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1/1)

这章超好看!

好在不算太严重, 平日里注意一些不会有太大问题。

武兴自小习武, 和武人厮混惯了, 说话便口没遮拦, 他拉着郑思比鸟:“我们年纪一般大,来比比看谁的鸟大。”

郑思这段时日和王安石接触多了, 对学识渊博的王安石颇为敬慕。乍一听武兴在王安石面前说这话,郑思吓得魂都飞了,忙问:“你别瞎闹。”

武兴很是不屑:“都是男的, 藏着捂着做什么?小也别害羞啊, 你可能晚点长。”

郑思想暴起打人。

王雱又唱着他的洗澡歌麻溜地给他爹搓澡。

沈括知道王安石是谁之后, 对王安石和王雱父子俩的相处格外感兴趣, 王雱给他爹搓澡时甚至感觉沈括的视线一直没挪开。

王雱心想, 沈括不会把他给他爹搓澡的事写进《梦溪笔谈》里?没事儿, 沈括要是敢写他叽叽小, 他就写一本书让方洪印出来黑沈括,一准把沈括黑得体无完肤!

一行人洗过澡后, 沈括的意图很快暴露了,他拿着一本厚厚的小本本, 巴巴地跑过来向王安石请教。这家伙显然是那种求知欲旺盛的人,问到灯油都快烧没了才肯走。

王雱早呼呼大睡了。

王安石送走好学的少年, 转头见儿子四仰八叉地睡床上, 睡相要多香甜有多香甜, 摇了摇头, 也脱了外衫睡下。

第二天一早, 王雱醒来听到外面传来嘿哟嘿哟的打拳声,洗漱过后跑出去一看,原来是僧人们在练拳。

僧人里头还混了个长着头发的,不是武兴又是谁?

武兴也嘿哟嘿哟地打着拳,只不过练的是他爹教他的,旁边有个僧人热心地给了他一些指导,把拳法改得更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小孩。

王雱兴致勃勃地跑过去说:“我也要学!”

僧人们知道他是知县家的小衙内,又见他年纪小小,模样儿粉嫩可爱,都逗他说:“练拳可不仅仅要练拳,还得练基本功,你肯吃苦头吗?”

王雱干脆利落地回答:“不肯!”

僧人们:“……”

王雱说:“不用真教会我的,我可不会偷学你们师门绝学,万一你们非要我出家怎么办?”他一脸忧心地说完,积极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你们教我个花架子就成啦,让我每天活动活动拳脚、吓唬吓唬坏人就可以了!”

僧人们觉得这小衙内真有趣,也不介意带着他玩。

王雱如愿学了套寺里的拳法,小胳膊小腿嘿吼嘿吼地迈开,瞧着还真有点样子。

随后郑思和沈括起来了,也被王雱拉着一起来强身健体。若是武兴叫的,郑思怎么都不会答应,王雱不一样,听王雱说什么“身体是科举的本钱”,郑思马上觉得很有道理。

沈括觉得王安石学问好,而王雱却很有趣。他在心里默念着“身体是科举的本钱”这句话,感觉说得很在理。

这些话都是王安石教儿子的吗?

沈括胡思乱想着,王·教官·雱煞有介事地用他那小短腿踱步到他身边,整整他的胳膊、拍拍他的背,虎着小脸说:“不对不对,你马步姿势没站对!”

没错,他一个小豆丁不用吃苦头,沈括三人却是要练点基本功的。王雱乐滋滋地过了把教官瘾,才和找过来的王安石一起去用早饭。

早饭还是斋饭,只是换了些新花样,王雱吃得很满足。吃饱喝足,又该出发了,这回王安石没带他们往村里走,而是和沈括一起去了月湖一带。

王安石这一次过来是为了请一些隐居大儒出山。

前些天王安石到鄞县县学里看过,发现鄞县县学教学质量奇差,甚至还有县学的夫子在应该讲课的时间聚众打牌。

没错,这个大众娱乐活动已经从开封传到地方,没比王安石赴任的速度慢多少。

王安石打发王雱几人在月湖边上玩儿,自己登门去拜访隐居大儒。

沈括自觉自己年纪大,有义务照顾三个小孩,难得地放弃了去楼先生家抄书的机会带着王雱他们在月湖边上游玩。

到了响午,王安石才重新出来。看他的表情,王雱知道王安石没请成功。晚上他们又宿在寺里,第二天再去了一趟,还是无功而返。

第三天,王雱一早起来就鼓励王安石:“以前刘备请诸葛亮出山,可不就得三顾茅庐吗?”

