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灭亡后,东陵最先兴兵的地方,就是敏仙郡。”苏诺沉声道。
虞子苏思索片刻,转步去找夜修冥,她必须问一下夜修冥,当初景帝查出蛊毒,是不是确定是莲妃。
她有一种预感,或许很早之前,景国就已经在东陵商策筹谋之中。
东陵皇宫,歌舞乐声起,一片觥筹交错之中,东陵帝突然将酒杯砸在了地上,“哗啦”的碎裂声尖锐刺耳,大殿上倏然静了下来,众人一下子就听见了东陵帝的怒吼声。
“怎么!他四弟好不容易从外面赶回来和大家一起过个中秋,难道他还不乐意了!寡人这个皇帝还没有死呢,他就开始想要害他兄弟了!”
东陵帝颠三倒四,说得乱七八糟的,可下面诸位坐在小桌子上的群臣却是差不多都听入耳中,也明白东陵帝为什么突然就这么愤怒了。
荣王从交竹回到皇城的事情,诸位大臣明里暗里都是知道的。
不过大多数人更加明白的是,荣王不过是为了将交竹的事情交给赵申,免得日后交竹破城被牵连,还有就是怕太子殿下夺权,才紧赶慢赶地回了京都。
至于中秋这节日,不过是碰巧罢了,哪里是像东陵帝说的那样专门赶回来过个中秋!
这皇室之中,谁会相信真的有亲情啊!
至于什么残害兄弟……诸位大臣看了一眼东陵帝身边正在安抚东陵帝的瑗妃娘娘,看破不说破而已。
“父皇息怒!”东陵商与从位置上走了出来,跪在地上道:“许是二哥事务繁忙,恰巧忘记了今日是中秋罢了。不如,派年公公去请一下。”
强公公被东陵商策扣押在了芗城之后,东陵帝和刚刚回到皇城的东陵商策吵闹了两次无果,就像是忘记了这么个人一般,迅速提了一个年公公起来,至于瑗妃,居然也没有多问。
“是啊,陛下,就听与儿的吧,别生气了,对自个儿身子不好。”瑗妃在一旁柔声劝道,“太子殿下还年轻着呢,不懂事,让年公公去请吧。”
东陵帝不知道是被那个字刺激到了,当即脸色气得又青又白,将手狠狠往桌子上一拍,气愤无比地道:“请……”
“请谁?”清冷的声音从大殿之外传来,让众人惊讶的是,居然没有人发现东陵商策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却见他一身银色长袍,上绣淡淡白梅,唇边勾着浅浅笑意,仿佛并没有看见东陵帝的愤怒一般。
东陵帝一口气被噎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对着东陵商策云淡风轻的面庞,心中更是愤怒,指着东陵商策的手指抖了两下,才厉声吐出字句道:“你个孽障!还知道进宫来!”
东陵商策目光划过一丝暗光,唇边的笑意不变,淡淡道:“父皇这是说的什么话,今儿个不是中秋节吗,孤自然是要进宫来与众位大臣共乐赏月。”
不少臣子听出东陵商策话语中的别有深意,都低下了头,免得被牵扯进去这父子之间的斗法。不过,有人退避,却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好好掺和一脚。
“殿下此言差矣,今日中秋,殿下首要是和陛下王爷好好聚聚,而不是和下官等人赏月。”东陵右相老神在在地劝诫道,却是将东陵商策刚刚的话曲解成了想要拉拢朝臣,别有用心。
东陵商策不过是不想搭上东陵帝东陵商与等人过中秋罢了,听见右相的话,忍不住嗤笑出声,“右相倒是不管何时何地,都记得教导孤。”
右相早就不是太子太傅,听见东陵商策的话,却也丝毫尴尬都没有,只道:“殿下乃是东陵未来的君主,臣自然是要多费些心思的。”
东陵未来的君主,年轻……这些字句在东陵帝耳边萦绕着,久久不散,让东陵帝心中的火气一直没有消下去。
“微臣却是觉得,今日中秋,殿下应该早些到才是,陛下身为君主就早早到了这观月台,殿下和陛下虽然是父子,可更是君臣,君臣有别,想来殿下应该极为清楚才是。”说话之人意有所指地道。
东陵帝再也忍不住了,不顾瑗妃的劝阻,抓起旁边放着的东西就往东陵商策的额头上扔过去。
东陵商策目光一沉,身形微微一动,就避开了。
清脆的瓷片声在大殿中响起,比之刚才还要让人觉得胆战心惊,大多数的东陵臣子低着头,恨不得自己今日并没有来参加这中秋宴会,一两个小心翼翼地抬头去望了一眼这父子俩,又心惊肉跳地急忙低下头来。
丝竹舞乐早就听了下来,一干美艳妖娆的舞姬十分有眼色的早早退下,沉闷的气氛中连旁人的呼吸声都明显可闻。
而坐在高台上的帝皇眉眼间俱是疲惫之色,一双浑浊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十恶不赦的仇人。
龙袍搭在了一旁柔媚的妃子身上,妃子劝诫着,旁边的另外一个儿子劝诫着,可帝皇的怒火没有半分褪色,反而更加的旺烈,恨不得将人就地处决了了事!
