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之间的无声对峙,闻歌却是半点儿未曾察觉,听了淳于冉的话,她心里略有些得意,就说嘛,阿冉可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今日,自己以身犯险一回,到目前看来,总算没有白费。
清了清喉咙,她朝着韩铮抬了抬下巴,“你听!我早先便告诉你了,我们于你有恩,你偏生不听。现在误会解开了,韩都尉总不该再做忘恩负义之人,行那忘恩负义之事了吧?”
“是啊!韩都尉!我看你如今的样子,应该是清醒着,便也该明白,我们根本不是什么奸细,当日,从暗河之中进到松陵原,实在是无奈之举,如今,误会解开,还请你见谅!”云懋也凑上前,虽然躲在顾轻涯的身后,但好歹能够大着胆子与韩铮说了一回话,虽然声音略有些发抖,但总算有些长进了。
却不想,韩铮却是不领情,“你们说,你们不是奸细,那你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就只是路过,看这儿风景不错,所以进来一游?”韩铮的语调充满了嘲弄,目光中的锐利亦是半点儿不减。
顾轻涯几人对望一眼,一时,还真是不好开口说,他们是冲着他的虎符来的,何况,那虎符此时,已经躺在云懋的乾坤百宝袋里了。毕竟,说到底,那是人家的东西。
他们几人对望间,神情的闪烁,落在韩铮眼里,就成了心虚。就说这几人心里有鬼,是友非敌吗?还真不好说!何况……韩铮抬眼间,见到失了虎符控制,终于得以从千鬼之中脱身而出的叶空蝉和曲未浓师兄妹二人,一双眸子危险地轻轻眯起,至少与他们同行的人当中,有两个,明明白白,是他的敌人无疑。
郇山弟子,而且身负皇命?呵!
顾轻涯几人顺着韩铮陡然变了的目光望过去,见到正朝着这里走来的那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是暗叫了一声“糟”!
这两个人,无论是郇山弟子的身份,还是身上背负的皇命,那都是韩铮心中大忌,因着这两点,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但无论如何,今日,这师兄妹二人关键时刻,都与他们站在了一处,就冲着这一点,他们也不能丢下他二人不管。
“方才,你们说,你们不是郇山弟子?”韩铮开了口,目光转了回来,落在闻歌三人身上,问的,自然也是他们。
“是!我们不是!”顾轻涯几人对望一眼,终究是答道。
韩铮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然后,目光又挪回终于走到此处的叶空蝉与曲未浓身上,目光中的杀气又浓了两分,“那么二位呢?二位可是郇山弟子?”
叶空蝉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韩铮对郇山积怨颇深,但他还是没有半点儿犹豫地承认了,“是!”
韩铮目中幽深,“二位来松陵原,所为何事?是奉的师命,还是皇命?”
叶空蝉皱了皱眉,似在思索,与曲未浓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还是答道,“既是奉师命,亦是奉皇命。松陵大战过后,我师门曾派遣了几位师叔伯往松陵原来超度亡魂,帮着处理一些善后事宜。可不曾想,松陵原却是从那时起,便成了生人勿近的修罗鬼域,而那几位师叔伯也就此杳无音讯,我们此次来……”
叶空蝉思量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坦言相告,哪里知道,话还未说话,却是被韩铮的一声嗤笑给打断了。“超度亡魂?收拾善后?这是你们师门的说辞?真是好冠冕堂皇啊!你们来,怕就是为了来灭口的吧?”
叶空蝉皱眉,“韩都尉这是何意?在下委实不明白!”
“你装什么糊涂?这松陵原如今是这副模样,还少不了你们郇山的功劳。只是,为何萧旭不来,却派来了你们这么两个小娃娃?他可是不敢来么?”韩铮说着,眼里已是杀气毕露。
叶空蝉起先还以为韩铮所言,是因着岑骏以禁灵之术修炼邪功,才会如此,却不想,韩铮突然提到了萧旭,他扬眸一惊,才隐隐察觉出事情只怕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不过,就你们来了也好。郇山的小娃娃,又身负皇命,正好,拿你们的血,来祭奠我松陵数十万冤魂!”韩铮说着,手里,便已团了一掌黑烟。
顾轻涯与闻歌对望一眼,不好!韩铮果是动了杀心。
作为见证了一切的旁观者,顾轻涯与闻歌再了解不过韩铮对郇山,对皇家的恨,而这样的恨,其实也算得理所应当的,坏就坏在,若是韩铮要拿叶空蝉和曲未浓来泄他的恨,他们却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算了!韩铮!”出乎意料的,就在情势陡转,眼看着,一场战,又是一触即发的时候,淳于冉却是淡淡开了口。
顾轻涯几人皆是一怔,原本已经紧提在手中的法器又松了松,也许……一切还有转机呢!暂且观望吧!
韩铮也是先一愣,继而,却是回过头,不敢置信地望向淳于冉道,“算了?怎么能算了?阿冉……你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不知道,他们这些郇山弟子,是怎么用他们的能力,帮着乾帝助纣为虐,将这松陵原数十万百姓葬送,将这松陵原变成死地的吗?”
“我知道!”淳于冉双目赤红,眼中已是含了泪,促声打断了韩铮,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急促起伏的胸口,这才勉强平静地望向韩铮道,“哪怕是我死后,我也一直没有离开,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我都知道。虽然没有看到最后,但我也能猜得到。”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说算了?这样的血海深仇,如何能算?”韩铮没有办法理解。
“我不是不恨,韩铮!我也恨!我也怨!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再说了,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即便郇山对我们不住,那也是他们的前辈,却又与他们何干?这些日子,我与他们一处,我知道的,他们与萧旭不一样。”争执。淳于冉早料到会有的争执,韩铮的执念太深,哪里是能轻易扭转的,可是,哪怕再难,她也得试,也得尽力。
如闻歌所言,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直这样下去,一直为难自己,一直困守,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