“哟,你还知道刘备诸葛亮?”王安石睨他。

“当然知道。”王雱这才想起《三国演义》这会儿还没写出来呢,三顾茅庐这个梗还不算广为人知。为了“创造”三国杀这个盛极一时的卡牌游戏,王雱在司马光家特意拜读过《三国志》,扯淡起来也不慌,“我和阿琰妹妹读了《三国志》,里头就写了刘备找诸葛亮时‘凡三顾,乃往’。”

王安石还没说什么,一旁和他们坐一块喝稀粥的沈括已经惊讶地开口:“你已经开始读史了?”

这可不仅读过而已,还能随便引用其中一句啊!而且这“三顾茅庐”总结得可真好,一听就能感受到刘玄德的求才若渴之心。

王雱一听沈括的话,立刻知道糟了,好像又露馅了。他紧闭着嘴巴,坚决不再往外蹦一个字。

王安石似笑非笑地瞅了自家儿子一眼,装,叫你装,学了东西就不信你憋得住不用!

玩了三天,王雱几人把月湖一带都游遍了。

也许是因为王雱的嘴巴开过光,王安石第三次上门还真请动了几位大儒。其中一位就是沈括这段时间时常登门拜访的楼郁楼先生,他脾气最疏放豁达,答应过来之后当即把家里的事都交给儿子打理,收拾了几件衣裳跟着王安石一块来找王雱几人。

王雱一见到这位楼先生,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楼先生年过半百,身体康健,头发花白了,胡子也半黑不白。他有双锐利的眼睛,跟鹰隼似的,瞧得王雱心理发憷。

这位楼先生有点吓人啊!

王雱一路装乖卖巧,绝不给这位看着就像教导主任的楼先生半点挑他刺的机会。武兴反倒坐不住,路上搞了两次事,被楼先生训得跟孙子似的。王雱与郑思对视一眼,都很感谢武兴先去蹚雷!

这天郑思与王雱他们分别,偷偷摸摸地回到家,原想先找他娘的,结果被郑主簿当场逮着了,不由分说狠狠揍了他一顿。

第二天郑主簿带着郑思登门感谢王安石带他儿子出去长见识。路上他们父子俩与武县尉迎面碰上了,两个大人相互说着“知县贤明”,郑思和武兴对视一眼,都注意到对方古怪的走路姿势,确认过眼神,是挨过揍的人!

大人就是虚伪!

真觉得贤明,怎么打儿子啦!

两个小孩齐齐腹诽着。

郑主簿这趟来,还有一件事要找王安石商量,那就是他也想把郑思送进县学里。以前他觉得自己教就行了,是觉得县学夫子们的水平也就那样,还不如自己教。

现在不同了,现在他也想让郑思入县学。郑主簿说:“别看思儿年纪小,他学得一点都不比县学里的士子慢。”

都是当父母的人,王安石听到郑主簿这个要求自然不会不应允。他点头道:“这自然没问题,你让他去便是。”

王安石问起郑主簿、武县尉关于春耕的事宜,郑主簿与武县尉对视一眼,武县尉如实回答:“别的倒没什么,就是东乡因为水源打起来了,我抓了几个出头的,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郑主簿说:“正值春耕时节,总关着也不是事儿,我们还得管他们饭。这事儿,不好办!”

王安石皱起眉头:“我看县里水网密布,怎么会因为水源打起来?”

郑主簿叹息:“水网密布是一回事,能不能浇上水又是另一回事。争水上头谁都不会让步,要不接下来地旱了,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王安石于是问:“你们都是鄞县人,可知道鄞县有没有精于水利的人?若是有,你们去找来。”

王知县是打算兴修水利了!郑主簿与武县尉两眼一亮,连连应下。

农为天下本,对农户而言有什么比兴修水利更让他们欢喜的?有了水,就不愁庄稼种不活;庄稼种活了,来年的生活就有了盼头。

百姓所求的很简单,吃饱穿暖而已!

