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长老听得又是惊怒又是担忧又是后怕。听家主方才所说,这暗族居然以王鹤龄的身份在王家潜伏了三十年!这漫长的时间里,他在王家都动了什么手脚?连两位负责保管重要药物的长老都被他控制,那么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王家子弟

被他暗算?如今他又从七层塔逃走,会不会再次寄身到其他王家子弟躯壳之中?王家原本就因为先祖留下来的药物将要用完而面临危机,如今竟然让连家传至宝都被暗族抢走,难道千年传承到了他们这一代就要结束了吗?如果是这样,他们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王家万余人口又

靠什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大陆立足?玄青虽然话语不多,但是在王骞说话的关键点上,也总是用简洁的语言做出证明和阐述。甚至,对于那位站在一边的岳公子,大家都觉得他一个外人能够出现在七层塔十分奇怪,可是王骞说了他用噬阴藤

种子对付了那个暗族使出的血影之后,其他三位长老也不得不赞叹家主有先见之明了。

尤其如今这个暗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难,身怀克制暗族的噬阴藤种子的岳公子,就更是不能得罪了。三位长老对楚离月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客气。

王家家主要和族中长老商议正事,玄青和楚离月身为外人,说了该说的话就干脆地离开了七层塔。

回到清远阁,没有了被人听到的可能,楚离月才把自己这半天的疑问问了出来:“你掺和这王家的事情是为什么?”

玄青眸光深沉。

只有在看着这双眼睛的时候,楚离月才会觉得这人绝对就是那个在月圆之夜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

因为只有他的眼神,才会让她每每都有迷失其中的感觉。

楚离月真的不明白。

她上辈子也算是见过无数帅哥,深沉的、冷酷的、风流的、儒雅的甚至还有各种奇葩的……各种类型都有,可是却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够给她这种感觉。

玄青就这样望着楚离月的眼睛,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讨债。”

他其实一直很矛盾,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他的姑娘这么早看到自己那一面。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想要让她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这样她所做出的选择才算是真心实意。

这次他到王家来,并没有提前告诉楚离月。因为他还没有拿定主意。可是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这不得不说是命运帮他做出了抉择。

既然来了,他就带着她看看这所谓石州第一世家的热闹。

如今,紧锣密鼓奏响,各路角色也一一登台,最后的一幕将要被他亲手拉开,只是到时候那血淋淋的一切,适不适合展现在她的眼前,他仍旧无法最后决定。

所以,想了想,他还是只说了两个字。

呃,讨债?楚离月想起上次他啃了自己就跑,说的就是去拿私房钱,而且还是疑似被人占据的私房钱,这次又是讨债。看来千余年人事变幻,有很多东西都变了啊。“说起来上次你说是去拿私房钱,回来献给主人的,怎么这么久都没听你提起?是不是自己偷偷藏了小金库了?”楚离月突然想起来当时他给自己的理由,可是后来清辉回来就一巴掌拍扁了何复生的飞舟,

当时情景太紧张,她完全没想起来这回事啊。

玄青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就算有小金库,也是给主人攒着的呀。”

楚离月坐在椅子上,笑得肩膀乱抖。实在是用玄神医这张脸说这种谄媚的话,真的很不协调。

“那有人占了你的私房钱没有?”

“有。”

楚离月睁大了眼睛,略微歪头看着他:“然后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玄青神色冷漠:“自然是打回原形。”

嗯,如果当初没有他,他们的师尊、祖师都不会存在,他们的势力也无法立足,所以既然承了他的恩惠却还想算计他,那么就只能让他们回到他们师尊、祖师都从来没存在过的状态了。

什么是师尊、祖师不存在的状态?就是他们学不到暗影楼传承的功法,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普通人,这种人偏偏还仇家满地——对于他们来说,死亡就是最好的解脱,总比被仇人抓走凌迟碎剐要好得多。

所以,看在一点点香火之情的份上,他就顺手送了他们一程。

然后收下了暗影楼这个原本就是他随手扔出来的小组织,至少对于他来说,有了这个组织可以更快地了解这个千余年后的世界。

“那个暗族成了王家家主,会做些什么?”楚离月十分好奇,她不知道暗族的目标是什么,所以一时也无法想象他下一步的动作。“暗族,生于阴暗,长于死地。并无亲情伦理,惟以实力为尊。想要成为族中的上层,就必须拥有与之匹配的实力。他们从诞生那一刻就开始互相吞噬,弱小者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对于暗族来说,唯一的最

