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这几个人想得十分美好,可惜的是,楚离月却不是他们想象中修为低、反应慢、经验少的纨绔子弟。
十一太爷心头的喜悦还未盛放,却觉得肩头一重,楚离月重重一脚将他踩得实实在在跪倒在了地上。
楚离月倒没有用太大力气,她用的是技巧,玄力从脚底透出直接渗入十一太爷体内,一瞬间流过他周身各大经脉穴位。
那只踩在十一太爷肩膀上的脚,重点本来就不是羞辱,而是控制。
刚要催动玄力驱使镇魂百炼阴玉碗的十一太爷全身一麻,保持着被楚离月踩在地上的姿势僵硬不动了。
空中的玉碗失去了控制,在半空中悬浮不动。
虽然不知道这只玉碗有什么作用,但是楚离月毫不犹豫,一只脚在十一太爷肩上借力,身体猛地上窜,一拳就砸在了玉碗身上!
咔擦一声脆响,无数道裂纹沿着玉质细腻的碗身延伸开去。就在王骞和那位白胖长老惊讶的目光中,镇魂百炼阴玉碗就此碎裂成无数残片,纷纷坠落在地。
而正在努力对抗楚离月的玄力,刚刚挺直肩背的十一太爷,更是直接喷出一口老血,扑通一声趴平在地上,直接重伤昏迷。
镇魂百炼阴玉碗和十一太爷的神魂紧密相连,一损俱损。
“不自量力。”直到这时,玄青才冷冷吐出几个带着嘲讽的字,他们这些人,大概是觉得他的姑娘年纪小、容貌美,所以就不自觉地对她带着几分轻视了。一个活不过一年的老头子,仗着自己混到了成珠境界就想要拿下她,可不是个笑话?他手里出来的人,能和那些庸人一样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吗?别的不说,如果楚离月放出自己的大日紫曜真火,就算是
达到了蚀玄境界的暗族,如果逃得慢了,也难以幸免!
既然楚离月已经解决了十一太爷,玄青也不再袖手,他冷笑一声:“修炼数十年,还只有这点力量,也配在如意上雕刻大陆山河?”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房间里隐隐聚集的厚重力道顿时消失,白胖长老只觉得一只银灰色衣袖越来越近,近到衣袖边上的针脚都能看得清楚。衣袖只是轻轻拍在白胖长老的脸上,可是白胖长老却如受重击,
立刻口吐鲜血委顿在地,眼看也是出气多入气少,随时会丧失性命。
山河如意在空中悲鸣一声,围着白胖长老转了几圈,也当啷一声颓然落地。
而披着金甲、捏着银枪遥遥锁定玄青的王骞却根本找不到动手的机会。
玄青虽然一袖子拍晕了白胖长老,可是他周身的气息却丝毫没有波动,更没有任何破绽。王骞的肉身里是一个擅长观察神魂的暗族,在他的感知里,眼前的玄青就像是一座冲天而起的巍巍雪山,冰冷而高峻。即使有时因为一个小小的动作引发雪崩,将无数人命吞噬,充满了危险,但是却仍然
让人感觉无懈可击、无可超越。
深吸了一口气,王骞知道自己设想中最糟糕的一种情况成为了现实:玄青深不可测,岳离也不是凡俗之辈。到头来,仍旧需要他亲自上阵。
幸亏他早有准备,并不是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了这些徒有一把年纪的废物身上。
王骞站在座位前,银枪在地上一顿,阴恻恻地问道:“玄青,你我也算是相交一场,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真的确定要跟我对着干?”
玄青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楚离月也踢开了十一太爷,坐在玄青身边。
隔着躺在地上的十一太爷、白胖长老和黑脸长老,两个人望向王骞的目光奇异地保持了同步:别废话,有本事就动手呀。
王骞当然看出来两人眼神中的鄙夷和蔑视,他心下恼怒,但还是忍了下去。作为暗族,他们自从诞生,就在隐忍和吞噬掠夺中生存。
玄青的眼睛看向王骞脚下,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嘲讽笑容。
王骞幽幽说道:“其实,我真的想过要将王家当成自己的家族,好好经营百十年的。”
一个这样规模的人族世家,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口粮和玄力宝库,只要保持着隐秘和持续的动作,再没有人会将王家家主和暗族联系在一起。“王伯制死了,王仲则死了,这个身体的至亲都已经消失,再也不会有人察觉什么破绽。”王骞持着盘龙符文银枪站在原地,声音中充满遗憾,“我大可培养出一批优秀子弟,看着他们提高修为,然后分批采
摘……”
就像是人族圈养猪羊一样,等到他们足够肥美再行宰杀。这样永远无穷尽的吸食掠夺,对于他提高自己的修为来说,是多么完美幸福的一个计划啊。
可惜的是,因为眼前这两个人,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完美的计划。
玄青嘴角含着冷冷的笑意,什么也没说,王骞却觉得他仿佛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安排。
心下一惊,王骞几乎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可是想起落在对方手中的冥骨,还有被对方护在翼下的那个令他垂涎三尺的少年,他终究还是猛一跺脚,脚下一圈圈符文显露出来,闪烁着微光向外扩张而去。
玄青伸手一拉楚离月,另一只手甩动衣袖,已经将整个屋顶掀飞了大半,带着楚离月飞身站在了昆明居正屋的最高处。
初夏的阳光亮得耀眼,整个昆明居却安静得让人心惊。
楚离月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这种程度的血腥气让她想起刚刚过去没多久的朝阳院惨案。
王骞也飞上了屋顶,他身上的金甲闪动着刺眼的光芒,像是一轮小太阳,即使在夏日的晴空下也依然耀眼夺目。
而他手中的盘龙符文银枪已经被彻底催发,一条一人粗细的巨大龙形在半空中盘踞,须发鳞甲都已经细致可见。
这种修为,比之前真正的王骞更加深厚。
屋中地面上的符文一圈圈扩散,已经延伸到了屋外的空地上。
玄青看着眼前明显修为大增的王骞,嗤笑了一声:“这次是多少人的血肉精元?”
