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除了你,谁都是外人(1/1)

我似乎看到张代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嫌恶,可还没容我看清,他已经是神色如常,他语气淡下不少:“见一下。”

李达点头出去,张代瞥了我一眼,他的喉结动来动去的却一句话也没说,我也就识趣的继续保持沉默。

大约五分钟后,夏莱抱着一大束香水百合款款步入了病房。

看来没少哭,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连昂贵的粉底都遮不住,但她的情绪倒好了不少,而她那些演技又重回到了身上。

不复之前对着我竭嘶底里的撕扯,把花放在床头柜上,她没先搭理张代,反而是对着我诚挚满满的:“唐二,之前真的是抱歉了,我当时情绪太激动,比较着急,不问来龙去脉不分青红皂白对你说了很恶劣的话,希望你不要见怪。”

我知道她的恶毒,我的心里也揣着她谋害我孩子的恨意,我做梦都想把她撕成碎片,可时机没有成熟之前,在我没有百分百的机会将她彻底扳倒之前,她演我也得演。

忙不迭的摇头又摆手,我努力摆出比她诚意百倍的架势:“夏莱你不用抱歉的,我都能理解,张总是你弟弟,你紧张他挺正常的。倒是我,我很抱歉是真的,都是我连累了张总,给你们造成麻烦了。”

眼珠子流转滚动着,夏莱好像要加戏,却被张代的突然插话叫停了。

一改刚刚跟我说话那种能一哔哔就说一大串的劲头,张代的声音里全是羸弱:“夏莱,公司这两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事情发生?”

被张代这么一点名,夏莱的眼神完全飘了,她很快靠过去,自自然然给张代掖了掖被角,她语带嗔怪:“你啊你,别那么工作狂,消停一会。”

张代仍是一副弱鸡的模样,声调很轻:“夏莱,我现在在大有的状况你也清楚,张大有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将我剔出去,我这几天不在,还得你帮我盯着点。我这边有李达照看着,你就不用整天跑得那么辛苦了。”

似乎对张代这番信任颇为受用,夏莱的嘴角都快荡漾成一朵花儿,她的目光全然凝聚在张代的身上,宛若当我空气,她继续掖着被子,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娇嗔:“你怎么不让李达回去盯,让我在这里照顾你。李达再能办事,他始终是男的,哪里有我细心嘛。”

让我越发觉得怪异的事,以前张代对着夏莱,他倒谈不上多淡漠,却也没有多热情熟络,他更是鲜少有用一些特别好听的话来轰炸夏莱。

可他现在,却像是开启了糖衣炮弹模式:“李达再好,也是个外人。涉及到利益上的事,我只信任你。现在对我来说,除了你,谁都是外人。”

夏莱原本就荡漾成花的脸,笑意就像是康乃馨般层层叠叠铺排开来,她这才恍然想起我的存在,她用手轻掐了张代的胳膊一把,再转过脸来看我,她嗔怪更浓:“张代,唐二还在这里呢,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嘛。”

语气淡淡,张代慢腾腾的:“唐小姐只不过是我一个供应商,她也确实是个外人,我只是阐述事实,我想唐小姐会理解的。”

张代望向我:“对吧,唐小姐?”

虽然搞不懂张代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字里行间也谈不上有多明目张胆,可我还是察觉到他这分明是想与我划清界限。

纵然我跟张代不是一伙的,但夏莱是我的敌人,在他们两者之间我自然会选择战队张代的。

将职业性的笑容挂上眉梢,我点头:“张总说得对。”

我不知道夏莱对于张代与我划清界限这事到底抱着啥心态,总之我无法从她的脸色上窥探到任何蛛丝马迹,她的眼梢里挂着的璀璨笑容让她那张脸显得更是惊艳,她的视线不断地勾动着最后落在我的背包上,她改用毫无城府的好奇眼神看着我:“唐二,那个是你的背包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张代已然抢先一步:“那确实是唐小姐的背包,她现在在负责TK901的项目设计,是我让她过来交代些工作细节,她晚一点要跟李达一起到惠州工厂看线路板的制程进度。”

夏莱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她没有继续在那个话题上纠缠,她再将视线转回到张代身上:“张代,不然我这几天过来照顾你好不好?好不好嘛?”

