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坐,两人距离一米有余,桌上合食摆满,散着香味儿。

合食很是精致,但并不是菜肴,反而是用各种寓意十分好的食材蒸制或油炸而成,颜色鲜艳,让看着的人不禁口水四溢。

不过,有一种气味儿似乎要更重一些,盖过了合食的香味儿,那就是秦栀头上药膏的味道。

药膏通红,白桃擦的面积也大,使得她头皮上都红彤彤的。颜色尚且还好,但是味道散发的很厉害,无比浓重,秦栀自己也闻得见,同样觉得很刺鼻。

但,也正好这般刺鼻,才能让她的大脑清醒些。

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他即便是坐着的,但也仍旧很高。不似她,坐在这里像个小矮人。

他一动不动,面上温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风雅。

但,在秦栀看来,这都是表象,表象不可信,因为人类会伪装。

而眼前这人,明显善于伪装,用温和优雅的外表遮住他内心的复杂。

不过,他眼下好像也很难过,因为从观察他开始,好像就没瞧见他呼吸。

也对,这么难闻的气味儿,他会呼吸才怪,她闻的都要吐了。

拿起筷子,秦栀也不想管那么多,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过。

蒸酥金黄,泛着一股桂花的香气。

夹起一块来,放到嘴里,酥软可口,清甜无比。桂花的味道正好,不浓不淡。

独自吃着,不管对面的人,他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好看的雕像。

一切都是沉默的,只有秦栀吃饭的声音,以及她头上药膏的刺鼻味儿。

元极坐在对面,脊背挺直,他一直在清浅的呼吸,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淡淡的看着对面那红彤彤的、、、头皮。

白桃站在一侧,她现在也很忐忑和后悔,不该着急给秦栀的头上擦药的。但是转念一想,即便不擦药,她的头也不怎么好看。

吃饱了,秦栀也放下了筷子,一大桌子的合食,只有她吃过的一点的痕迹,对面的人完全没动筷。

她放下筷子的瞬间,对面元极便站起了身,然后步伐从容的离开了居室,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秦栀的视线之中。

她往时总是会观察别人走路时的姿态,但眼下,她看的却是元极的头发。

自来到这里见过那么多长发男人,但,只有元极的头发是最好看的。色如浓墨,泛着光泽,比她这摸起来干燥的头发不知好多少倍。

还真是如画一般,长得好,连头发丝儿都是漂亮的。

再看看自己这个身体呢,糟糕到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世子妃,咱们也该下去了。”白桃走过来,看了一眼她的头顶,稚嫩的小脸儿上不由几分歉意。

“好。”站起身,秦栀摸了摸头皮,再看自己的手,指头上红红一片。这药膏,真是让人无语。

“世子妃,你还好吧?奴婢瞧着,世子爷性格好像很好,很温和,你就别担心了。”白桃安慰,毕竟这长久的相处,她还真从未见过秦栀这样,大半天来,她的脸都绷着没有笑意。

看向白桃,这小姑娘是真的以为如此,她很轻易的被元极的外表骗了。

“是啊,很温和。”温和个鬼,只要看见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这人有多难对付,想要摸清他的脾气从而对症下药,没那么容易。

下楼,然后走出主楼,朝着旁边的小楼走了过去。

小楼门口,那时候在主楼门口的两个丫鬟此时正候在那里,面上各自露着欣喜的笑意,甚至脸蛋儿也红红的。

瞧见了秦栀走过来,两个人稍稍变了脸色,对视了一眼,然后福身。

白桃自是瞧见了,不由得噘嘴哼了一声。

走进那小楼,这是临时而成的祖祠,今日订婚,就得在这里过一夜。

其实若走正常的程序,应该去帝都的祖祠,皇亲国戚,讲究的便是规矩。

不过,这场订婚太过焦急,也顾不上那么多,所以一切都在这府中进行了。

进入祖祠,元极已经坐在跪垫上了。他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脊背挺直,身体的线条极其优美。

看了他一眼,秦栀收回视线,然后走到距离他一米开外的跪垫前也盘膝坐下,对面墙壁上,挂着的是开国太祖。

说真的,坐在这里对着一个已经作古几百年的老头,还真是够奇怪的。

不过此时认真看这画像上的老头,长得还挺好的,面容周正,很有威严。

看来,这元家人的基因很不错,几百年过去了,现在的元家人依旧还长得这么好看。

回神儿,她收回视线看向身边,却发现在元极身后一米开外,那两个丫鬟正跪在那里。

她们俩虽然什么都没做只是跪着,但是却在盯着元极的后脑勺瞧,两个人都脸上泛红,眉眼生波。

眉头微微一动,秦栀又看了一眼元极,她坐在这儿,正好能看到他的侧脸,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这情况,显而易见,有奸情。

白桃就跪在秦栀身后,她也看了一眼那两个丫鬟,不自觉的哼了一声,然后翻了个白眼儿。

回头看向白桃,秦栀微微挑眉,无声道:“怎么了?”

白桃微微倾身,靠近秦栀的耳朵,“她们俩是世子爷的通房丫头。”

恍然,秦栀笑了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们俩那个眼神儿。

微微摇头,这世界的确是有通房丫头这个职业,即便元极常年不在府中,但也给他备着了两个丫头,以备不时之需。

无语,深吸口气,她也闭上了眼睛,既然要在这儿过夜,那她也睡一觉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很快的暗了下来。

秦栀坐在那里一下一下的点着头,两侧仅剩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也一动一动的,使得她红色的头皮格外亮眼。

期间,有人进来换了檀香,然后白桃以及另外两个丫头也退了下去。换香的嬷嬷在离开之前,跪在了两个人中间,用一根红绸将他们俩各自的衣角绑住,尽管隔着一米以上,但却是连接在了一起。

嬷嬷做完了这一切便退了下去,关上房门,这里仅剩秦栀与元极两个人。

仍旧很困,不过发生了什么,秦栀都知道。

蓦地,她的裙角动了一下。

睁开眼睛,她缓缓转头看向身侧,红绸瘫在地上,仅有自己的裙角还被捆绑在上头,另一端却孤独的躺在那儿,被解开了。

动手,她把捆绑在自己裙子上的红绸解开。全无缘分,即便强硬的捆绑在一起,也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