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这样说立刻向他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心安理得的等着抄手上桌,不再费心神去管身后的那个男人。

小摊摊主很快就端上了两碗麻油抄手,热情地和我们俩打招呼,“我看你们两个眼生的很,不是这里的人吧?”

我礼帽一笑,回道:“我们是城里来的。”

摊主脸上闪过了一丝微妙的神情,略带有点抗拒的样子,但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笑容和我们交谈,“我们这个小村子什么都没有,你们两个小年轻过来这里做什么?”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明显的防备,很显然,我和白千赤的身份让他生出了几分警觉。

还好我早有准备,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煞有其事的样子对摊主说:“我们两个都是学生,这次是来研究城市历史的,听说以前这一片是乱葬岗和行刑台,那现在我们还能看到那个行刑台吗?”

摊主听到我这么说似乎放下了心来,用挂在肩膀上的毛巾随意地擦了一下手就坐在了我们面前,打开话匣子说道:“以前我们镇靠近城里的那一处都还能看到行刑台,前不久就已经被拆掉了。”他眼里似乎有点不舍,但脸上却露出欣喜的神色,“拆了也好,那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吉利,就算现在建成了医院还是觉得阴森森的。”

医院!

终于听到了关键的地方,我全身的细胞似乎都活跃了起来,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丝找到线索的可能,我颇有些急切的问道:“你说的那个医院是新开的妇科医院吗?”

摊主脸色一变,阴沉地对我们两个说:“那个地方不吉利,你们小年轻还是不要靠近的好。”说完,他定定地望着我们身后,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才又恢复原来的神情。

我顺着摊主望向的地方回头望去,正好是那个神秘男人坐过的位置。看来这个摊主一定知道什么秘密,只是他不肯说我们又该如何套出话来。

我有些颓然的收起了话头,不准备再继续说下去。

突然,一个头发凌乱的疯婆子身上层层叠叠穿了好几件衣服,手上还拿着女人的内衬蹦蹦跳跳地朝我们这边冲过来。

她一路小跑,撞到一个男人就要问:“我好看吗?”若是那个男人一脸嫌弃地走开,她就会朝着那个男人啐一脸口水,然后去找下一个男人。

这样的女人一看就是精神不太正常,所以很多看好戏一般的路人都躲的远远的。

可是也有那么一部分人,在无聊的日子里总是需要一些有趣的事情增添乐趣,疯婆子的出现聚集了一群显得没事做的人来看热闹,这种事当然也少不了我。

我凑到最前面,小声地问摊主,“这个疯婆子是这里的人吗?”

摊主见怪不怪的样子,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止,随意瞥了一眼那个疯婆子低头说道:“她是镇上林家的儿媳妇,老公跟别人跑了。造孽啊,原本还挺标致的一个女人,就这么疯了。”

标致?我听了摊主的话朝向那个疯婆子看过去,只见疯婆子满脸的污痕,身上的衣服也是乱搭在身上的,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她哪里标致。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疯婆子似乎心里受到了周围人的热情而有所鼓动,竟然在街上开始跳起了舞。她跳着跳着就开始把身上那些烂布般的衣服一件件地扯下来,周围的看客显得越发激动了,少不了还有好几个心怀不轨的人起哄道:“林家媳妇儿,继续继续!”

男人都像是春天里的公牛一样,个个都面红耳赤地站在最前方,想要多看一点春.光,而那些看热闹的女人脸上全是满满的不屑和鄙夷,仿佛看垃圾一样望着那个疯婆子。

明明是一群活生生的人,我却在他们脸上只看到了麻木。

我定定站在一边,本来还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现在却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拳头紧紧地攥着渗出了汗滴。即便她已经疯了,周边的人也不必这样折辱她,看到她这样自轻自贱自己的身体,怎么就那么无动于衷。

就在疯婆子想要把身上最后一件衣服都褪下来的时候,我一个箭步就走到她面前,脱下衣服就盖在了她的身上。

显然,我的这个举动坏了在场不少想占便宜的男人的好事。

“哪里来得丫头片子多管闲事!”人群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直接就对着我吼道。

我懒得答理他,带着疯婆子就要走。

这时,那个男人突然拦在了我的面前,厉声道:“小姑娘这是我们镇上的事情,你管什么?”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嘴角上扬起了奸笑:“还是小姑娘想要做我们镇上的人?那可以跟着爷走啊!”

