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恩慈并不打算继续听下去,撩开帘子准备去买早饭。
隔壁床大哥见到祝恩慈起来有些尴尬,感觉家丑被外扬了,不由得出声打断老太太的哭诉。
“娘,有事咱回家去说,这是医院呢……”
老太太不像大姐知道给他面子,听他一说还以为大哥是站在大姐那头,不由得扬高嗓音,“医院咋啦?医院就不能说话了?老大,你这意思是不打算听我讲话啦?哎呦喂我命苦啊,辛苦拉拔你长大,到头来让我说句话都不肯啦……”老太太说嚎就嚎,甚至还拉祝恩慈进来,“闺女,你给评评理,你说做人孙女做人媳妇是不是不能顶撞老人?媳妇有错儿子还不给人说?”
祝恩慈没打算掺合的,但是人家既然问到了,也不能装作没听见直接走人。看了眼大哥大姐,又看了眼老太太,未语先笑,“大娘,我不了解你们的事,不好评理。不过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问自取是为贼,做人也不能太偏心。”
说完不管老太太噎住的神情,对着大姐友好笑笑,转身就出去了。
祝恩慈走到打饭窗口,看到别人手里拿着饭盒搪瓷缸等玩意才知道原来在医院打饭得自带餐具的,想了想绕到无人的角落从空间拿出没什么特点的不锈钢双层保温盒和两只勺子去排队。
轮到她时,打饭的大婶接过保温盒不由得抬眼多看了她一眼,她还没见过这么特别的饭盒,还是铁质的(大婶分不出铁跟不锈钢的区别),就是镇上的干部都没见到用这个,难道是哪家干部的千金?脸上一下多了笑容,不复刚刚爱答不理的样子,热情地问她要吃什么。
祝恩慈没有感觉到大婶的态度变化,只当是食堂大婶特有的热情,看了看档口,有红苕,黑面窝头,红薯稀粥……她最后要了两碗红薯粥和两颗白煮蛋,将身上的几两粮票花的干净。
啧,粮票还真是不经花。祝恩慈拿着粥想到,看来萧卫军那两餐饭花了不少粮票,她记得多换点还他才是。
祝恩慈回到病房的时候那老太太和年轻女子已经走了,大概是许诺了什么条件,所以大姐的脸色很难看,坐在病床前和大哥冷着脸。
看到祝恩慈进来对她扯了个笑容,似是回报她刚刚说的话,“去打早饭啦?哎你这饭盒哪来的?看着挺好看的。”
祝恩慈面不改色,“是啊,刚下去想打饭的时候我朋友刚好过来,给我送了这个饭盒好打饭。”
“是昨天那个当兵的吧?虽然人看着严肃了点,但是对你还真是没话说,真是有福气了,他怎么没上来?”大姐显然是误会了,在她看来一般朋友是舍不得将这么新这么漂亮的铁饭盒借给别人的,除非是对象关系。
祝恩慈一愣,随即一笑,“不是他,是一好朋友,她有事,给我送完就走了。大姐您吃了吗?”
赶紧转移了个话题。
“没呢,气都气饱了。”大姐又想到刚刚的糟心事,忍不住瞪了大哥一眼。
大哥赶紧讨好地将床头柜前的早饭递给大姐,算是补偿。
毕竟是夫妻,大姐拿乔了两下就接受了,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这时候看到祝恩慈将不锈钢饭盒打开弄出两层,不由得好奇,“哎,里面有两层啊?你朋友哪里买的?这边的供销社都没看见。”
“她托人从沪市买来的,能保温呢。”祝恩慈扯谎不眨眼,一边说一边给柱生剥蛋壳。
大姐一听来了兴趣,“能保温啊?真的?贵不贵啊?难弄不?”
祝恩慈心思一转,嘴角露出了笑意,“能保温,大半天都不会冷呢。弄倒不是太难,就是有点儿小贵,要八块钱一个呢。”祝恩慈不知道现在外头的饭盒市场价格如何,但是她记得奶奶说过那个时候普通的暖壶要四块钱一个,好一点的就要六七块,还得搭上工业劵,当时她想要都买不起。工业券祝恩慈还不明白用来干嘛,所以就没说要券,直接说钱,她估摸着这个价格应该不会太离谱。
闻言大姐放下手里的馒头,瞥了眼门外,起身快两步过去将门关上,然后走到祝恩慈面前,“闺女,大姐能请你帮个忙不?”
祝恩慈笑,“大姐说说看,有能帮上的我尽量。”
大姐笑容更深,往祝恩慈耳边凑了凑,“大姐想请你帮忙,让你朋友从沪市帮我带一些这种饭盒,可以不?”
