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子湄使劲儿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从病床上拽起来:“你给我出去,出去!”

在被拉起来的那一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顾新瑶突然又猛地抓住了慕锦阳病床边的扶手——

他还没有醒来,她为什么又要放手。

他到底听到了没有!他不肯睁开眼睛,他一定是没有听到!

大滴大滴的滚烫的泪珠落下来,“吧嗒吧嗒”的,砸在慕锦阳的手背上,砸在光滑的地板上。

她不要放手,她不要放手——

“慕锦阳,已经错过了五年,难道你还想错过的更多么!”

“来人啊!把这个贱人给我带出去!”

两个保镖瞬间冲进病房,一个人拧住了顾新瑶细弱的胳膊,生生的将她往出拖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顾新瑶又一次扑上前去,死死的抓住了慕锦阳那只没有打着点滴的手,他的手还如以前那样,很宽,很大,还有些粗糙,略有点薄茧,只是今天,他的手那样冰冷,冰冷的毫无声息。

“不要离开我!”

“快点让她滚出去!”

蒋子湄顷刻间变得歇斯底里!

“不要离开我!”顾新瑶被拖着往出拽,可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眼泪早就已经布满了她苍白的脸,头发也散乱的不像样,还有些发丝,被泪水和汗水,黏在了额头上。

终于,她感到自己被丢出病房。

她重重的摔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还在发抖,眼泪不停的掉下来……

“顾新瑶,我已经跟你说过不许你乱说话!”蒋子湄气呼呼的走过来,眼睛因为生气和恨,而变得通红通红,她缓缓的蹲下去,看着顾新瑶那张苍白,红肿,气色极差的脸,一把扯起她后脑勺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拽到扬起来,与她四目相对,“我真不该相信你,你真是太贱了!”

“……”

“我不会再让你见到他了。”

顾新瑶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蒋子湄精致的脸,可是,那样精致的面孔,却有种让人掉进冰窖的感觉。

她的脸开始变得扭曲——

“再也不会了!”

说罢,她丢开了顾新瑶,然后转身,大步走去病房。

顾新瑶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全身都是彻骨的冰冷的感觉。

如果……如果她今天,真的能唤醒他,那么就算是再也见不到他,其实,她也不在乎了。

他们两个人走到这一步,即便……即便她真的还想与他在一起,补上他们曾经错过的那五年,可是,顾新瑶心里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奢望罢了。

他们回不去了。

老天爷从来就——不想让他们在一起。

否则,为什么想不容易要重新开始了,却差点阴阳两隔。

这,是不是老天给她的惩罚?

顾新瑶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穿过长长的走廊,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很丑很可笑,很像一个疯子……

她能感受到从周围偷过来的一样的目光,可是……她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如果这就是他们彼此的命运,那就这样错过吧。

失魂落魄的走出去,许然的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

看到顾新瑶摇摇晃晃的走出来,许然赶紧跑过去,一把抓住了差点跌倒的顾新瑶。

好像就这一晚上,他突然觉得,这一阵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顾新瑶,一下子轻飘飘的,好像一张透明的,薄薄的纸。

“走,我送你回去。”

“……”

“你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多多想想!”

“……”

“他还那么小,本就没有办法与父亲相认,难道,你还要让他没有了母亲吗!”

刚止住的眼泪,突然又一次奔涌而出。

顾新瑶深深的抽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苍白的脸——许然的话,就像给她整个人都泼上了一桶冰冷彻骨的水!

她还有多多!

她不能没有多多!

她抬起头,刚想问一句什么,可是却——

“瑶瑶!?”

“瑶瑶!”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自己被人抱起来,放进了车里,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院。

蒋子湄找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哆哆嗦嗦的从包里掏出手机,然后,她又往四下看了好几下,这才放心的拨出去一个电话。

“对,那部电影,慕总打算投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一些——现在除了几个特别熟悉的人,是不会有人知道慕锦阳躺在医院里的,他们已经在媒体上宣布了慕锦阳远去英国出差,包括拍广告的剧组,他们也都给了充足的封口费,所以……她不需要紧张,一点都不需要!

蒋子湄呼了几口气,继续说道,“但是,电影的女主角,必须是夏晚!”

手机按下挂机键,蒋子湄才缓缓的靠着墙壁,努力让自己安下心来……

顾新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许然叫了医生来,给她注射了镇定的药剂,然后将她抱回公寓。

床边,是多多担忧的小脸。

顾新瑶扭头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多多的脑袋。

她为什么,会把自己的生活,给弄成这样啊……

她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明明在梦里,她还跟慕锦阳一起,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散步。

暖暖的太阳照下来,她扭头看着慕锦阳温暖的笑脸……

如果能一直活在梦中就好了。

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许然走了进来。

他先是叫秦若兰将多多抱出去,然后,皱着眉头看着虚弱不堪的顾新瑶,半晌,他才动了一下嘴唇。

“这两天慕家就算再乱,难道也没有安排人去查一下逃逸的肇事者是谁么?”

许然的话如醍醐灌顶,彻底把顾新瑶从梦里给惊醒了。

他的意思是——

“有人故意这么做?”

“肇事者的目标,不应该是你么?”

许然蹲下来,平视着看着顾新瑶的眼睛,“你还记不记得,肇事者的车牌号?”

顾新瑶咬咬嘴唇——这两天来,她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车牌号?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却对那一串数字,完全没有印象……

“许然,那是个黑色的轿车,车牌……是被一块黑布,给遮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