高的追求就是实力,就是强大的力量。”由于拥有了越玄青的记忆,清辉的回答十分清晰:“暗族无形无影,到了一定年龄就能自动领悟种族本能的暗魂蚀功法。靠着这暗魂蚀功法,他们能够将所有生灵都掌控在手中。也正是因为他们无孔不入、

防不胜防,当初兽族和人族才会对暗族那么忌惮。即使是数千年后的现在,人族依然对于暗族十分畏惧,甚至比对兽族更畏惧。”

“不过,暗族在数千年前的失败之后,已经收敛行迹,退缩到了暗谷、冥渊之中,再无人知道他们的情况。”

玄青站在窗前,伸手抚摸着从窗外蔓延进来的噬阴藤。窗外,初夏的阳光分外明亮。噬阴藤叶茎上仿佛都泛起了黑色的光泽。

“可是,只看这么多年噬阴藤一直越来越少,濒临灭绝,我就不相信暗族已经真的衰弱败落了。更不相信暗族会甘于平淡。”“至于这个在王家潜伏了三十年的暗族,他对于力量的渴望自然是本能的。但是如果仅仅是渴望力量,他既然已经有了王鹤龄的特殊身份,只要小心一些,王家上下万余口,也足够他吸食提高自己的修为了

。根本不需要三十年这么久。”

楚离月点了点头,靠在玄青身后的椅子上:“那就是说,他有更大的图谋?”想起方才在七层塔顶的情景,她若有所悟,“大概和王家家传宝物,或者说那个冥骨盒子有关?”

当时那个暗族用了“买椟还珠”的典故来嘲讽王家,是想说在他心里冥骨盒子比其中的类似于生机指的那个东西更重要,说起来这个典故用的十分别扭。

玄青转过头看着她,似笑非笑:“除此之外,他现在又发现了一个宝贝,足以和冥骨相提并论。”那东西早就看出来楚离月这具肉身的特别之处,也算是觊觎良久了。

楚离月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来王鹤龄一直以来的奇怪表现,现在也都找到了解释。说不定她第一天晚上在白玉楼中过夜时候,那个暗中窥伺、被紫玉簪反击打跑的东西,就是那个暗族了。

“那现在他想要的都在你手里,他怎么会甘心?”楚离月想也知道,那个暗族受了伤,又忌惮噬阴藤种子,所以不得不暂时退却。只要他自己觉得修为恢复,能够和玄青抗衡,就一定会对他们动手。

“是啊,希望他恢复得快一点了。”玄青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明意义的笑容。以暗族天性中的自私狠毒,绝对不会把王家人的性命当回事。

这些天,整个王家的气氛都十分紧张。先是大公子的朝阳院数百口全数横死,后有大公子和九爷、还有两位长老出了意外,另外王家刚刚开窍上品的二公子王仲则出去看瀑布,也一去不返……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在两三天内发生,就算是家主和长

老们都有意封锁消息,却还是无法真的做到完全不为人知。

整个王家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听从家主和长老们的安排,加强巡逻,提高警惕,同时也派出护卫出去寻找二公子的下落。

但是,即使是所有人都提高警惕,一桩桩惨案还是不断发生。

王家的几位成珠长老都一一罹难,死状极其凄惨。他们都只剩下一张人皮,被平铺在墙上,地上的血迹拖得老长,好像是一头狰狞的凶兽将他们拖行啃杀、吸光了血肉。

连成珠长老都无法抵挡这个暗族,王家领地中开始弥漫着压抑绝望的情绪。

任谁都知道,就算是现在抓到那个暗族,将他焚烧成灰,王家面临的危机也很难改变了。

没有了成珠高手,王家凭什么维持石州第一世家的地位,凭什么继续在全帝国的玉石行业中占据大头?

石州的一个暴发户徐家不就是这样吗?就是因为出了徐化这样一个成珠高手,徐家就从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跻身于二三流的家族行列之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可是前几天,徐化和徐家最有名的兄弟四人在秋叶渡和人比斗,先后殒命,徐家立刻就成了失去庇护的肥羊,被各个家族伸手割肉。最后,还有一批蒙着脸的“匪徒”连夜杀入徐家,砍杀掳掠一番之后,将

整个徐家一把火烧成了废墟。

如果王家没有了成珠高手,比徐家富足千百倍的王家,就是一头更加肥美无害的绵羊!

他们这些人,都将成为风雨中从枝头掉落的鸟窝中的鸟蛋,粉身碎骨,绝无幸理。就在这个人心涣散的时候,王家家主王骞敲响了代表最紧急状态的云板,将各房各支的当家人召集到了王家祠堂之中,提出了一个解决王家困境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