想过,还要和女儿科普这些事情。
所以,咲良第一次知道‘月经’是怎么回事,还是从一个刚认识不到几小时的、陌生男人的姐姐嘴里听说的。
而且这种事是好事,需要特别庆祝——所以轰先生才会在日落夕时,蛋糕店都几乎关门的情况下,跑遍了很多地方,才给她买来了祝贺用的蛋糕,这是后来轰冬美告诉她的。
至于现在……
有天降的意外之喜甜点吃,咲良很开心。
把肚子依旧很疼、卫生巾很难用、翘部活也没打招呼、甚至很晚也没同家里报备的一切抛到脑后,平时被限制吃甜食的咲良卯足了劲,把自己分到的蛋糕全部吃得一干二净。
爆豪胜己从外表来看,或许给人一种作息不稳、生活习惯很差的混混观感。但实际上,他是个非常有时间观念和健康观念的人。
不然,咲良也不会避着他,偷吃那么多垃圾食品了。
吃了蛋糕后,听说她爱吃鱼,轰冬美还打算化冻上次她放在弟弟这里的龙虾,做给她吃,当作一并的庆祝。
可惜没过多久,家里有事的她只好匆忙赶回去。
不仅被招待了美食,还有豪华的单人大浴缸可以随意使用,饭后,抢先把碗筷收拾干净后,咲良就又去泡澡。
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能遇见一些使人心满意足的事情——刚才冬美姐姐说,情绪的波动,会影响人的身体状况;从出久哥带她去参加英雄活动开始,咲良感觉自己每天都过得很快乐,现在想来,‘月经’或许就和它们有关。
零花钱变多了,经常能去买好吃的零食,虽然食量减小、有点引起爆豪的怀疑,可只要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因为训练和比赛的辛苦,胜己叔叔也就不说什么。
认识了厉害的职篮选手,拜入他的名下,在青少年锦标赛一展风采,如果继续升学,再也不用担心因为成绩的事,没有学校要;开学后也有新入部的小弟(指黄濑)成天跟着她屁股后面跑。咲良原本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比起女性,更适合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经过了今天的事,她又觉得被公主抱的感觉很好,轰先生的怀抱温暖宽厚,她喜欢那种被关怀的感觉。
体验女性的人生,比如每个月都能正义凛然地在这个时期吃各种甜品,这种经历,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而且,如果真的变成男性,这辈子就再也不能随便亲男人了吧?
想到胜己叔叔对被同性触碰的深恶痛绝,咲良不想失去亲得他满脸口水、他还不能抱怨太多的权力——埋在浴缸的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少女眼看气泡咕噜咕噜地浮出水面,忽然,仿佛福至心灵般,她明白了可男可女的价值所在。
——两性的人生虽然也有诸多苦恼,但惊喜和意外同样很多,原来如此,那天泡的温泉,说不定就是海神给她开的挂……
“好痛!”
满怀着“我是海神大人的天选之子”的欢快心情,咲良正要和送她回家的轰一起出门,兀地感到左腿一痛。
经过轰冬美的科普,她已经知道血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了,但是这次的疼痛却突如其来,而且明确地发生在靠近脚踝的地方。
——莫非‘月经’还能从脚踝里冒血?
和关心的轰先生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已经有了第二次心理准备的咲良,把轰借她穿的长裤向上一拉——
一只半个手掌大、海蓝色的鱼头,嵌进她的左小腿,正气焰嚣张地挥着两边小小的鱼鳍,冲她大声唧唧叫着。
大概是一些无意义的“笨蛋!”、“蠢货!”、“又不注意身体、害我被你牵连!这里的空气干燥死了”……之类的。
“这是什么?”
长身玉立的青年蹲了下来,他回家后,就换了身黑色的休闲服,看起来比之前又年轻了很多,像个干干净净的高中生,“会说话?”
“……”她不该吃蛋糕的。
同族就算了,竟然被陆地上的人类看见了这一幕!
咲良极度羞耻地遮住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发抖,尽力让他不要摸:“别、别碰它,它会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