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捡回来的那个醒了。”一个身形魁梧的女子躬身对着一名衣着素雅的少妇打扮的人道。
“伤的那么严重还能醒来,也是不容易,走吧,跟我瞅瞅去。”少妇放下手中的案卷,往外面的厢房走去。
“怎么样?问清楚是哪家的子弟了吗?”少妇对着正在问诊的大夫道。
“回小姐,怕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的缘故,虽然肢体无碍可是之前的事怕是记不得了。”那大夫见少妇询问赶紧起身拱手道。
“哦?”少妇闻言转头对躺在床上的年轻人问道:“都记不得了?”
只见那年轻人沉思了片刻之后只是“嗯”了一声,少妇见身旁的魁梧女子微微点头便道:“终究你还是出了些力的,这样吧,记起事之前你就留在府中当个僚幕吧。”说完她顿了顿又道:“没有名字也是个麻烦事,你是初三碰上的这档子事,既然如此就叫你老三吧。”
那年轻人想了想后道:“谢谢。”
“嗯,那你先歇着吧,有事不清楚就去问怡红。”说完少妇便领着几人出屋了,刚走出没几步便对着“大夫”问道:“路引什么的,没线索吗?”。
“查了,是望北城那边过来的茶商,案卷里说是为了参加绿雪芽大赏来的。我们看了他的行李,也确实带着三十万两的钱庄银票。”“大夫”缓缓说道。
少妇半是感慨半是疑惑道:“他身边的侍卫感觉跟二哥身边的人差不多,那五个人可惜了……”
“大夫”呵呵一笑道:“望北城那地方只要有银子别说一组边军老卒,就一骑当千的无双猛将也是应有尽有。那位既然能随身带着几十万两的银票,花个几万两雇组退下来的老军也是情理之中。再说,巾帼不是没看出问题么?”
“也罢,就先这么养着吧。”那少妇无奈道。
这几日繁华的福苏城都认识了一位“三先生”,不少人都羡慕他的机遇,不少人也替他可惜。大家一边讨论南边奉朝与草原人已经结束的战事,一边调侃那位刚成亲就丧夫的王家大小姐,自然也少不了她捡回家的“三先生”。
王府的下人们都喜欢这位胖胖的“三先生”,他比刘先生好说话,又不像巾帼姐那般沉闷,平日里也就是喝茶闲逛,很少使唤她们这些下人。还有就是他泡的茶真的很好喝,就连不爱串门的刘先生去了也是愿意在他那多喝几杯再走,就连主子在看书的时候也让他在一旁泡茶。王府的主人自然姓王,是儒家名门北魏王氏的嫡孙女,生得是端庄秀丽更别提自幼饱读诗书最是知书达礼,乃是汉家最知名的苗条淑女。就是最近不大顺,与北魏另一大世族程家的二少爷刚订完亲没过一日,那位二少爷就得了急症没过几天就撒手人寰了。在京城给那位二少爷守了三天,一出殡人就回了福苏城自己的宅子。
这一日王家小姐正在花园亭子里看书,“三先生”则在一旁研究着十年陈的老雪芽,一边煮茶一边泡茶,读书人的茶杯空了就由“三先生”续上,茶香墨香也算是相得益彰。过了一会儿怡红过来禀报说:“小姐,程家来人了。”
读书人放下书缓缓道:“让人过来吧。”又对“三先生”说:“再预备几只杯子。”
“三先生”闻言点了点头,往茶洗中又放了几只杯子。
“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啊,不过你这泡茶的手艺倒是不错。这些日子你若是没啥要紧的事就多带人出去转转,没准能有些帮助。”读书人叹了口气道。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过来,刚走到跟前便抬手道:“弟妹,多日不见。”
“程公子这是哪里话?小女子可是担当不起啊。”说完她一抬手,“三先生”就从茶洗中夹出一只白瓷茶杯,又倒满了茶水。
程公子右手攥拳轻巧了几下桌子后端起茶杯闻了闻香气,才道:“圣上的媒妁之言,两家的父母之命,怎么?莫不是王大小姐都不认了吗?”
她低眉顺目柔声道:“程公子真会说笑,小女子在您眼中成什么人了?只是,程二公子死了啊?”
程公子没听出软语中的硬刺,仍然热切的说:“名分已定,你独居在外,终究不大妥当啊?要不你回京城住几天吧,两边老人都想你的紧。”
她笑道:“程家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京都那地方杂乱的紧,不如福苏清净,还是算了吧。”
程公子没有接茬,反而问道:“泡茶的这位是?”
她眉目一翘柔声道:“这是老三,家里人,前些日子碰上几个蟊贼,伤了脑子什么都记不得了。”
“哦,泡茶的手艺倒不是错。你也说了,这边治安好像不大好啊?”程公子疑惑道。
她叹了口气道:“最近确实不大安生,奉朝与草原人的战事已了,程公子回程的路上不如抓抓这些剪经毛贼的同伙,那些毛贼至今还在曝尸旷野,听闻程家最重情义,这等没有情义之人程公子定然是深恶痛绝的。再说也省得兴师动众的,却也毫无成果。”
程公子看了一眼正在沏茶的“三先生”后道:“大军过境但凡有点脑子就早早跑开了,不过,若是我们一走怕是你这里又不得安宁了。再说,寡居不久便与男子便煮茶读书,不大妥当啊。”
“暂不说此事无伤大雅,小女子已与程家毫无关系,就不劳程公子费心了。”说完口渴,她便饮了“三先生”刚倒的一杯茶。
程公子也不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去。王府大门口,只见“她”的侍女巾帼一人矗立在门口,五六名戴甲之士与之相对,说起来突兀可场面上却十分和谐。程公子骑上马背在众将的簇拥下回营,不知怎的他想起泡茶的胖子和门口的侍女,便感慨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