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方的湿草地朝树林看,只能看见一大团黑雾,就像从天而降的乌云。
踏踏,泥泞的土地弄脏了甲靴。
他垂下头,表情怅然若失。
在白袍武士们的接应下,金发青年很快回到队伍,但大家心知肚明,这次的结果非常糟糕。
天色渐暗,营地。
几名白袍人坐在一旁,另一侧是金发青年,大主教塔尔,中间,中年人甩着手,语气不满。
“你先前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说过,损失并不代表意外,一切还在控制中。”
“很好,很好。”
中年人隐却阴郁,换上冷笑的面孔,“如果我现在带着士兵们离开,也在你的预料之中?”
“失败和逃避是两回事。”
“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塔尔淡漠的态度让中年人有些怒不可遏,但他沉吟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我再相信你一次,塔尔大主教。下一次,你来证明你能控制这一切,我的士兵才能继续支持你。”
“加斯塔斯的战士虽然英勇,但不愚蠢。”
中年人抛下两句话,跺着重重的脚步,猛然掀开布帘,出去了。
外面涌入一阵寒气,很快,帐篷里又恢复温暖。
“唉。”
先前还面无表情的塔尔大主教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主教大人?”“主教大人?”
除了金发青年之外,这里的白袍人都露出惊疑,以及焦虑。
他们很少,不,应该是从未看见过塔尔露出这样的叹息。
“先生,那绝不是这世界应该有的东西。”
一直沉默的金发青年露出悲苦之色,就像被劫匪包围手无寸铁的平民,“我无法形容那种恐怖,它深深地包围我,在黑暗中,信仰,希望,意志,都消失不见。”
是的,被Lv28暗金受放逐者注视之时,他确切地感受到了双方的差距,猎物和猎人。
然而...
“我无法理解,孩子。”
塔尔走到蜡烛边上,取下一点火光,微弱的火焰在他的食指指肚上摇曳。
莫名的,金发青年感觉到汗毛立起。
“经历黑夜洗礼,取得银剑,证明你意志坚定,信仰纯粹。”
“你很出色,非常优秀。”
金发青年的目光尾随着火焰,最后火星洒落,消散在地上。
“但最后,你却没能紧握它,要知道,黑暗一旦产生,便无法阻止。”
“...”
金发青年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湛蓝色的眼睛看向塔尔,“没人可以,先生...它们不顾忌这些,所以我活下来了。”
极为明显的失望在塔尔眼眸中掠过,这被金发青年看在眼里,但是他也只能这么说。
“看来你的灵魂也被夺走了。”
话音刚落,几名白袍人想要将金发青年架到帐篷外面去,但后者轻轻用力,便挣脱了。
他还有些话想说。
“您知道的,我追寻力量,来到了加斯塔斯,加入了神圣教义。”
金发青年声音清晰,“您理解我的意思。”
在一旁白袍人惊惧并且戒备的目光中拔出身后的金尖巨剑,随后插在了地上。
不少的白袍人松了一口气。
“就像您说的那样,银剑有更适合它的主人。”
金发青年神情一松,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离开。
才跨出一步,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伸向帘布的手指好像碰到了一层墙壁。
腾腾腾。
光弹呼啸的声音在瞬间响起,击打在帐篷布表面的光膜上,溅起刺目的光点,以及火焰。
这里的屏障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狼狈地摔倒在地,金发青年捂着手臂上的血洞,睁大眼睛看向塔尔。
帐篷狭小,他无处可躲,靠着冰冷的光膜,心跳声十分清晰。
塔尔面无表情,走到金尖巨剑前面,一旁的白袍人赶紧合力将其拔了出来,小心地护住,防止被金发青年夺走。
“你疯了,塔尔。”
金发青年眼神冷了下去,语气透露出愤怒,“你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吗?”
“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我不理解?!”
塔尔沉默不语,露出了微笑。
一瞬间,金发青年怔住了。
许多事情的片段在他的脑海里闪烁而过,在此刻串连起来。
首都加斯塔斯偶尔会出现怪物伤人的事件,尤其是在近几年。
有人怀疑神圣教义和邪恶勾结,但很快没有声息。
塔尔作为白衣大主教,极少出席教义活动,藏身高塔,仅靠莱恩鹰和外界联系。
红色教义出事之后,以塔尔为核心,一只精锐的征战军迅速成型,马不停蹄来到黑色荒地。
面对的却是如此可怕的敌人。
而刚刚,塔尔故意激怒了中年人,并且表露出了对他的杀意。
或许因为他是某些隐秘的知情者,又或许,是一些他不知道的更深层的原因。
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这次的征战是一个圈套,一个非常大的圈套,或许那个出了帐篷的中年人会有和他差不多的下场。
“你这个背叛信仰的恶魔,一定会遭到制裁,化为灰烬。”
失血让他感觉到手脚冰凉,“堕落不会有好下场的...”
微笑渐渐消失,塔尔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邪恶?”
塔尔开口道:“如果你眼中的邪恶为灰烬,恶魔便无法成为灾祸。”
“你也不会如此可悲。”
这是一个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
对金发青年来说,神圣教义的对立面便是邪恶。
而在塔尔看来,邪恶更像是给可悲失败者准备的惩罚,为了更好地衬托胜利者的身姿。
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准备怎么做,借那些可怕怪物的手将神圣教义推入深渊,或者,你是和那些怪物一伙的...”
金发青年趴在地上,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随后,塔尔挂上慈悲的表情,闪烁着白光的食指轻轻点在金发青年的额头中央。
“感受到了吗?”
金发青年抬起眼皮,蓝色眼眸紧盯着塔尔的面容,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这就是生命和死亡的界限,记住这个瞬间,孩子。”
咚。
溅起的血喷满光膜,夹杂着浊色的粘液,金发青年的身躯一颤,摔在地上。
一股难闻的味道扩散开来。
不用塔尔吩咐,旁边的白袍人便自觉地处理起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