周围的人听见他这么说也跟着起哄笑了起来,那些笑声里究竟藏了些什么意味自然不得而知。

我牵着疯婆子的手,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嘴脸,只觉得耳根子火辣辣地烧了起来。面对这样的事情,我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样自如地解决。

突然,拦在我面前的男人嚎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头,下一秒他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身子像是被操控了一般,直直地对着我跪拜。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愣愣地望着我,面上都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惊诧的抬起头,白千赤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什么话也没说,直直地朝人群外走去,那些看热闹的人似乎也觉得我们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也不敢阻拦,纷纷别过身子给我们让出了一条道。

我们带着那个疯婆子一路问人,一直走了大概四五条街的距离才找到了镇上居民说的林家所在。

站在林家门口,我抬头审视了几番林家住宅。这是一栋两层半的私人楼房,从外墙破损的情况看就知道这栋建筑有一段时间了。一楼的木门上的油漆颜色已经掉落了三分之二,露出原本木头的颜色,门两边的春联也失去了原本的红色,发白泛黄。

“咚咚咚......”我拉着疯婆子的手站在门外敲门。

这疯婆子或许是知道我是帮她的,一路上也没有撒泼胡闹,任由着我们一直带她回家。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我听到房子里细碎的响声,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就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灰褐色印花衫,在衣领的位置有一个补丁,脚下的鞋子似乎也是不合脚的,以至于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她走近了些,我才看到她有一只眼睛是看不到的,微微睁着只露出眼白的部分,看上去倒是有那么一点点骇人。

“老婆婆,请问她是不是住这里的?”我尽量大声又不失礼貌地说道。

老婆婆开门的时候似乎没有看到疯婆子,听了我的话之后才注意到,一看到我身边的疯婆子眼里就泛起了泪光,连忙迎我们进门。

“我们住的地方只有我这个糟老太婆和小玲俩个,我的身子也已经是不中用的了,所以很久没有打扫过,你们可千万不要嫌弃。”

原来这个疯婆子的名字叫小玲。

我随手拨开了一缕蜘蛛网微笑道:“我们是客人,怎么会有嫌弃之说?还要谢谢老婆婆您的招待呢!”

若是一年前的我看到这样一个昏暗、潮湿、蚊虫多而且蜘蛛网四散的老房子,脸上一定会露出无尽的嫌弃,可是跟着白千赤到处闯的这一年,什么样糟心的环境没有遇见过,这里至少还有点“人气”,我自然也不会多嫌弃。

老婆婆将小玲带到里屋,留下我和白千赤留在大堂里等着,没一会儿她们就换了一身衣服,小玲甚至还打扮了一番才出来。梳洗过后的小玲的确如先前小摊摊主说的那样,生的很是标致。她就坐在我们旁边,眼神呆滞地望着我们几个,似乎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个劲地傻笑。

“我们家小玲真是麻烦你们了,还让你们特地送回来。”老婆婆感谢地望着我们俩递过两杯茶来。

我接过茶正想喝一口,透着头顶上白炽灯微弱的灯光看到茶水上还挣扎着一个小飞虫随之打消了这个念头,随手就将茶杯放在了一边,已经把疯婆娘安全送到了家里,我们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无须再久留,我张开嘴就准备开口告辞。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我的目光一瞥,突然看到小玲身上穿着的衣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件外套应该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高莹的衣柜里就放着一件一模一样的。从她们家的状况看,我不认为她们能够买得起这样时兴的款式,而且还是品牌的。

我挑了挑眉,觉得其中似乎有几分奇怪,以这个破破烂烂的房子来看,实在和小玲身上的衣服太不搭了。

“老婆婆,你们两个人这样生活很辛苦吧?”我故作关心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