王雱不知道王安石已经行动起来,他这会儿正享受吴氏的爱心点心。

虽然王雱才离家四五天,他娘还是觉得他饿瘦了,肯定受了不少苦,特地开小灶给他做了他爱吃的糕点。

王安石商量完正事回到后衙,看见的便是吴氏手把手将糕点喂王雱嘴边,口里还殷殷叮咛:“慢点吃啊,别噎着了。”

王安石忍不住骂:“……慈母多败儿!”他瞪向王雱,“你自己没长手吗?”

王雱麻溜地把手放背后藏着,啊呜一口把吴氏喂来的糕点吃光了,乐滋滋地对王安石说:“没长。”

鄞县远不如开封繁华,到处的房子都破破烂烂的,王雱溜达了几天就基本溜达遍了。

两个小伙伴的性情,王雱也基本摸清楚了,比如他要去干一件事,郑思肯定会说:“我们再想想吧,要是出事儿了可咋办?”武兴却绝对会说:“干干干!不干不是大宋人!”

这两小娃娃挺逗的,王雱不介意带他们一块玩。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孩子王,王雱对于诱拐别人家小孩这件事一点都不陌生,没多久就统治了鄞县两岁以上十岁以下这个阶级。更大一点,就不爱带他们这些小屁孩玩了。

王安石到底下走了一圈,又回县衙把需要自己处理的工作都做完了,才腾出手来检查王雱的功课。

郑思和武兴都没来得及离开,被迫在旁边看着王雱接受王安石严格的考校,头皮都麻了。

武兴还好,他不爱学文,从小就和他爹一样习武,准备长大后继承他爹的县尉之位。在他们这种小地方,他这种理想算是非常伟大的了,至少他还想当个县尉不是?别人只想当巡捕呢!

郑思就不一样了,郑思他爹对他寄予厚望,从小就手把手教他练字识文。

虽说吧,他爹水平也就那样,但他很确定同龄人里头他书念得最好,连刚调走的那位知县家的衙内都比不上他。可现在听了王安石与王雱的对答,郑思觉得自己简直没学过他们说的那些句子!最要紧的是,王雱满打满算才四岁!

晚饭时间,郑思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整个人像是掉进水里再捞出来的小鸡一样,蔫耷耷的,没点精神。

郑主簿最着紧这儿子,不由关心地文:“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郑思把事情这样那样地一说,神色沮丧得很。

郑主簿一听,也觉惊异,第二日谈完公务便和王安石讨教教子方法。王安石谦虚地说:“没什么方法,就是严厉一点罢了。”

他又把自己和王雱斗智斗勇的经历给郑主簿说了,简而言之就是从严抓起,定点定量给任务,不完成不许出去玩,绝对不给儿子半点偷奸耍滑的机会。

郑主簿听着觉得很有道理,回去后琢磨了一宿,琢磨出个从严教子的具体方案,白天就正式开始实行了。

早上用过早饭,王雱叫上武兴溜达去郑思家找人,郑思他娘出来说:“思儿今天要写功课,不能和你们去玩了。”

王雱和武兴面面相觑,都觉得奇怪,不过小孩子听到“xx要学习不能去玩了”这种事的第一反应都是赶紧溜。

这当然得溜啊!要是多留一会被他们爹知道了,把他们也抓去学习怎么办?

王雱和武兴还是和平时一样到处溜达。

杏花开了,春耕开始了,街道上人少得很,至少沿街摆摊的农夫没了大半,王雱和武兴跟着巡逻的巡捕溜达出码头,看着一早出船回来的渔夫们在那叫卖河鲜海产。

郑思不在,王雱觉得可以干点坏事,他扭头问武兴:“会生火不?”

武兴中气十足地应:“会!当然会!”

