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珏认输认得很是干脆,即便,众人都看出来,这场比试当中有他刻意相让的成分,但是,瞄见两派掌门都是拧着眉,面沉如水的模样,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直到云萧然敛着衣襟站了起来,神色亦是恢复了平淡,朝着虚阳子拱手道,“如此,明日便请贵派先入蜃楼秘境吧!”
虚阳子须臾间,也是收拾好了情绪,站起身,拱手回道,“承让。”
至此,这场比试便算结束了。云珏一下了擂台,云懋和顾轻涯他们便都簇拥上前,担心问道,“大师兄,怎么样?”
云珏轻轻摇了摇头,扯唇笑道,“没事。”目光,却是往后一瞥。
方琴曳也是下了擂台,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神色莫名地望着这里,谁知,就在云珏望过去的刹那,她便是匆匆垂下眼去,咬住下唇,转身,便是走了,脚步亦是匆匆。
她伤了云珏,不管是为了什么,总该过来过问一二,可是,她却是扭头就走了,问也没有问上一声,这不得不说,是极其失礼的一件事情。
“这个女人真是……”于是,云懋怒了,不只伤了人不说,虽然是擂台比试,在所难免,但问一声,就很难嘛!
只是,他刚开口,不好听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衣袖便是被顾轻涯一扯,抬起头,便见顾轻涯神色近乎严厉地盯着他,与他几不可见地轻轻摇了摇头,“先扶大师兄回去上药。”
云懋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手背却是被闻歌毫不留情地掐了一记,他吃痛,抬起头来,瞧见闻歌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抬头望云珏瞥去,见他低垂着头,神色略有些黯然,本来满腔的抱怨登时堵在了喉咙口,云懋一个字也说不出了,点了点头,与顾轻涯一道,扶了云珏,往落霞坞去了。
将云珏的伤口处理好,闻歌与顾轻涯从他房中出来时,天色已暗,正是金乌西坠的时候,抬眼间,便见得漫天的霞光,映着这漫山遍野,似是看不到边的红枫,只觉得就要烧起来,却是美得艳烈。
闻歌轻吁了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倚在廊间的柱上。
“怎么?累了?”顾轻涯轻声问道,这漫天的霞光掩映着红枫,那般灿烈的红,反倒更衬得他眉眼清冽,望着她的眼,倒是浸染了这醉人的霞光一般,又是让闻歌为之眩晕。
她有些晃了神,用力摇了摇头,摇到一半,又觉得不对,然后,又是用力点了点头。
顾轻涯被她逗笑了,“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所以……到底是累还是不累。”
“我是有点儿累了,今天忙了一天,哪儿有不累的啊?可我所说累了,你只怕就要让我去歇着了。可是,我肚子饿了呀,你也知道,我不像你们,我一顿不吃那就饿的慌的,而且啊……”闻歌伸出手,老实不客气地挽了顾轻涯的手臂,抬起头望着他,甜甜笑,“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回房,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在此之前,闻歌从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腻歪的人。不过,她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心里是这样感受的,那便坦率说出来就是,遮遮掩掩,不是她的风格嘛,只要某个人,不要觉得她太离不开他,所以,就恃宠生娇了就行。
这么一想,她眯了眯黑金色的眼瞳,有些戒备地看向某人。
谁知,却撞进了顾轻涯明明刚刚还是彩霞漫天,转眼却又成了星光醉人的眼,闻歌只觉得,自己真眼被那双眼给彻底醉了。
倏忽间,顾轻涯牵起嘴角一笑,然后,在闻歌恍惚的时候,他抬起手将她额前的乱发轻轻往后一拨,指尖轻轻划过闻歌额前的肌肤,闻歌眨眨眼,还没有回神时,却见他轻轻一个倾身,就在她额上一触,印下了一记吻。
然后,他的手往下一滑,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叹息一声,很是无奈地笑道,“走吧!”
“去哪儿?”闻歌还在被他的笑容醉得晕乎乎的时候,又被他那一吻给乱了心跳,还没有反应过来,人便已经被他拉起往外走了,不由傻乎乎地问道。
“先去将你的小肚子给填饱啊!贪吃鬼!”顾轻涯回过头,宠溺地抬手点了点闻歌的鼻头。
“现在?出去吃?”闻歌今日的脑袋委实有些不够用了。他们这几日可都是在落霞坞用得膳啊!
“傻姑娘!跟着我,到哪儿都有得吃。”顾轻涯笑笑,不再让闻歌话多,拉着她,索性拔腿便是跑了起来,转眼,便跑进了漫天的红叶之中。
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就在落霞坞的院门外,有一道人影伫立着目送着两人跑远。
“师妹。”察觉到身后的足音,方琴曳目光一闪,回过神来,却是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一个瓷瓶藏进袖中,目光轻闪之下,并未回头。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允。缓步走到了方琴曳身边,与她一同望着已经渐渐淹没在一片烂漫红色中的顾轻涯与闻歌两人,并未言语。
方琴曳却已经轻声道,“师兄……这事若是换了在我们郇山,只怕早就惊动执法院了吧?多亏他们身在沧溟岛,还容得下他们你情我愿,两心相契,若是身在郇山……呵呵!”方琴曳低笑两声,虽言语未尽,但意思,却已分明。
“师妹,师门清规戒律如此,终容不得你我置喙。”萧允淡淡道,语带安抚。
方琴曳嘴角一牵,嘲弄一笑,不再说什么,转而道,“师兄怎么来了这里?”
“我是来探望云师兄的。”萧允道,一双眼,却是定定望在方琴曳面上,“你呢?你不进去看看他?”
方琴曳藏在袖中,握紧那只瓷瓶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她却是倨傲地抬起脸道,“我为什么要去?”
“师妹……”萧允蹙起眉心,话语间,已显无奈。
“师兄是不是想说,是我伤了他,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方琴曳嗤笑,双目已是充血,“可是,我为什么要去?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别人不知,师兄还不知吗?他欠我的,伤我的,又哪里是这一剑,就能还清的?”方琴曳咬牙说完,充血的眼中已有些泛潮,她抬步便是跑走了。
萧允在她身后幽幽叹息,“师妹,你又何需嘴硬。若不是心里挂牵他,你又来这落霞坞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