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洛无忧起身之时,身边已没有了男子的身影,锦被微凉显然男子已离去多时。可能此刻早已出城甚至已在前往极北之地的路途之上。他们都不喜欢分离,所以他才会独自离开吧?
感受着空气中那独属男子的气息,少女心中蓦然划过一抹惆怅。他不过方才离开而已,她便已然始想念了。
无奈摇头,洛无忧颇有些尴尬,认真算来她也已是四十多岁的心理年纪,却竟然还这般的多愁善感,不过两个月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今日的分离,不正是为了来日的相聚,相守?
如此一想,似乎这分离也不再是那么难过,况且,这不正是她希望的么?只有他离开,她才能继续做自己的事!
而那些事,她并不希望他知道!
想到这些,洛无忧轻吁了口气起身,伸手一触时,这才发现枕边尚还压着一封信,微微挑眉,将那信纸拆开,看着上面的铁划银钩的十余字迹,少女愣了一下,不由轻笑出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等我!
下方落着容狄的印信!
昨日她弹一曲凤求凰,今日他便送她此一句诗,还记得在北宫时他曾对她说过,他许多的第一次都给了她,包括第一次给女儿家写情诗。她说她不曾收到过他的情诗,而现在,他便是实践他的话,给了她一封情信?
这个男子,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
可不知为何,看着信纸,她却有种突然间,思念已满溢的感觉,伸手轻触着那上面早已干涸的字迹,每一笔,每一画,似乎都可以持到男子在书写之时的样子,有多么的认真。
“小姐,昨夜睡的可好,奴婢伺候您穿家梳洗吧?”@^^$
红锦打开房门看着自家小姐着信纸看得出神,直到自己走到眼前都没有发现,有些好奇的撩眼瞟了一下那纸上的字,顿时杏眼之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真没想到,原来郡王也会写情诗。还是这般露骨的情诗,奴婢想,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小姐能让郡王做到这般了!”
“红锦,你这是在羡慕么?不用羡慕你家小姐我,等以后会有人写给你的。你现在笑话我,待来日便换你家小姐我笑话你了。”
“小姐您浑说什么呢?奴婢才会不会呢?”
“不会什么?不会有人写情诗给你?还是你不让人家写给你?红锦,相信你家小姐,会有那么一个人的。或许他很快就会出现了。等你遇到他,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小姐……好了奴婢不敢笑话小姐了,小姐,您就别打趣奴婢了。”红锦满脸通红,小姐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居然都扯到了出嫁上。她可没打算嫁人,她还想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呢?
将红锦表情尽收眼底,洛无忧淡淡一笑,眼眸却是微闪,算来春帏会试就要开始了,那人应该也进京了才是。不过,前世他们还得三年后才能遇上。
或许她应该帮他们一把,若不是今日一番打趣,她倒是差点忘记了此事。前世红锦为她付出良多,今生也一直忠心耿耿的守在她身边,说来她们虽有着主仆名分,可其实,她早就将她当作姐妹。
如今,她已找到可以相守之人,自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洛无忧抬头:“红锦,等一会儿收拾好了,你让人安排一下,我们出去逛逛吧,带上那几个丫头一起,便当作今儿个,我们出去游玩了。”
“好啊,小姐,奴婢一会儿就去安排。奴婢等下便去替小姐传膳!”红锦点头应承,显得很是兴奋,小姐走后她们便一直担忧着,如今小姐平安回来,大家也都松了口气。能出去逛逛,大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尤其是汤圆那丫头。
红锦替洛无忧梳洗完便退了出去,洛无忧却是起身上前将房门关了起来。转身回到内室,将容狄送来的东西全都一一的摆了出来。
万年火狐血,千年冰魄,血月圣莲,麒麟墨参,彼岸之魂,还有那个昨夜被男子强行锁在了玉盒之中的小白团啊啾。
将玉盒打开,看着小家伙那委屈的神色,洛无忧伸手替它顺了顺毛:“乖,昨天委屈你了,啊啾,你先出去玩儿,不过,记得可不许乱跑。只许在这屋子里,等一会儿忙完了,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许是少女声音太柔和好听,小家伙点了点头,后腿一蹬便跳出了玉匣,像道箭一般射出了那屋子。洛无忧倒并无多少担心,这院落之中本就有容狄来的暗隐与七杀等人护卫。一般人也伤不到啊啾,这小家伙厉害着呢。
而因着圣药被她要了过来,还取了男子的血想研究一下。所以她把烟云七十二骑全都安排在了四周,加上从鬼域沼泽转回的离魂等人一共四十八人。
更看遑论这四周还被容狄下了阵法,便是铁桶也没有这般的牢固。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视线却是放在了那七彩羽翎朝凤冠之上,朝凤冠之上共上一百零八颗宝石,此时只剩一百零七颗,还有一颗却是早就被送送往千机阁用特殊手法一点不损的取了下来。
被取下的宝石约成人拇指大小,呈椭圆形,石身圆润在暗夜之中会散出柔和清浅的光芒,形似夜明珠,或也正因此才会被南齐先帝钦命的铸造师们,当成了宝石嵌进这七彩羽翎朝凤冠之中。
拿起那颗宝石,洛无忧将之放进了特制的玉碗之中,随即却是拿了随身携带的黑曜,想也没想便挥着黑曜割向自己的手腕。
只是那匕首才挥起却就被一道银光,锵啷一声打落在地地!
