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庆之再次踏出别院的时候已是两日之后了,他携侯、孟两女去了关内的张家别院与张小续见了一面。刚一见面张小续便笑道:“听闻世兄娇妻佳人在怀乐不思蜀,今日竟能一见小续倍感荣幸啊!”
尹庆之难得面露尴尬之色道:“前几日不过是些无聊的应酬,不想去罢了,倒是你难得这么风趣,看样子昆仑那边进展不错啊。”
张小续点了点头,感慨道:“尹家的战法思路确实让我等耳目一新大开眼界啊!来的时候看到背嵬军也出发了,相信这次我等几家都能获益良多。”尹庆之闻言只是一笑,她却好似想起什么又道:“来护,快带两位姐姐去后面看看那些皮子去。我们练兵的时候打了几只雪狼,正好得了几张好皮子,让姐姐们挑一挑。”刚说完她身后一名侍卫对着侯、孟二女做了个请的手势,二女互相瞅了一眼便跟着来护去了后面。
尹庆之这才问道:“怎么?还要把她们支开啊?”
张小续目光复杂道:“昆仑一行,让小续疑问不少还望世兄解惑。”
尹庆之看着面露忧色的张小续,疑惑道:“哦?”
张小续上前一步与尹庆之的目光交汇道:“敢问世兄,奉先营军士几何?”
尹庆之道:“伍仟吧,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张小续见尹庆之双眼毫不躲闪,语气平稳便道:“刀兵乃是大事,自然要小心谨慎。听说前些日子世兄从礼部请了几个人指导汉关的税收?”
尹庆之点了点头道:“我刚想跟你说呢,山韩一行意外之事颇多,若是不散些钱财怕是你我都要惹些麻烦啊!”
“哦?山韩之事不像朝中所说的那样?”张小续也显得有些惊讶,她缓了缓道:“虽然此次山韩战事进展确实迅速,可是与朝廷的推导差不多啊?”
“哎,本来就是在那位的计划之中自然与之前推导的差不多。只是去了才知道我等摘了人家的桃子,若是不放放血哪里能让人家满意?”尹庆之苦笑道。
“怪不得你推了那边,我本以为以你这两不得罪的性子不会如此直白的拒绝。”张小续恍然大悟道,她又想起一进关就听到的传言问道:“听说侯婉儿把背嵬军的那些老人查得差不多了?不少别院和卫队都换了人来管。”
“嗯,是处理了几个不遵法纪的下人。我这几日没有外出,你若是担心我叫婉儿跟你说说情况?”尹庆之笑道,张小续虽然心中还是感觉有些不妥可是又说不出什么,只得摇了摇头。这时侯、孟二女从后面走了出来,从她们的表情上看得出那几张皮子很是不错。
侯婉儿道:“这雪狼皮果然与咱们哪儿平常穿戴的貂皮不大一样,做出来的袍子定是不同凡响。”
今日张小续未穿平日常穿的军装,反倒是一身女装打扮,许是因为在军镇日子清苦人又比在京城时清瘦了些,虽然肤色黑了些可是也显得娇媚了不少。孟红药接口道:“今日选得几张皮子只做三件衣服有些富余,听下人说顺和祥的老掌柜正好要回来述职,我就让他做四件袍子到时候也给张小姐送去。”
尹庆之等人闻言皆是一愣,半响张小续看了看尹庆之后才道:“听闻顺和祥的老掌柜乃是皇家钦定的大家,寻常勋贵也是难求一件衣裳的,如此好事我那会拒绝呢。”
侯婉儿又道:“你还要在这边修整多长时间?”
“进关来只是歇歇脚,行李都没开封随时都可以出发。”张小续回道。
“我们这边的琐事都已经处理完了,那我们回去收拾一下吃过午饭未时在关口处会和。”侯婉儿看了看日头道。
张小续点了点头道:“好。”尹庆之等人便离开了张家的别院。
半路上孟红药想起刚才在张家别院中的事问道:“为何刚才那位张小姐如此表现?莫不是不喜欢我自作主张?”尹庆之笑而不语倒是侯婉儿难得的好言相劝道:“你呀,献错了殷勤,那位将军可不是咱家男人的情人,是情敌!”说完便哈哈大笑,孟红药听完也是愣了片刻后也无奈的笑了起来。
就在尹庆之出使山韩的这段时间,昆仑与太武这两座军镇也已经初具规模。与其余几家不同,尹家直到那几家驻扎完毕开始练兵才慢慢悠悠的从自家的领地出发,就在尹庆之与张小续等人前往京城时张六叔才领着一营兵马到达昆仑军镇。
刚一进门张六叔就看见“姚师傅”和郭倾,他自嘲道:“我老张今日还挺有面子,竟能让你们两个老家伙出门迎接啊。”
“姚师傅”只是笑了笑,倒是郭倾笑问道:“三家结盟,接接你也是应该的。怎么受宠若惊受不起了?”
“老张可受不起啊!我不过带着两营兵马来,哪像你们怕不止四万大军了吧?跟当年似的,真看的起我们奉先营!”张六叔感叹道。
“姚师傅”这才开口道:“都是老朋友了,何苦呢。看你们不紧不慢的来了,终究是赶了不少的路。里面备了酒席给你们接风,先进城吧。”
张六叔看着城门上笔力浑厚的“昆仑”二字叹了口气,领着两营兵马进了城。虽然两营兵马不过三千人,可是辎重却有不少,足足比得上一万五千人的背嵬军。不仅沿途的军士瞠目结舌,就连郭倾也是感慨一番:“还是当年那般排场气势啊,听说刘家借蒙家之力也要打造一支骑在马上的铁浮屠。不知道咱们这铁骑鼻祖胜算几何啊?”
