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一队押解官银的队伍缓缓的进入了停云山的范围。
“传令下去,前方就是狭板坡了,这里匪寇横行,通知队伍就地驻扎,派前锋营的士兵前去探路。”
“是,属下领命。”
看着小分队的士兵一点点前行,坐在马上的男子一身铠甲,满脸威严肃穆,他沉着脸,下达了命令,抬首望着高耸入云霄的山峰。
眼中闪烁着几丝冷意。
须倪,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一名少女道:“灵儿表妹,据你所说,你们的车队,就是在行到前方夹板坡时遇到匪徒袭击的,是么?”
洛灵儿点头,伸出素手往前方一指道:“是,就在前方的夹道隘口,四表哥,那群劫匪武功很高,尤其那领头的两人都是一流高手,他们先用山石封住了我们的去路,又斩杀了我们所有的随行侍卫,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我已传讯与师门求助,四表哥当小心才是,若他们故计重施的话,只怕押解的队伍想要从这里过去,也是不易。”
娇俏的小脸儿之上不无担忧,秀眉紧蹙在一起,显然又想起了之前遇袭的事儿,和在山寨中经历的事儿。
想到那些,她杏眸有些泛冷,抓着缰绳的手也握得微紧。
心中更是几多愤恨和憋屈。
旁边另一匹俊马之上,端坐着的锦衣男子也是蹙紧了剑眉,道:“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尤其夹板坡,一旦被困,难以逃脱,他们在那里设伏,也难怪扶灵的队伍会全军覆没了。四皇兄,看来我们想要平安通过,只怕是不易。”
这地势于他们多有不利,若是真有劫匪在此劫赈银的话。
他们防不胜防。
尤其,之前听洛灵儿所说,他们的车队就是在这里遇到袭击的,‘顾若兰’的扶灵车队,也有皇姑姑派出的亲兵保护。
打着皇家的旗帜,还有五十名皇家亲卫,他们都敢劫,更何况他们运送的些东西,那匪徒,只怕是更加的不会放过了。
虽然他们人数上占了优势,可若……
“无妨,七皇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本王倒要看看这些劫匪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又敢否来打本王的主意。”
先前最先下命的男子却是不以为意的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批山野流寇罢了,什么停云寨,本王听都没有听过,想来,也不过是些无名的宵小之辈,不过仗着这里的地势,才敢如此胡作非为,别人怕他们,本王可不怕。”
“若他们真的敢来,本王定会指挥众将士,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让他们,有去无回。绝对后悔打本王的主意。”
声音透着几分不屑和嚣张,显然根本没把洛灵儿和锦衣男子说的话放在心上。
洛灵儿等人才带了八十人,且真正有战斗力的才五十个人。
而他们此番却有五千士兵前来护送赈银,这五千兵马更全都是精兵,那些劫匪说来不过两百余人,一人一脚,也能把他们给踩成肉饼了。
只要他们不是傻子,就绝对不会来打赈银的主意!
若是来了,那也正好,赈灾之余,他也正好带兵巢了这帮劫匪,到时,回都之后,岂不又是大功一件,父皇的奖赏,那还能跑得了么?
男子自信满满,眉宇间带着一丝倨傲,眼神却是不停的扫向四周,打量着四周的动静。大队的士兵在原地休息,所有的人也都绷紧了身体。
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但愿如皇兄所言,我们能够一切顺利……”
“七皇弟我说你啊,就是太胆小了,何必杞人忧天呢,我们这么多人在,难不成,真还怕了一小股劫匪不成。”
马上的锦衣男子闻言,只轻蹙了下眉头,说了一句,便不再答话,暗中却是戒备了起来。
长风习习,战旗烈烈。
丛山峻岭在地平线上蜿蜒起伏,神秘而静谧,只那广袤无垠的蓝天之上,偶有几只飞鸟鸣叫着飞过,一切都是那般的宁静。
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不对……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长风之中,夹杂着些微的粉末,顺着轻风,轻飘飘的从高高的山谷之中飘落了下来。
“皇兄可觉得有些不对,过去这么久了,探子为何还未回来?”
