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汪子轩来到医院,丁皓楠在等他。
“子轩,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你还是把心里话都跟她讲清楚吧!能不能挽回,就看你自己了。这种事,你知道别人帮不了的!”丁皓楠在病房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汪子轩点点头,推开病房的门进去。
两个人没有一句话说,似乎曾经的一切欢乐都彻底远离了他们一样。
最终还是他先开口了。
“是个小女孩!”他说,她默不作声。
“妈妈把婴儿房锁起来了,等到,等到以后再打开。”他说。
她依旧无言。
“其实,我喜欢女儿。我想,她一定会很像你,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不管怎样的困境,都会微笑着面对。”他的脸上是浅浅的笑意,那是幸福又忧伤的笑容。
她别过脸,将自己所有的泪水咽进心里,那是为了自己的过去而流的泪,为了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
“我是个很懦弱的人,只是把自己的阴暗面隐藏着,害怕自己被揭穿,害怕别人看穿自己的内心,没有勇气面对真实。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我曾经犯下的罪。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有很多次机会跟你讲那件事,可我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我害怕你离开我。”
“我一心只想着自己快乐,以为可以隐瞒你一生,以为你只要不知道那件事,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对不起,对不起!”
他坐在她身边,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不停地说着那三个字。
她的手没有抽回去,却是在颤抖着,她感受到冰凉的液体从自己的指缝中流下,而她自己的那一份也打湿了枕头。
她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扑在他的怀中捶打他,流着泪骂他,她害怕自己被那深深的爱所融化。如何原谅他?怎么可以真的放下过去?现在,那曾经所有的甜蜜和忧伤变得那样的可笑和荒唐。是自己太执着了吗?
皓楠说的没错,如果那一夜的人不是汪子轩,而是别人的话,她又会如何看待?因为是他,爱与恨都变得没了理由,没了合理的根源。傻傻地等待着他的爱,那么在意他的感受,原来这些都是假象。他爱或是不爱,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愿对他说一个字,此刻的心,却是被碾成了碎片。为什么要这样痛?是因为还在爱着他吗?即便知道了真相,还是无法不爱他吗?
她好恨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懦弱,这样的没有原则,没有自我!
“给我时间,好吗?许诗媛,不要离开我,好吗?让我用一生来赎罪,好吗?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许诗媛!”他抬起头望着她,泪光闪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太安静,她的抽泣声是那样的明显。他赶紧起身弯下腰擦去她眼角的泪,她却用手拦着他,随着她手的动作,哭泣声越来越大。
她以为自己可以承受真相带来的打击,可以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可以毫无眷恋地离开他,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所有的心防在他面前变得那样脆弱,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他的额头在她的上面来回磨蹭,时不时地亲着她的额。她的手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眼泪不停地流着,而他一点点将泪吻去。
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只有将头蜷下去,不愿意再这样将自己的心沦陷。
他感受到了她的拒绝,便握住了她的手,低下头靠着她,不停地说着她等了好多年的那三个字“我爱你”。
可是,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她唯有闭上眼,让自己不去听见。
“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是因为那件事吗?”她止住泪,问道。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他轻声说,却听到了她淡淡的笑声。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是吗?”他问。
“如果你是我,你会相信吗?”她反问道,他没有回答。
她擦去眼泪,说“汪子轩,我们离婚吧!”
他突然抬起头盯着她那泪点未干的双眼,沉默许久。
“我想要忘记过去的事,可是一看见你,一想起你,那件事总会冒出来。而你,也请忘记吧!我不需要你道歉或是赎罪,我只想重新开始生活!”她盯着他,与其极为平静,完全不像是在说赌气的话。
“汪子轩,事情早就发生了,也已经完全结束了,我们都不该再背负着那样的负担。我也不想今后你每天对着我,像是亏欠了我许多一样。爱与恨,谁亏欠了谁,就全当做是梦一场。我们,都该醒来了!”
她说完这些话,久久地望着他。
他苦涩地笑了,叹道:“我总是害怕听你说这些话,这样冷静地说,像是在给我判刑一样。不管怎样逃避,终究还是逃不过!”
她垂下眼,他不知道,面对着这样的他,她是那样的心痛,明明已经痛的无法自持,却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很冷静的模样。伤害对方的同时,受伤最重的却是自己!
“你现在身体不好,等你康复了再说,好吗?”他说,“如果到那时你还是坚持这样的想法,我,我会认真考虑。可是,在那之前,你安心休养,好吗?”
她没有回答。
第二天的时候,她叫他不要老是在医院里待着,因为这些日子他没有理会过工作的事,她不想他因为她而懈怠了自己的事业。
他却没有离开过她,换洗的衣物都是仆人从家里给他拿来的。因此,除了她醒来的那天他回过家之外,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病房里陪着她。
至于工作,他在医院里依靠网络和电话进行。而她也从电话里听出来,美国那边出了些问题。
随着《塞班斯法案》的出台执行,美国政府对华尔街的监管力度增加了许多,给东方银行这些金融公司带来了越来越多的限制。
上半年,汪子轩每个月都会去美国查看那边的工作,他一再要求手下的员工认真核对各个目标公司的财物报表,因为他不想因为失误而投资到像安然那样的公司身上。
他很清楚华尔街的规则和内幕,那不是单靠一个《塞班斯法案》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为了避免自己被目标公司连累损失钱财,他对员工和公司立下了严格的制度,一切都是为了多赚少赔。
自她入院以后,他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工作上的事,而且面对着她的时候,他不会让她感受到工作的压力。即便是她问起来,他也只会说“一切都好”!
每天,朋友和家人都会来医院看望她,虽然她和汪子轩是那样的不冷不热,对待来客却是很正常的。大家都以为那件事会让他们两人的关系崩溃,可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糟。这不由得让大家高兴。
看着他跟朋友们在一起露出轻松的笑容,她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爱,依旧是爱,只是这爱,和过去不一样了。两人都知道不一样!
婆婆的身体也好多了,来医院里探望诗媛的时候,即便是提到孩子的事,也不再像事发那时那样的难过,却是安慰诗媛说“没事的,只要你平安就好,一切都会好的!”诗媛也不愿婆婆伤心,便微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