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顺着窗子照射进来,秦栀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半张脸被阳光照着,几分热辣辣。

她坐的很是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

对面,这般坐着的是那杨嬷嬷,脸上皱纹不少,但是头发盘的一丝不苟,衣服干干净净,无处不透着刻板。

坐,立,行。这三点,便是杨嬷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她便示范,如何是正确的坐姿。

就这般坐着,她不出声,秦栀也一动不动,白桃站在一边瞅着,心慌慌。

王妃身边的嬷嬷,可以说是下人之中身份最高的了,即便是管家也得让三分。

若是下人犯错被嬷嬷瞧见了,免不了一顿惩罚。

“嫡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是为原配。与妾室偏房不同,原配与丈夫一心同体,结发百年。所以,身为嫡妻,自要有嫡妻的气度与胸襟,无论言亦或行,都要以丈夫的利益为第一。妾室,不过是奴才罢了,身为嫡妻,身份尊贵,不可与妾室争风吃醋。且,必要之时要为丈夫多纳偏房,绵延血脉。”杨嬷嬷保持着那个坐姿,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偏低,听起来也让人无端的精神抖擞。

这封建社会的规矩,秦栀倒是有些了解,只不过如今亲耳听着这个古代的人与她说,心中倒是丝丝诧异。这嫡妻与妾室之间,有着如此大的鸿沟。妾室,是奴才。

而且,作为妻子,还得给自己的老公找小三儿,这叫胸襟?在秦栀看来,这叫精神不正常。

只不过再想想,这个时代的夫妻都是父母之命,还得有媒妁之言才行,所以两个人可能也没什么感情。看的是门第,那么也就是合作关系了。

这么说来,倒是能说得通,因为心里没有,所以可以毫无压力的给丈夫找小三儿,同时还能获得贤妻良母的好名声。

“秦小姐,不知你之前可学过《女诫》?”杨嬷嬷的看着她,态度倒是好了一些,因为秦栀看起来很听话,也很认真在听她说话。

眨了眨眼睛,秦栀摇头,“不曾学过。”

“那总应该识字吧。”在杨嬷嬷看来,尽管她并非出自豪门大宅,可也并非小门小户,总会认字。

“识字。”这里的字她认得。

“晚一些时候,奴婢会着人将《女诫》送来,秦小姐记得仔细研读,届时奴婢会考问。秦小姐通读了《女诫》,在学习其他规矩时,会更轻松一些,奴婢也是为了秦小姐好。”杨嬷嬷语调不疾不徐道。

“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秦栀觉得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还是听话的好。读书什么的,于她来说问题不大,只要没人为难她,她会一直表现顺从。

杨嬷嬷的教习,持续了一个上午。在接近晌午时,她便离开了。瞧着她走路时都刻意板着的身形,秦栀只能叹为观止。她们在这个社会中约束自己,却从不觉得这是不公平的,反而几十年如一日的苛刻自己,然后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白桃站在她身后连连深呼吸,杨嬷嬷走了,并且没有训斥,没有表现出不满意来,她觉得很是庆幸。若是杨嬷嬷有一点不满意,接下来就会传到王妃的耳朵里,结果可想而知啊。

“你运什么气?受苦受累的又不是你。”回过头,便瞧见了白桃满身放松之色,不禁觉得好笑。显然这一上午她也在克制自己,而且克制的很累。

“奴婢只是觉得杨嬷嬷今日对秦小姐很满意,那么王妃那边就应该不会挑秦小姐的毛病了。如此一来,往后的日子也能轻松许多。”白桃如是道,她的想法很简单,因为所以。

“这句话倒是说对了,这杨嬷嬷是王妃的耳目,她所看见的任何事情都会传到王妃的耳朵里。而且会通过她的喜恶来美化或是丑化这件事,从而影响了王妃的判断。杨嬷嬷这个人克己克人,一点点不合她心意,都会引起她的反感。所以,往后她再来时,你最好也保证自己不要出错,不然的话,后果难料。”一个王府,各色人等,是个小型的社会。

看着秦栀,白桃有片刻的迷惑,因为她说的话,让她有些迷糊。

“秦小姐,你之前认识杨嬷嬷么?”歪头看着她,白桃问道。

笑,秦栀摇头,“今日第一次见,怎么了?”

“听你说的话,好像对杨嬷嬷十分了解。”秦栀言谈之间不只是了解,而且很自信自己说的话不是错的。

“行为观察得出的结论,其实根本不用过多了解。”解释了一句,却恍然说这些干嘛。笑笑,她叹口气,“是不是该吃午饭了?我饿了。”

“对,午膳的时辰到了,奴婢这就去。”话落,白桃转身快步的离开了房间。

看着白桃离开了院子,秦栀转身倒了一杯水,一个上午,她没喝一口水,简直如同受刑。

迎着窗外的阳光,她缓缓的喝水,一边眯起眼睛。

院子左侧的围墙边缘,有个东西在动。

下一刻,她蓦地侧开身体,同时一个拇指大小的铁球也顺着窗外飞了进来。擦过她刚刚所站的地方,最后打在了屋子里侧的木制屏风上,发出砰的一声。

看着那落地的铁球滚动并停下,秦栀深吸口气,转身再次站在窗口,然后看向外面围墙的左侧,一个人的脑袋露出来,正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秦栀没什么表情,杵在那儿的人也没任何愧疚之色,甚至还满面可惜,因为没打到她。

拿着茶杯,秦栀盯着元烁,“上午便瞧见了你鬼鬼祟祟的从院门前经过,眼下可是寻到了机会,你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哼,我就是来看看你昨晚在院子外面都摆了些什么。你都撤走了?”趴在围墙上,元烁很是气愤难平。

“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秦栀微微摇头,倒是满脸不知所谓。

“你少装蒜,你昨晚在这院子外面也不知弄了些什么东西,把我的脚都扎坏了。”元烁瞪眼,瞧她那满脸无辜的样子很是不满。

“这么说,你在晚上来过我的住处了?这男女有别,二爷晚上来我这里,是什么用意?”微微歪头,她质问道。

“你、、、。你还真是巧言善辩,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一句话不说,只会睁着眼睛瞪人,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秦栀堵的他反驳不来,却又发现她和之前不一样了。

“二爷想找我的麻烦,我倒是不知是什么因由。我们俩之前打了一架,按理说二爷也是占了便宜的。看我的头,险些被你一分为二。如今你还来找我麻烦,是觉得我没死,你很失望么?”这熊孩子,没完没了的。

“还敢说呢?你看我的脖子,看我的脸,都是被你挠的。力气没多大,指甲倒是好使。”元烁说着,愈发不忿,然后一手撑着墙头,便跳了过来。

那围墙有两米多高,他轻轻松松的跳下来,而且丝毫不胆怯。只不过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下,但很快就稳住了身体。

瞧他那动作,秦栀不由得动了动眉头,别看他年纪小,还真是有功夫。而且,这功夫似乎也有些奇怪,不是她所了解的。

“你出来,你来看看你做的好事。”站在院子当中,元烁指着她,一边把自己的脸扬起来。

看着他那不讨个结果不罢休的样子,秦栀放下茶杯,脑子一番转动,有了结果。随后脚下一动,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