锦衣男子微蹙了眉头,一张俊逸而温润的脸,浓眉微蹙,敏锐的查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半个时辰已过,探子未回。
四周更寂静的不像话。
除了刚开始的几只飞鸟飞过,此时,整个山谷之间,除了风声吹动旗织的烈烈声与衰草的沙沙声,竟是闻不到半点其它的声音。
铠甲男子脸色也是微变。时间过去这么久,不管前去探路的士兵有没有发现,都当派人回来禀报才是,可却……
“命令全部将士,进入战斗准备。”
“是。”
男子厉喝了一声,命令刚下,身后便传来阵阵阵兵器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却是又传来了道道嘭嘭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夹着着痛苦的哀嚎之声,络绎不绝的在山谷之中响起,听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男子一个激灵回头,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王爷,不好,这空气中,有,有毒……”
马旁回禀的士兵话音方才落地,整个人便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有毒?”
男子闻言满脸震惊,迅速的撩眼向后望去,只见在他们身后原本好好的士兵在倾刻之间,已倒下一大大片,尽皆口吐白沫,身体抽蓄,痉挛几下。
便再无声息。
“大家快捂住口鼻,有人在这山谷之中撒下了毒粉。”锦衣男子喝斥了一声,当先撕下一截衣摆绑在了脸上,屏住了呼吸,自马上纵越而起。
就在此时,空中也有二十道人影落下。
个个黑衣黑裤,黑巾蒙面,皆手持利刃,迅速的和剩下的官兵缠斗在一起,洛灵儿和那铠甲男子也依旧绑上了布巾,然则那毒却是极厉害,不到片刻之后,两人竟是觉得胸闷气短。
内力受阻,不到一会儿黑衣人的刀便架在了几人的脖子上。
唯一还有一战之力的锦衣男子见状,飞身想要离开,却被凌空一只长箭刺在大腿之上,嘭,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
他狼狈的倒在地上,刚一抬头,迎接他的却是数把锋利的剑刃。
狭长的眼眸闪烁着森寒冷意,他瞟了一眼黑衣男子,视线落在自己流着血的大腿之上,继而又环视了一眼高处的山谷,然而,入目之中,却只看到成片的衰草,和一望无际的树木。
在山风之中摇摆,而后落下片片的枯叶。
别说人影,就连半只飞鸟也没有看到,也就更无法推测,那阻去他退路的箭羽,到底是从哪里射出来的,又是谁射出的。
“你们是何人,竟劫朝庭的赈灾银两,知不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这些银子都是拿来救济灾民的,你们把银两拿走的话,那灾民怎么办?”铠甲男子满脸阴沉,看着眼前的黑衣蒙面人。
既怕又怒,又焦灼。
这次的赈灾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父皇将这肥差给了他,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倒霉,居然会真的遇到劫匪。
随行同来的五千士兵在不知不觉间便中了毒。
无一兴免全军覆没,就连他们也中毒被生擒,一场战,打都没打,便输了个彻底,这让他无比的愤怒憋屈,却又无法不去害怕。
眼下,刀架在脖子上,赈银被劫便罢!
只怕,连他们的性命,也是难保!
死,谁不怕?
他自然也不例外,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他又如何甘愿去死呢?
黑衣人却是一句话也未说,只阴恻恻的笑了一声,手中的长剑一挥,嘭,刀柄砸在那人的脑后,那人顿时昏了过来。
又是几道嘭嘭声,锦衣男子,洛灵儿,包括其他几名清醒的官兵头目,全都倒头栽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走到锦衣男子身边,黑衣人自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喂进了他嘴里。
然后一挥手,山上跳下来一波人,上百人号人,分工合作,有人上前打开贴着封条的木箱,检查银两,而后搬走了那一箱箱的赈银,另一部份的人一一上前检查那些士兵,以及清扫痕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赈银全部都被运走。
只剩下空空的车板,就连拉车的马匹,也都被黑衣人牵走了。
不远处的山颠之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两道身影。
居高临下,站在崖前,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纤细的隽秀少年,手中持着一把弯弓,修长的五指之上,箭矢已不在,手臂微微有些颤抖发麻,垂头看着山谷下躺倒的众人。
她眼神集中在一处。
幽幽墨瞳泛着无尽的冰冷戾气,南宫景煜,用你教我的箭术,还你这一箭,将你未来的得力的手下收归我的麾下。
这是我,洛无忧,向你收的第一笔利息。
将手中的弓递给旁边的男子,少年弯腰,从地上的木笼里捉出一只信鸽,双手一张,那信鸽便扑腾着翅膀飞上了高空。
在少年的眼中,眨眼消失不见。
“事已办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