王骞并不惊诧,他知道越玄青对于暗族了解不少,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宁愿看着自己采用这种手段提高修为,而不肯出手打断自己。
“四百八十名凝珠三转以上的青壮年。”如十一太爷那样垂垂老矣的人族,就是让他吸,他都下不了口,实在是并没有什么助益。他原以为废物利用,就算是十一太爷修为大减,对付一个凝珠小辈总应该是而没有问题,谁知道那个糟老头子竟然
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我早想到玄神医你不会束手就擒,也不愿意将阿离交给我。所以,提前就准备好了四百八十名青壮年修者,用这阵法将他们束缚。只要我一个动作,就可以吸光他们的血肉精元,将我的修为提高到成珠七
阶乃至八阶。”
王骞似乎并不乐意和玄青做生死之搏,还试图用言语打动玄青:“玄青兄,我们也算是相交多年,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非要决一生死呢?”
他看了看被玄青护在身后的楚离月,金丝玉甲面具后的眼神诡谲狡诈:“看来你也发现了阿离的特殊之处,那么,我们谁也不要独吞,再合作一次又如何呢?”玄青没有说话,王骞似乎得到了鼓励:“上一次,你用那人的血肉提炼的丹药,助我熬过了三十岁必死的关口。这一次,我们还是可以像上一次一样,你给我丹药,我以王家家族为你后盾,再加上我的身份
,帮你找到你的仇人为你复仇,如何?”
说到这里,他才想到眼前的这个玄青并不是原来那个以寻找暗族父亲复仇为第一目标的玄青,立刻改口道:“如果这位兄台有其他的要求,也不是不能商量。”
玄青笑了:“我的要求?”他抬起手来对着眼前的王家画了个圈,“我的要求就是王家所有性命,一个不留。”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体不自觉得有些僵硬,竖着耳朵听着自己身边人的反应。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残暴?她会不会暗自难过,对自己连幼儿弱女都不放过的行为感到失望?
如果她真的开口,为了那些甫出生、对人间尚且一无所知的幼儿稚子求情,他是应该同意还是拒绝?
身边人的呼吸没有任何改变。
王骞身形一顿,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难怪兄台对于我在王家的所作所为袖手旁观,根本不愿意出手帮助王家,原来兄台和王家有仇。”王骞这才明白了之前此人的所有举动。
难怪他明明修为高得惊人,却不肯出手挽救王家的危机,任由自己在王家兴风作浪,任意肆虐。
不过,以他的修为,就算是亲自动手,将王家的好手一一屠戮干净,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为什么他却不自己亲自动手,反而借助自己的手来覆灭王家呢?
王骞想不明白,但是口中却说道:“这也容易,我原来还担心兄台会阻止我,所以不敢过于恣肆。如今兄台既然有这种愿望,而我也正求之不得,岂不是天生应当结为同盟?”
他心中盘算着,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将整个王家全部灭绝,这个要求对自己来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杀的人越多,吸收的不甘、冤屈、怨愤的情绪和神魂越多,吸食的血肉精元越多,自己的修为就越高。
就算是最后此人突然翻脸,自己也有了更强大的实力,至少可以和他一搏。
想到了这一点,王骞口中长啸一声,从身上取出家主令牌向上一掷,立刻就听得周围响起了轰然之声。
随着这种低沉绵延的声音,头顶的蓝天白云被一片片突然升起的白玉屏障全部遮住,整个王家领地突然一暗,所有王家子弟都不由抬头看着天空。
白玉屏障上雕刻着星辰列宿的图案,在已经暗淡下来的空中发出微微的光芒,仿佛是黑夜降临了人间。
“九九小周天玉宸阵法?”有点见识的王家子弟认出了这是王家的防御大阵,不逢大事不会启动。一旦启动,王家领地就与外界彻底隔绝,再也不允许内外出入。“难道是家主和长老们发现了那个暗族恶贼的踪迹,害怕它遁逃,才开启了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