王雱让武兴蹲下身叽里呱啦地耳语几句,武兴两眼一亮,便和王雱分头行动,王雱去买鱼虾,武兴去弄柴火。

不一会儿,他们在河滩上弄起了个小火堆,拿东西戳起一只只虾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王雱嘴巴甜,还在周围的渔家里讨了些自家磨成细末的香料,烤得差不多就撒一些上去,香得很!

两个人吃了一些解了馋,也没忘记郑思这个可怜的小伙伴,又烤了几只虾和一条鱼溜去找郑思。

郑思正沉迷功课,欲生欲死,忽然闻到一阵香味儿从外头钻进来。

他探头一看,看到窗外探出两颗脑袋,一颗属于王雱,一颗属于武兴。

郑思跑到窗边问:“你们怎么过来啦?”

王雱踮起脚把手里攥着的烤鱼烤虾递给郑思:“我们去烧烤了,留了几串你尝尝。”

郑思瞪圆了眼,忙问:“你们生火了?火灭了吗?可别把周围烧了才好。”

瞧瞧,这就是典型的郑思式担忧。王雱说:“灭啦,在河滩上生的火,到处都是沙子,烧不着的。”

王雱怕晒伤,见太阳高高升起就不玩了,用沙子把火堆一捂,什么火都烧不起来了。

郑思这才安心,接过烤鱼烤虾,想了想,又往回分了两只虾给王雱和武兴,三个人一起咔呲咔呲地吃了起来。

王雱只是一时兴起才拉武兴烤鱼烤虾,玩过一次也就没去了,可也不知谁家小孩远瞧见了,回头便也领着其他小孩跑去河滩上生火玩,大多都是嘴馋馋的,都自己抓鱼钓虾烤着吃。

王安石这天走到码头巡视,远远看到几个小孩躲躲藏藏地在那烧火,溜达过去把人逮着一问,才晓得这个“烧烤风潮”还是自己儿子带回来的。这臭小子,居然还敢玩火了!

再一问,他儿子天天都到处溜达,大伙都悄悄看着他呢,他干什么,他们就跟着干什么!大家都觉得王家小衙内会玩得很,做什么都很有趣!

王安石板着一张脸回到家。

由于王安石一贯都爱装模作样地板着脸,王雱也没发现不对。他麻溜地跑上去给王安石捏肩捶背,问道:“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啊?”

王安石斜睨了王雱一眼,对王雱每次信誓旦旦说“不能再多了,再多我记不住”“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写不完”这种话生出了几分怀疑。真要已经学不来了,他怎么还有精力天天往外窜?吴氏肯定是管不住这儿子的,她太宠着他了。王安石心里有了主意,对王雱说:“春耕开始了,你随我一起到外面去走走,也了解一下民间疾苦。”

王雱想到王安石上回“下乡考察”回来后的模样,一激灵,麻溜地说:“不去,我还小呢,我才四岁!”

王安石决定的事可不会轻易动摇。他说:“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往外跑?”

“没有的事,我天天在看书和练字,忙着呢。”王雱振振有词,“了解什么民间疾苦啊,我们家就很苦,爹你以前都没钱带我去洗澡呢。”

提到洗澡王安石就想踹他一脚,洗澡钱挤挤也不是没有,只是去澡堂又费钱又耗时的,还不如攒些钱多买几本书,至少书看完了学问肯定是自己的——洗个澡图什么呢?

王安石专横独断:“这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去也得去。”

王雱只能跑去抱着吴氏的腿。

王安石把王雱跑去玩火的事儿告诉吴氏,吴氏也不站王雱了,连夜替王雱收拾个小包袱,让他自己背着跟王安石一起下乡去。

王雱现在无比痛恨封建社会,这要是换成二十一世纪,他这个岁数的小孩还不得当成小皇帝供着?!

带一个四岁小娃娃下乡考察,真亏他爹想得出来!

对于王安石这个爱下乡考察的领导,郑主簿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领导要去体察民情,他只能留守县衙代为处理各项公务。

王安石前脚刚带着王雱离开县城,后脚就有邻县主簿过来商量水源分配的矛盾,水源是农户的命根,一个分配不好是要出事情的,相邻的乡县得提前商量好,免得到时你挖一个渠把水往这边引,我挖一个渠截断你的水源,分分钟能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