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清悠的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雕花的窗棱处,窗格不知何时被打开,那黑洞洞的窗棱口,站立着一道雪白的身影,那一身的雪白,就仿佛黑暗天幕中突然冲破云层升起的一轮明月。
清雅圣洁,柔光无垠。
却又缥缈如梦般,让人有种抓不住的惶恐,明明他们相距很近,却又仿佛一个高悬在天,一个脚踏在地,彼此俯视仰望,定定的凝视着彼此,恍若时空就此凝结,时间亦就此停止流逝。
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再,这整个世界都只剩彼此眼中那道身影。
许久许久的凝望,却是眼帘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只那一个眨眼之间,对面那道近乎虚幻般的身影就会突然间消失!
“上官明月……”
“洛氏无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似在自语呢喃般,语音清浅到几不可闻,却又那般真实的穿透了那虚空,传进了彼此的耳中。
让人恍然醒神,原来,这不是梦!
洛无忧一震,突的从那软榻上站了起来,未及她有所反应,整人已落进了一个坚实而宽阔的怀抱,清浅淡淡的熟悉药香,漫暖炙热的胸膛中那熟悉的气息,粘染着几许的风尘仆仆。
让少女明眸泛起几许晶莹的泪光。
原以为只是在做梦,怎的刚想到他,便看到了他,可此刻她才真实的感受到,原来不是做梦,是他来了,是上官明月也是容狄,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找找来了。
“洛氏无忧,无忧,无忧……”
容狄紧紧的拥着眼前的少女,不停的唤着少女的名字,仿佛怎么也唤不够,他抱的很紧很紧,似乎想要将怀中的那少女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洛无忧几乎有些无法喘息,感受到男子颤抖的身体,她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柔顺的任他抱着。
轻声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应:“我在,我在,上官明月,无忧在这儿,无忧一直在这里,上官明月,我在,一直在……”
他的惶恐,他的焦虑,他的害怕……
他的每一样心情,她都能深深的感受到,最最痛苦的永远都不会是离开的那个人,而是那个被丢下的人。
那种感觉,那种痛,没有被丢下过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感觉到少女呼吸的不正常,容狄深吸了口气,松开了眼前的少女,眸光落在少女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上,心上仿佛也被扎上了一根又一根的针,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着。
愧疚更如潮水一般袭来……
“疼吗?”
容狄拾指颤栗的落在少女的脸颊之上,轻轻的抚过那伤痕,那一道伤好长好深,那是被人生生割出的伤口。他的无忧,那般清丽素雅的无忧,竟是被生生的毁了容貌!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洛无忧伸手握住子男子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伤口都已经结痂了,至于那疤痕,以后再想办法消了就是,无妨的,对了,你是怎么找来的?你还好么?”
肌肤被生生割破该得有多疼?女子容颜被毁该有多伤?
可她居然还说没事!
眼帘之中有一种酸涩在漫延,男子不答话,只轻轻捧起了少女的脸颊,在那道伤口之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会弄痛了她!
唇畔轻触着那凹凸不平的肌肤,男子眼中的泪水再忍不住划落,两滴晶莹的泪珠,就仿佛两颗悲伤的流星划下了星空……
光只看到的这一道伤,便已心他心疼到无法承受,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不敢去想,她到底还承爱了多少的这样的伤害?这一刻,只剩下心疼,只剩下愧疚,所有想要质问的话,却早就不知被抛去了哪里?
洛无忧微有片刻的僵硬,长长的眼睫轻眨看着眼前男子顺腮而下的泪水,少女心尖都仿佛被震颤,身体亦一点点的放松。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个男子流泪,第一次,是在她亲眼看到他毒发的时候,第二次,便是此时在他看到她的伤口的时候。他闭着眼帘,想要遮掩眼底那浓烈的愧疚,可是,这泪水却还是将他出卖。
那道伤痕她根本从来不曾在意过,比起前世她毁容时的样子,这伤好了何止千万倍,虽然君惊澜一再的强调重复这伤无法再复原。
她却并非那深锁闺阁的无知少女,又怎会相信他的话?那个恶魔不过是想吓唬她而已,虽然这伤想要复原的确是很难,可说到底也不是没有办法!