“姚师傅”和郭倾并骑随着奉先营进了城中,他看着郭倾颇多感慨便笑道:“这等铁骑可不是让刘家那些莽汉上马那么简单,怎么,莫不是白羽骑最近没练新兵的缘故,连这点浅显的事都记不得了?”
郭倾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最后两辆辎车上都是箭矢和陶罐便咋舌道:“谁赢谁输不好说,可是靡费怕是稳赢那边了!”
“姚师傅”看着郭倾双目神色复杂、语气疲惫,便道:“我们这结成亲家的都不担忧,你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郭倾自觉失言,便一改刚才低沉的语气朗声问道:“姚大师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难道一点都不担忧?”
“姚师傅”哈哈大笑,抬起手念了声“弥陀佛”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就这样一个书生一个和尚就跟着两营兵马,在背嵬军与白羽骑一众军士复杂的目光中进入了昆仑军镇的兵营之中。
与此同时,太武军镇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刘江淮在草场上领着一队重骑围着大片的木桩反复冲锋,他见不远处蒙图正领着几名河东勋贵策马等候,便一挥手让重骑稍做休息自己则迎上前去。见他打马上前蒙图等人赶紧拍马赶来。刚一碰面就有一河东勋贵道:“刘兄真是有心,这刚多长时间你麾下的重骑便有了个样子了。我家那些少爷兵现在还有不少人水土不服,实在是令我汗颜啊!”敢说完河东众勋贵恭维之声四起,倒是蒙图或是因为跟他们待久了的原因刚想说的话不知怎的又咽了回去。
刘江淮刚忙推辞道:“赵兄这是哪里话?我这边的军士有不少就是北关人士,自然要比咱们河东儿郎要适应这边的水土。再说不过是多花些时日罢了,赵兄不必自责啊!”众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到了午饭的时候,刘江淮就让副将先行一步让厨房多备些吃食美酒,又让重骑先行回营吃饭休息。他对众人道:“刚才手下兄弟来报,说京城的范将军等人也将到达。你们先回去歇着,一会儿给他们接风洗尘的时候莫要落了咱们河东的威风!”
众人点头称是后便各自回营,刘江淮这才神色郑重的对蒙图道:“蒙贤弟,今日你见我练兵可是有不妥之处?”
蒙图点了点头道:“刘兄这些骑士怕是才会骑马没几日吧?”
刘江淮道:“蒙贤弟是行家,我手底下这些兄弟都是从铁浮屠中选拔的精锐,河西少马自然没多少人会骑马。”
蒙图又道:“刘兄有些操之过急了,虽然长时间的骑乘能有让军士们熟练马匹。可是若是让这些军士骑着战马反复冲锋,倒是容易弄巧成拙反而不美。”他见刘江淮面露疑惑之色,又道:“这种战马载着那些重甲军士在战场上最多也就冲锋一、两次,不会有反复冲锋绕行的机会。刘兄这种训练方式反倒容易让兄弟们产生错觉,毕竟重骑要的是一往无前的势。”
刘江淮闻言朝蒙图就是一拜,道:“今日得蒙兄点拨,真是茅塞顿开。来日我刘家铁骑能有一战之力都乃贤弟之功,请受为兄一拜!”
蒙图赶忙扶起刘江淮道:“刘兄这是哪里话!这几日接触刘家的铁浮屠也是让我获益良多啊!往日我等对上重甲步军不也是一筹莫展?咱两家不过是互相扶持罢了。”
这些日子以来两座军镇十几路兵马比武较技取长补短,每位当家人都感觉获益良多。只是昆仑军镇奉先营帐中,刚吃完酒的一位校尉对张六叔问道:“六爷,怎的?我们丙营和戍营莫不是热闹了五爷?干嘛要赶我们来着荒山野岭的看着小娃子过家家,时间短了算喘口气放个假,可这时间长了得耽误我们少拿多少银子。前些日子甲营的兄弟来信儿,说今年他们在狼帐那边收获颇丰啊。”
张六叔打了个酒嗝笑骂道:“你个刘蛮子,你刚吃完人家的酒就嫌弃人家,莫提起裤子不认人!”
那刘姓校尉赶紧道:“六爷,虽然这儿的酒都不如家里的好喝,可是也不能浪费不是。,少爷想要打北魏咱老刘心里拥护,打的时候咱们肯定冲锋在前,现在天天这么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他刚一说完,坐在旁边的另一名校尉也是点头称是。
张六叔拍桌子边打嗝边骂道:“白羽骑是没什么看头,那背嵬军你们也弄明白了?竟瞎咧咧,好好学学别光说不练假把式!”
另一名姓张的校尉无奈道:“夫人家的兵丁阵势倒是漂亮打起来比乙营那帮兄弟怕是差得远了,若是用新练习的那个法子,怕是不过一刻钟就全军覆没了。”
张六叔想了想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只得道:“罢了罢了,我这就给老五写信,让你们几个营每两个月一轮换。就当调休了。”就见那两名校尉不住的鞠躬道谢,他看得有些厌烦摆了摆手道:“还有这几日告诉手底下的孩儿们先别喝酒了,姚和尚和郭书生这几日没少在我耳边呱噪说下面孩儿饮酒败坏军纪的事。”说完不等那两人回礼就自顾自的走向自己的帐子。边走边骂:“滚滚滚,别耽误老子睡觉。”
两名校尉起初面露喜色,可是又听见禁酒几日便有高兴不起来了。又听见张六叔的骂声,也觉得有些困倦。于是便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帐中补眠,醒来再跟下面兄弟说禁酒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