“寒濯,你干什么?为什么私闯我的闺房?你主子命你们护卫这里,可不是让你们偷窥本小姐?你如此擅自为之,就不怕本县主到时候告诉你主子你非礼轻薄本县主?”洛无忧侧首看着突然出现在屋中的寒濯,不由微微蹙眉,眉眼也染上一丝薄怒。
她这院子没有暗室,这小屋子还是她在北宫转回之时,特地请容狄传讯回都城帮忙让人给她避出来的。她已尽量行事小心,并下令,除了红锦剪秋,不许任何人进出她的闺阁内室,为的就是怕自己的举动被他们发现。
可没想到,方才动手,却就被寒濯给发现了。
“主母,您可千万别冤枉属下,属下可不敢做那等事。”
寒濯抽蓄了下嘴角道:“主母,属下奉主子之命前来保护主母,主母您却以挥刀自残,若是属下再不出来阻止。只怕主子才真会剥了属下的皮不止。还会抽了属下的筋来挂腊肉。”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挥刀自残了?”洛无忧脸色微冷,还抽筋剥皮,若是没偷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对自己挥刀?
“自是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不然主母您说说你刚刚在干嘛?您可别告诉属下您刚刚只是在试试看匕首的锋口到底利不利?”
寒濯微顿:“主母,您也知道主子有多重视您了,上次您在主子面前受伤,主子已是自责不已,若是主子知道您这样的举动,他一定会很担心的。主子临走时特地吩咐了属下和七杀暗隐,定要时刻守在主母身边,绝不能让主母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主母,属下希望您为了主子,也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
天知道,看到主母对自己挥刀,他真是快被吓死了!
洛无忧闻言却是静默了片刻,抬头秀眉微敛:“寒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会等他走了之后才行事,我这般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不要阻止我,也最好把今日之事全部都忘掉。”
“为什么?属下不懂?”
寒濯脸色也是有些泛寒,却是突的一震道:“是不是因为九天明月心?主母,请您告诉属下,到底是为什么?否则恕属下不能从命,属下绝不能违背主子之命任主母自己伤害自己。”
身为明月楼左使,寒濯自不是蠢笨之人。虽一时之间因震惊未能想到,可此时看着那玉碗之中的东西,却也已明显察觉出了不对。
洛无忧幽幽叹了口气,心中着实有些郁闷,真不知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喜欢刨根究底,知道了又什么用?然,若是她不说,只怕她今天也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的。
抬眼,她冷声道:“你想知道,那好,本县主告诉你,本县主所为,的确是因九天明月心,明月之心,必以挚爱之人每日一碗鲜血蕴养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化形,未化形之前的九天明月心不过也就一颗石头,相当于废物完全不能用。”
“现在你知道了原由,你还要阻止本县主么?你主子病情恶化,本县主想你不会不知。本县主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闲扯。现在你想知道的也已知道,若不想你主子有事,就给本县主退下,把这里的事儿忘个一干二净!”
若非知道男子不会允许她这般做,她又何必一直拖到现在?
“主母,就……没有别的方法么?”
寒濯愣愣的,好半晌才涩然的开口,每日一碗鲜血来蕴养,一天一取一碗血,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可取?却得蕴养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化形?主母方才受过伤,若是这样取血,她身体怎么可能会受得了?
“若有别的方法,你以为本县主会不用?”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寒濯,这世上还有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以让明月之心化形我并不知晓。但我知晓的却只这一种。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让它化形。我是大夫是医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取血而已,本县主边取边补,又能有什么事?大不了虚弱一些。等到熬过七七四十九日,再补回来便是。总之,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提出让男子将其它的圣药也送来这里。
其一,她的确是想研究那生死乱之毒!其二,也是为了掩盖她的真实目的!那个男人太聪明,若不做到天衣无缝,他定然会察觉。甚至为此,她昨夜还特地找他取了他的血来打消他的疑惑。
如此,好不容易才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