把那个“嘛”字尾音拖得老长,那语调真的是老可爱了。

反正我差点压抑不住冲动,想扑上去把这种心机婊一巴掌抽死。

可张代他似乎颇为受用,他唇边带笑:“我肯定觉得好啊。”

停了停,他话锋突兀一转:“但好是好,我不想你留在这里。现在我和张大有的关系那么紧张,如果让他知道你一直往我这边凑,他说不定会找你茬。所以夏莱,你这些天别往我这边跑了,有什么事,我们电话里面沟通。”

眉毛一挑,夏莱用些撒娇的口吻:“瞧你说的,爸虽然是个老顽固,但他也知道现在你是个什么情况,我凑你身边不挺天经地义呀。”

嘴角抽搐着,张代的声音压低一些,他严肃的俨然换了一个人:“夏莱,我现在手上没有中州了,如果我在大有的席地再被端掉,我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你要不能帮我回去时刻盯着,那我看看明后天我能不能出院,自己回去盯吧。”

笑意全然隐去,夏莱满脸责怪看着张代:“你啊你,好好好,我拗不过你,我现在马上回去大有,有什么风吹早动,我就立马通知你好吧。你啥时候出院得听医生的,你不能瞎乱来。我这几天都不过来了,我拼尽全力帮你瞅着。”

站起来,夏莱拢了拢头发,她招呼我说:“唐二,你不是要去惠州出差吗,不然我们一起走呗。”

看张代和夏莱拉这一场太极下来,我心累不已,可我既然选择战队了张代,我自然不能坑自己暂时的盟友,我再挂上职业的笑容:“那张总,我….”

然而我压根没机会进行表演,张代已经再次发声:“唐小姐,你刚刚不是说要先把你完善的项目方案拿给我看么?你把电脑拿过来,我看过没问题,你再和李达出发。”

卧槽,幸亏我在家收拾东西时一念之差,把笔记本给揣上了,要不然我这会该怎么配合张代的忽然加戏!

吐槽着,我以最快速度几步上去把背包打开,将笔记本抽出来,拿到了张代的面前去。

夏莱的身体微微一倾:“既然你们还要聊工作,那我先走。”

摇曳生姿的,夏莱风情万千的走出了病房,她带来的香水味却经久不散缭绕着时不时的钻进我的鼻翼里,我越闻越是烦躁,我有些木然正要将笔记本收起,不料张代却说:“把电脑打开。”

我本来想问他怎么知道我带了电脑,可我转念一想他可能是看到我的背包鼓起来,为了加强效果临时加进去的,我就没再揪着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不放,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用手撑着身体,张代从原本躺着的状态,改成了半卧靠在床头上,他瞥了我一眼:“TK901的项目,你这边应该完成框架了,我再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改进的。”

我愣了愣,随即:“是,张总你等等,我把资料调出来。”

把项目的汇总资料打开之后,我呈到张代的面前去,说:“张总,这个。”

分外认真地看了一阵,张代突兀点开一个新的文档,他在上面飞快敲下一行字:夏莱抱过来的那束花里,有监听器。

后背凉飕飕的一阵阴风来袭,我惊诧地瞪大眼睛看了看张代,又看看那束鲜嫩欲滴的百合,我有些郁闷的用嘴型对着张代作无声的表达:“那怎么办?”

