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好。”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你应该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去死。”

花颜咬着嘴唇。小女生撒娇似的捏了我一把：“那种话我哪说得出口。”她不再问那个确定了答案的问题，温柔的搂着我的脖子说：“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如果有机会，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留下，可你知道，这样做不现实。”

我问过花颜为什么知道自己三年后会离开，她说做了鬼，冥冥之中就能感觉到那些活人无从查觉的东西。人间有法律，可总有些人在钻法律的空子，阴间也有规矩，可阴间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地方。

细说起来，鬼这玩意的战斗力与怨气成正比，生前委屈越大，死后攻击力越高，阴差可以对付一两只厉鬼，可若是一视同仁将厉鬼全部拘走不让他们报仇，恐怕阎王爷也得被赶下台来，可若是挑软柿子捏，那些本来就很怨恨的厉鬼得不到公平待遇，软柿子又变成硬柿子，所以厉鬼没报仇之前，从来没有阴差敢拘。

半年前她曾说过一句话，如果我不愿意陪她三年，恐怕我家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离去已成定局，留个珍贵的念想才是正经。

“花颜，你说我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么？”

“傻瓜，我也想，但我更想干干净净的再出现在你面前”

又是一阵心碎的眼泪，我急忙安慰她：“你在我心中是最纯洁的。”

“比起你的红儿白洁呢？”

我搔搔头，不好意思道：“她们和你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花颜眯着眼笑：“要不是我父亲逼迫我，我也能相夫教子的。”

花颜拉住我，又要说一遍她如何进入窑子的，可这些都是自欺欺人，再多不舍，也得别离。

“花颜，快走吧！再好的宴席终有散的时候。”

月亮被云朵遮住，夜色的黑更加厚重，在我即将看不到她的容貌时，花颜忽然狡黠一笑，搂住我的脖子，啵儿一声亲在脸蛋上，她小声说：“永别了大锤。”香舌轻轻挑动我的耳垂。

心重重跌进肚子里，一串风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月又从云里钻出，来得及看到的只是一个娇小的背影蝴蝶般飘忽着。“砰——砰”连续的锣声响起，两个瘦高的人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都是背对我远去，行在他们中间的是那个微微颤动的身影，她一直没回头，直到消失在夜幕中。

活在那个年代，受到那样的对待，她太卑微，太容易感动。擦擦脸上不知何时留下的泪水，虽然早就知道她会离开，可真的分别之后，心里有种万念俱灰的哀伤。

山间行路，我仰头眯眼，惬意的闲庭信步，摔不死正好，摔死了拉倒，同样是想挽留的人却同样的无法抗拒，我感觉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老天爷就是喜欢折磨精彩的人，估计以后还有我受的呢，由他去吧，爱咋咋地。

离开时我二十六，回来后已快奔三了。与白洁约定三年后娶她，陪花颜游玩的这一趟，让杨敏带话说三年后回来，这一晃多过了半年，再见面就该结婚了。娶还是不娶？

白洁是个大美人，我一直拖着实在犯贱，不知还在期待什么？当初给了自己三年去逃避，没想到眨眼间就到了日子。红儿始终没有出现，也只在梦中见过面，一旦与白洁结婚，即便有朝一日红儿回心转意，我还能再与白洁离婚？

也不知这三年来，赵氏这边翻没翻篇，还会不会找我寻仇。快刀斩乱麻，回家，要来就让他放马过来吧，天塌下来也就那样了，死猪还不怕开水烫呢。

近乡情更怯，开着用花颜的卡买来的车，双手抖得连方向盘也握不住。忐忑的开车到楼外，却发现大门紧锁着，而我为了不让他们找到连手机都扔了。

蹲在门口纠结好久，始终没找到下手机会，终于，一辆红色的小迷你停在路边，走下一打扮时尚的都市丽人，一看就是当小三的，老五说那种车绰号二奶车。

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很和善的笑脸迎上去，富有磁性嗓音柔声道：“小姐你好，能用一下您的手机么？”

“滚一边去，老娘有男朋友。”

女人头也不抬，绕开我要走，我急忙拦住她，误会我要手机号还好说，刚才那老大妈以为我是骗子，差点报警呢！

“小姐，你看我的车。”丢丢两声，奥迪的门开了，我晃悠着钥匙炫耀：“我是顺发集团的总经理张星星，手机忘在办公室了，并没有骚扰您的……卧槽”

双眼暴徒，面皮胀痛，我弯腰成大虾状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裤裆，一丝丝涎水不受控制的从嘴角落下，这女人收回腿，冷笑着又踢了一脚，这才掏出手机打电话，几秒钟后，她用发嗲的嗓音说：“张总，有人冒充你，估计见我从公司出来以为是没见过你的小职员，想骗财骗色呢，人家好害怕呀，你赶紧来保护人家好不好嘛~~”

电话里不知张星星说了什么，女人又发了几句骚，这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高跟鞋踩着我的肚子叫嚣：“你这样的人渣老娘见多了，租辆没有牌子的破车就冒充大老板？老娘床上躺过的老板比你见过的还多，跟老娘玩这套？”

“打120，快……”

“你这种人渣也配去医院？信不信老娘再给你几脚？”她作势欲踢，我忍着痛在地上翻滚，挣扎着滚到车边上，四周已经围了不少吃饱撑着的吃瓜群众，都对我指指点点，言语里充满了鄙夷。

那贱女人追着打，不得已我只好滚到车底下躲避，刚才的一脚太狠了。没过多久，大奔999开来，还是三年前来鳌江看见他开的那辆。虽然是老车，可停在我的车边上，就将小奥迪压成了瘸驴子，一双油光可鉴的皮鞋出现在我眼前，要不是躲得快，险些踩在指头上。

张星星的声音清冷，他质问道：“我让你去老五家取东西，你怎么闹起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