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不是主子附体了吗?
“你信吗？”重越转过头问嘴角抽搐的扶连，主子生下来的小主子，思想居然如此高洁，他们貌似错怪了他。
扶连目光落在愣在原地的青魑身上，幽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地响起：“你应该问问青魑。”
谁知道妖孽的小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芗城，凌蔚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不到，他就两次造访这自己亲手补下的牢房。
“进去！还愣着干什么！要老子帮忙啊！”
“呸！还真当自己还是个大将军！叛徒！”
身后两道不屑的声音同时响起，凌蔚只感觉后背一阵大力，自己就被人一下子推了进去，因为受过刑，浑身上下本来就疼得慌，一个不查，趔趄在地上。
“嘁！都脆弱成这个样子了啊？”那士兵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扭着手腕，准备走过去给凌蔚两脚，之前帮过凌蔚的那个士兵出现了，拉着他道：“王益别惹事，陛下留着他还有用处。”
“哼！算他走运，老子最近心情正不爽着呢！”名叫王益的人拉着另外一个同样不屑的士兵骂骂咧咧地转过身，“走，咱哥俩去喝酒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凌蔚也才从尖锐密麻的疼痛之中缓过气来，他皱着眉看着还没有离去的士兵，被鞭笞了两道血痕的眉目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一再帮我？”
凌蔚说起这个，忍不住苦笑，虎落平阳被犬欺，谁知道景国军中上层将领中，居然还有一个是东陵元帝的探子，关键是那个探子还得知了他和明景帝交易的事情！
不过细细一想，想到那同样被那人害了的明景帝，凌蔚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也不算是多么可怜了，至少元帝没有在他这里得到想要的，他的性命还算是安全，明景帝如今连尸骨都还没有找到诶！
“将军于我有大恩，只是将军自己忘记了。”士兵突然抬起头望向凌蔚，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
凌蔚挣扎了半天，发现自己站起来实在是难受，不管是胯下还是肩膀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疼，索性就那样趴在地上，看了半天这少年，确定自己是真的不认识。
少年也不介意，往四周望了一下，见那些守着的人聚在牢房最前面开赌这一次东陵大军的胜算，便轻声道：“八年前在东陵原郡县，将军在华阳楼救下一对母子……”
“原来如此……”不用少年说完，凌蔚也记起来了，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笑容愈发苦涩。
忽然就想起那八九年郁郁不得志的时光，那时他刚刚被东陵帝训斥，被夺权，最后闲赋在家，他心中气不顺，刚刚新婚的娇美妻子劝自己出去走走，免得在家里闷坏了。
于是他去了原郡县，结果在华阳楼吃饭时，碰上一群纨绔欺负在华阳楼卖唱的孤儿寡母，他顺手救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这人还能记得自己的恩情。
虽然这少年并没有帮自己多少，可是他如今落到这般地步，这少年，倒是第一次对自己还有善意的人。
凌蔚的出神并没有多久，牢房外面便传来喧哗声，隐隐听见有人叫“白将军”，凌蔚猜测是白毅，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可能，白毅本就是东陵商策的人，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还来看他？
“你快点离开吧，被人看见了不好。”凌蔚提醒楞楞站在旁边的少年，苦笑道：“以后也当做不认识我吧，免得被牵扯上了。”
“将军是好人。”少年回过神，急急离开，却不忘了辩解。
凌蔚忍不住自嘲地笑笑，什么好人啊，当初救下那对母子之后，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
“看来凌将军在此处过得不错。”
凌蔚收起笑容，觉得被白毅这样盯着有些耻辱，动了动手想要起身，最后只疼得自己倒吸一口冷气，“嘶……”
“什么时候，凌将军还在乎这些面子。”白毅说着，但是声音没有丝毫讥笑之意，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还夹杂着感慨，他蹲下身子，将一瓶药扔给凌蔚。
“凌将军不用起来，在下说完就离开。”白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望向凌蔚的目光带了一丝不忍，“陛下已经在昨日派人前往京都去捉拿嫂子和小公子了。”
凌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因为太急破空尖锐，“他们是无辜的！”
“可是凌将军是通敌叛国。”
白毅淡淡说出这个事实，忽而一叹，“在下虽然有心想要帮将军，可是将军应当明白，在下如今和陛下的关系大不如前，更是越发疏远，所以在下前来，只是想问将军……”
“若是将军相信在下的话，便将联系景国那边人的方法告诉在下，在下帮忙传消息给他们，相信他们会帮忙保护嫂子和小公子的。”
白毅话落，整个地牢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
春意渐渐浮现，冰雪消融，湿哒哒地水滴从地牢上方浸透下来，“嗒嗒”隔二连三地落下，一会儿静一会儿吵，却比单单的静默还要让人觉得郁郁。
“你？”半晌，凌蔚抬头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又没有了下文，只是那一个字里面的深深质疑，只多不少。
白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凌蔚的不信任，所以也没有惊讶，他问心无愧，所以也不会觉得慌张，他只是觉得元帝做事越来越偏激，而他看不下去罢了。
稚子何其无辜，非要用这样的手段？
凌蔚一双大大的牛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白毅，仿佛要将这个人看透了似的，这是第二个向他表达善意的人，他一直以为白毅跟自己的关系是只停留在表面的那种。
白毅也不计较，只提醒道：“待会儿陛下便会继续审问凌将军，在下也会出征关城，不宜久留，还请凌将军早下决定。”
没有别的保证，也没有其余废话，可是凌蔚却突然有这样的一种冲动，或许这世上真的是好心有好报的，他可以相信白毅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