张代用左手拨开散落的点滴管子,他打字的速度更快:跟我聊项目的设计原理,总之不要涉及项目的核心内容,别的你随便说。

心领神会,我开始侃侃而谈,反正嘴里面不断冒出一串串的专业术语来,在我口干舌燥快要生无可恋之际,李达敲门进来了。

正了正身体,张代语气淡淡:“唐小姐,你这个思路不错,但我认为还有改善的空间,总之接下来,你要盯紧一点,这个项目不能有任何纰漏。”

幸亏夏莱只是弄了个监听器过来,她不是弄个摄像头,我只需要注意自己的语气就好,不用管自己的表情是不是生硬,反正我就像个****似的配合着张代:“明白,张总你大可以放心。”

没再应我的话茬,张代把电脑递回给我,他:“李达,你把夏小姐带来的花,找个花瓶插好,给我送过来。”

顿了顿,张代极其认真叮嘱一句:“你拆包装的时候,注意点,别把花枝弄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常张代和李达的沟通方式就这样,反正李达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明白。”

抱着花出去,李达轻轻给带上了门。

双眸浮出浅浅的如释重负,张代将目光凝聚在我脸上,四目相对了将近一分钟,张代缓缓说:“唐二,你是不是特别恨夏莱?”

即使刚刚张代的动向,无不在朝我昭示着,他和夏莱的关系,早不复一年前的纯粹,可被他这么措不及防的戳中内心,我还是皱起眉头:“你认为是,还是不是?”

张代再往上挪动,坐得更正:“我认为肯定是。但唐二,即使你恨她入骨,但你不能动她。”

我身体颤了颤,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失真:“你都知道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动她?”

眼皮子往下一垂,张代避开了我的目光,他的声音暗淡下去:“我不仅仅知道她是当年把我们出租房钥匙给曹景阳的那个人,她是推进我和你婚姻毁灭的始作俑者,我知道她害你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我还知道她想要你的命,她就是个女魔头,她身上堆积的罪恶让我瞠目结舌。”

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发抖,我拳头捏了起来:“这些你都知道了?那我为什么不能动她?难道我唐二就活该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上,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活该被她残忍扼杀,而她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张代,你跟夏莱之间的亲情什么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反正对于她,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可以坚持你的,但我也可以坚持我的。如果你非要给我使绊子,那我不介意再多一个敌人!若果夏莱只是耍着我玩儿,那我或者在漫漫的岁月长河中可以逐渐放下这些膈应,但她扼杀了我的孩子!她扼杀了我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所以我不会放过她!”

目光深邃,张代盯着我:“好,你不想放过她,那你打算拿她怎么样?”

怔忪一阵,我眉头深锁:“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很好的计划,但不代表我后面没有。总之我不会放过她就是了!”

飞快咬着我的话茬,张代沉声:“你不是她的对手!唐二你学不来她的心狠手辣毫无底线毫无人性!你不要招惹她,不然会给你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停了停,张代声音压低一些:“让她为她的罪恶付出代价这种事,让我来做!”

张代的声音很轻,但这话却足够石破天惊震耳发聩,我下意识对上张代的眼睛,只见他的双眸里除了有源源不断演绎着的恨意和暴戾,也有隐隐欲发的悲凉,我内心的疑惑层层叠起,累积成山:“你和夏莱….”

眼眶突兀的有红意沾染上来,而这些红很快像浓墨淡彩铺渲开来,张代的唇抖得厉害,他眼里的悲凉演绎成淬火,他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吐出两句话来:“她不仅仅杀了我们的孩子,她还杀了我奶奶。”

我的嘴巴张大得像是能塞下一个鸭蛋:“谢云跟我说,奶奶是突发脑溢血去世的。”

张代的眼眶更红,眼睛里的雾气浓浓堆成浅浅的湿意,他打着点滴的手捏成一团,青筋暴起,他的目光涣散得到处都是:“她是被夏莱,活生生气死的。”

我难以置信,可看张代的分外认真,他不像是没有证据空穴来风的胡乱揣测,像是被人用手死死捏住心脏,我难受得快要窒息,我再一次词穷到无言以对,就在这时我发现张代因为捏起拳头,他的血液倒流,滴点头前面点的管子被染红,我想都没想就去抓他的手:“张代快把拳头松开,你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