便是真的无法复原,她也不甚在意,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受一点点伤对她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可她却忘记了他会自责,会难过,会心疼,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便连天牢呆上三天他都会那般的介意,更何况是真真的见了血毁了容呢?洛无忧蹙眉心中闪过一抹懊悔,自重生之后,她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问题,解决问题。
可她却好像因此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上官明月,很氧……你不要把口水粘在我的伤口上,那样伤口被浸湿,会好的更慢的,我可不想一辈子都顶着这样一张脸。”洛无忧忽尔出声,微瓮的声音带着几许真正少女年纪的娇嗔与俏皮。
已很久没有看到他着明月楼主的装束出现,其实还真是有点想念,虽同样都是他,可是,却给人不一样的感受。唯一不变的,是不管他是容狄还是上官明月看她时的眼神,却都一样那么的温柔而宠溺。
容狄微愣,停下了动作,张开眼帘耳根微微泛红,却是依言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带你离开,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它恢复如初!”男子将她紧紧的圈在他的怀里,久久的凝视,仿佛生怕一眨眼,怀中的人儿就会消失。
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半步。
“我……”
洛无忧一滞,本是不想他难过才这般说,可此刻他要带她走,她却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她还不能走。
“其它的东西我已让人在找,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你受了内伤,等我们离开,找个地方,我先给你调息一下。若是不好好调理,你的身体一定会留下病根。”以前是不想,可是有了她,他想保护他,所以不管那十味药有多难寻,他都一定会找到的。
但他绝不会再让她去冒险。
容狄说着长臂一伸环在少女的腰间,就要带着她一起飞身离开。
洛无忧心中一阵焦急,终是忍不住一把拽住了男子的衣摆,惊叫出声:“上官明月,你等一下……”
容狄侧头看向少女脸微变,少女的预言又止,让他心头陡的浮上一抹不好的预感,声音也微微沉了下来:“洛氏无忧,为何不和本郡走?”
“我还不能走,我的金针还在君惊澜的手上,那是师父给我的鬼谷信物,我必须把它拿回来,否则的话,到时只怕会出乱子。”洛无忧灵机一动,终于找到一个借口。
也不算是借口,她的鬼门十三针的确是在君惊澜手里,那是鬼谷的信物,若是君惊澜识货认了出来,拿着鬼门十三针去鬼谷提出过份的要求,到时也的确是会出乱子的。
鬼谷如今与医谷相同,都是代谷主掌权代替谷主执行日常事务。因为这两谷的信物其实都在她的手上。
容狄定定的看着少女,片刻后突的出声:“如果只是鬼门十三针,你不必担心,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会让人来取回。”
“我……”
男子的眸光太明亮,也太犀利,仿佛一眼就将她看穿,看穿她是在隐瞒,可是,那样的事,她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和他说。
少女心虚而躲闪的眼光,让容狄脸色一分分沉了下来:“你什么?洛无忧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骗我,也不会不再瞒着我你任何的计划,总之不管如何,今日你都必须跟我走。”
男子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她还有什么理由,总之他绝对不会再让她留在这里,也绝对不会让她再去冒任何的危险。以前他由着她,放纵她,可是如果他的放纵会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
那他以后决不会再那般的放纵!
容狄说着强行将少女再次圈进怀中,眼神凌厉而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再次揽上了少女的腰支,并且将力道控制的极好,既可以将她困在她身边也绝不会因此而弄痛她。
洛无忧心中有些焦急,无奈此次男子态度极为强硬,紧紧的搂着她的腰支不放,让她根本无法挣脱开来。可她现在真的不能走,若是走了想要等拿到九天明月心不知得等到何时何日。
蠕了蠕唇看着男子脸色,她却实在不敢再开口和容狄说,男子警告的眼神已昭示着他的怒气,她怕他再说的话,他一定会不惜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强行将她扛出北国太子府。
那样岂不是更糟?
就在洛无忧满心焦灼毫无办法的时候,男子已带着她飞出殿宇,然而,两人才方出来,那原本寂静的夜空中却是陡的燃起无数的火把。
“上官楼主,你这是打算带本殿的太子妃,我北越未来的皇后娘娘去哪里啊?”一道火红的身影从不远处夜空中惊鸿般飞鸿来,踩着一从侍卫的头顶,跃向容狄洛无忧二人的方向,直直的落在两人身前不远处,赌住了容狄与洛无忧二人的去路。
四目相对的刹那,仇人相见,份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