带一些?看来这个大姐不简单啊,祝恩慈神情不变,“大姐大概要多少?”
“这个数。”大姐两食指交叉比了个十,随即笑笑,“自己家里要几个,亲戚那边也在厂子里上班,冬天饭菜容易冷。”
祝恩慈自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但是没去拆穿,“这个数应该可以,不过我让朋友带事先得先把钱邮过去。”
“我懂。闺女你就放心吧,不过我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钱,等我待会回家去取成不?”
“我待会儿可以出院了,要不我跟大姐你过去?我顺便在镇上逛逛。”祝恩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可不太放心直接坐着这里。万一大姐回去后后悔或是咋样,她蹲坐在医院就危险了。
投机倒把在这个时代可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大姐没有意见,就这样谈妥了。
隔壁床的大叔从头到尾眼关眼鼻观鼻,看来也是早就习惯大姐这投机倒把行为。
吃过早饭没一会儿医生就进来,帮柱生检查之后确定无恙,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因着谈妥买卖,大姐很是殷勤地主动帮她抱起柱生去办理出院手续。
“没事,我力气大,妹子你就歇会手。”一会儿功夫,闺女就变成了妹子。
祝恩慈笑着道谢,在柜台办好出院手续后将找回来的零钱和单据往兜里放(实际上是放进了空间里),便从大姐手里抱过柱生,让她前面带路。
一路走了几条街钻了两条巷子才到大姐的家,一栋筒子楼,楼下有带着小孩的老人,见到大姐便打招呼,又问祝恩慈哪里来,是什么关系,大姐均以娘家远房亲戚来歇歇脚喝杯茶做解释。
上了三楼,是两室一厅一卫的格局,空间不算大,大厅隔了厨房和饭厅出来,显得十分狭窄,但很干净,看得出主人家的勤快。大姐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还想给她拌白糖,祝恩慈知道这是主人看得起客人的行为,但是她不习惯喝白糖水,连连拒绝,大姐这才作罢,招呼她一声转身便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出来。
“妹子,我知道你托人得先把钱邮了,但是你看我倆认识的时间也不太长是吧,要是……”
未尽之意表达的意思祝恩慈明白,忙笑着道,“怪我没想周到,要不我先跟朋友说一声让她先帮忙,等有货了我再来找大姐您,今天就当认认门成吧?”
比起自报家门,第一次祝恩慈宁愿先赊账,她一开始急着要钱的原因也是因为不知道小姨那边有没有成功从老宅那里要到钱,她得先把钱凑足了准备好还给萧卫军,人家借钱已经是人情,不能拖太久免得失了信。
既然这位大姐不放心,那她只好先同意赊账,□□了。
“唉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里是信不过妹子,就是……妹子能不能给个住址?或者给个抵押什么的。毕竟这不是个小数目是吧?”
听大姐这意思是不信任却怕她没拿到钱不肯拿货还是要了住址做长期生意?祝恩慈一时没底,但是还是坚持不给住址,“我出门得急,没带什么贵重物品,也不住在这镇上。大姐你就放心吧,我待会就给朋友取信让朋友帮忙,等货到了我再来找大姐您,今个儿就当作认门。”
听她这么一说大姐倒是放心了许多,又扯了会,最后决定先给祝恩慈二十块,“这就当作定金成不?冲病房里你说的话我就信你,更何况你对象还是军人,咱老百姓就信军人。”
听到这话祝恩慈脸色却变了,笑容收敛,“昨天那军人可不是我对象,就一见过几次面的老乡。大姐我看您还是把钱收起来吧,我可不想忙还没帮坑了老乡。”
在这个时候提萧卫军,不就是威胁麽?要是她拿了钱跑了,萧卫军被认出来了,那就麻烦了。这位大姐嘴上说的好听,暗地里却威胁,祝恩慈觉得今天贸然跟她做生意还真是失策了。
抱起柱生起身就要走,大姐赶忙拦下,脸上讪讪,“妹子你放心,我绝没那意思。我男人和我都在水果罐头厂工作,我女儿还在镇上供销社上班,要是有事你尽管举报,我们家就靠这几份工吃饭呢。”
怕祝恩慈真的恼了要走人,大姐赶忙把自己的情况漏了个底,又再三致歉,就想要跟祝恩慈合作。
看她这样祝恩慈倒是确定了这位大姐不仅是想做这次的生意,还想做长远些的生意,不然不会如此好声好气请求。
思及此,祝恩慈答应了。现在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科技社会,只要萧卫军不主动出现在大姐面前,大姐想要找一个萧卫军,可没那么容易,而且生意是她做的,关萧卫军什么事?更何况她没工作,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