那人看不清楚东陵帝的具体样子,可却是将东陵商策的神态看了个彻底。
怎么形容那种眼神呢?像是皑皑白雪上的一株红梅,清冷中带着逼仄尖锐的决绝,可等你细细望去,却发现那眼中什么也没有,仿佛只是简简单单的含着笑意。
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变化,完美无瑕,犹如上好的瓷器,晶莹的玉炔。一身银色长袍迎着秋风飒飒飘飞,孤寂淡漠如同置身于世外,却又带着隐藏在冷意之下分毫不少的桀骜野心。
前面的三个人是一家,而他是外人。
东陵商策轻轻笑道:“看来陛下今日并不欢迎孤的到来。”竟是连一声“父皇”也不叫了。
“孽障!你!你给……”东陵帝怒吼着,竟是白眼一翻,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陛下!”
“陛下!”四周一下子混乱成了一团,东陵商与赶紧道:“快!快点去叫太医!快点去叫太医!”
东陵商与桃花眼带着不满之色责备东陵商策道:“二哥就算是对弟弟不满,何必要故意惹父皇生气,二哥明知道,父皇的身体不好!”
东陵商策面对东陵商与的挑衅,只是淡淡挑了挑眉,并没有接话,转过身就往宫外而去,周身气息与四周格格不入,仿佛来此处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却无一人敢拦。
至于右相瑗妃等人,恨不得他赶紧离开,赶紧离开,让东陵帝对他的印象越差越好。
“都找到了?”东陵商策噙着笑意,声音沉冷。
东阿甜腻的嗓音没有丝毫变化,“找到了,东陵帝藏得倒是严实,要不是那中间有个老不死的家伙看不惯荣王,咱们要找出来还要费些时间。”
东阿说的是东陵帝暗地里的势力,原本那些人都是东陵帝的死忠,东陵商策想要找出来根本没有这么容易。
可是啊,东陵商与偏偏要作死,在天明城中将大部分东陵帝的人得罪了个彻彻底底,导致除了一个赵申,根本没有人对他有好感。
于是那些人传讯给了京都一些观望的人,就导致有些人对东陵商与越来越不满,连带着对越来越糊涂的东陵帝也并不看好了……这样一来,反倒是便宜了东陵商策。
“全部交给你了。”东陵商策轻笑道,“你说,当一个人满怀希望的想要登基为帝,结果发现全部是个笑话的时候,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东阿掩唇低低笑:“自然是生不如死。”
夜色靡荼,风凉如水,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映照得渐渐模糊了。
虞子苏在做月饼,两世第一遭,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做饭这个本事,糟蹋了部分材料之后,认命的拿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送给夜修冥。
于是曲霞殿的众人就看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
他们的皇后从精致的食盒里面,拿出一个与食盒大大不相配的,黑得看不清楚的东西递给皇上,笑得很是温柔,“夜修冥,你尝尝,这月饼味道怎么样?”
月饼!!!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温文越望了一旁简琦涵从宫外给自己带进宫中来的饼子,又看了一眼虞子苏手中的东西,默默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容宴让容许将手中拿着的月饼悄悄藏起来。
明明中秋佳节,家人团聚的日子,还要被皇帝关在宫中处理政事的众人,心中不由得对皇上充满了同情。
等到看见皇上宠溺无比一脸淡定地将皇后手中堪称黑炭的玩意,十分优雅冷静地吃下去的时候,众人心中除了同情,还感觉到了喉咙里的干涩味……
“诸位大人稍等一会儿,待会儿苏诺就将月饼给大家送过来了。”虞子苏有些抱歉地道。
众人不由得在心底大吼道,皇后,这样的月饼,微臣吃不下啊!
当然,就算是想吃也是吃不到的。
虞子苏知道中秋节还让人做事情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所以早早吩咐了苏诺让人准备好了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