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如意居一片静谧,就在这片静谧中,隐藏的阴谋即将揭开。

楚离月开始轻微地颤栗,不是恐惧,是兴奋。

上辈子无数次从生死边缘走过,她的血液里早已融入了那种渴望战斗和力量、向往风险和挑战的因子。

所以当她等待了一天的阴谋终将到来的时候,楚离月周身的血液都在开始燃烧。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敌人,无论是多么可怕的障碍,她都会凭着自己的实力,凭着她手中的焚天,将他们一一粉碎,踩在脚底!

长长地吸了口气,楚离月收敛心神,开始回忆刚才的感觉。

刚才那种感觉真是太玄妙了。

没有身体却又仿佛无处不在,充盈在天地之间。不需要眼睛就能够透过重重障碍看见,不需要耳朵就能越过重重障碍听见。

这是原主修炼到凝珠七转都不曾有过的奇特经历。

排除各种杂念,将全部心神沉浸下去,楚离月再次感受到天地之间的玄气涌动。

周围的玄气如同潮水向着楚离月奔涌而来。

伏在楚离月腿边的黑虎耳朵一抖,兽瞳中隐隐闪烁着银色的暗芒。

楚离月再次看见了卧室中的那个男人。

应该是因为抚云久久不归,他有些沉不住气,正在房间中小步徘徊。

在房间中来回转了无数圈之后,他终于露出决然的神色,快步走回桌前,伸出双手按住了桌上的盒子。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盒子上画着的符文突然闪起了红光。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盒子上散发开来,迅速向着四周传播出去。

楚离月猛地睁开眼睛,因为她已经感觉到,随着这股力量散发开来,楚家领地中突然出现了数道强大的气息。

这个盒子里面是什么?只是触发了盒子上的符文,就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惊动了楚家的众多强者?

嗖嗖嗖,几条身影从天而降,直接出现在楚离月的卧室中。

楚离月认得出那是楚家的几位族老,最低修为也是和楚辙一样的成珠四阶,高的甚至达到了六阶,在整个天元帝国也排的上名号。

居然惊动了这样的人物,看来盒子里面的东西真的不是凡品。

被突然出现的几个人身上散发的威压压迫,清秀男子面色惊惶,双手颤抖,连盒子都掉到了桌子上,不由向后退着缩到了角落里。

“大胆贼子!竟敢盗窃我楚家重宝!”看到闪烁着红光的符文,一个中年男子向前一步,厉声怒斥。

“不,不,不是我……”男人缩在角落里,面色苍白,连连摇头。

“有什么话,等到了地牢中再慢慢说吧!”为首的族老根本无心听他分辩,伸手就将桌子上的盒子拿起。

另一位族老冷着脸上前就提起了男人。清秀男人浑身颤抖,连声叫道:“离月救我,离月救我啊!”

楚离月冷笑着站起身来,看来这是双重罪名了。

这个男人叫她叫得这么亲热,无非是暗示他和自己关系非常;而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让四位族老这么重视,却被男人偷偷放在自己卧室,显然也是有栽赃之意。

楚辙演了一天的戏,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四位族老刚走到如意居院子中,天际数道白光飞掠而来,如意居院子中再次落下一群人,为首的却是连身上的镇国公服饰都没有脱下的楚辙。

楚辙从飞梭上一落地,就吩咐道:“将如意居所有下人一概关押起来,等候处置。”语气平淡,但是却透出隐隐杀气。

身后一群侍卫应声而动,向着如意居的各个角落疾步而去。

楚辙上前和四位族老见礼:“青老,田老,岚老,莫老,居然惊动了四位,实在是本公的过错。”

那盒子本来是归家主保管,如今却因为符文被人试图破坏而惊动了四位族老,楚辙保管不力,自然要首先认错。

四位族老黑着脸回礼。

这四位都是宗家出身,虽然对于楚辙这个家主颇多不满,但是作为家族长老,必须以身作则,遵循上下尊卑的规则。否则等日后爵位重归宗家,规矩却坏了,就不好纠正了。

楚辙看着莫老手中提着的男子,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楚庭秀?你不是离月的侍从吗?你为何夜半出现在内宅之中?”

莫老一把将手中的男子扔到了楚辙面前:“你认识他?那你就问问他,为什么这盒子会在他手里?他想要破坏符文做什么?”

楚庭秀爬起来,重重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国公爷,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离月她天赋卓绝,却被老天捉弄失去玄珠,才会想要偷偷拿到这宝物,看看能不能用它恢复玄珠的。”

他仰着头,眼中泪花闪闪:“国公爷,你是离月的亲叔叔,你这么疼爱离月,就让她试一试好吗?万一离月能够恢复,对家族也是一个极大的好事啊!”

楚辙勃然大怒:“荒唐!大胆!”他上前就是一脚,将楚庭秀踹倒在地上,“就为了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你们就敢去盗窃族中重宝?”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楚离月的声音带着笑意:“谁盗窃族中重宝?”

如意居廊下的两盏琉璃晶灯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将缓步而来的楚离月照得清清楚楚。

她身材修长,容颜明丽,穿着一身宽大的素色练功服,踩着一双薄底绣鞋,青丝斜斜挽起,只戴着一根银钗,钗头上的蝴蝶站在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上,双翅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似乎随时会拍翅飞去。

修长的眉毛,明亮的双眸,挺翘的鼻梁,红艳饱满的樱唇,楚离月全身都散发着悠然自信的气息,根本看不出来她经历了从天才到废物的剧变。

为首的青老手中托着那个画满符文的盒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楚辙却沉着脸,指了指青老手中的盒子,“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想否认?”

清秀男子扭头看着楚离月:“离月,你快说话呀!你快跟国公爷解释一下,我们拿这个盒子并不是真的想要背叛楚家啊!”

楚离月抱着黑虎,斜靠在廊下的朱红大柱上,轻飘飘地问道:“我认识你吗?”

她挑起眉毛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浮现出讥讽的笑容,“什么人证?什么物证?随便找个人抱着东西偷偷溜进我的如意居,就能指证我盗窃宝物?岂不是荒谬?”

“镇国公切不可听信小人挑拨啊!”桓云澈匆忙从如意居大门外赶了进来,老远就伸手表示阻拦。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都是今天来楚家赴宴的各大世家子弟,闻讯而来看热闹的。

桓云澈没有戴冠,长发披在肩上,看起来似乎是急匆匆起床赶来,身上的长袍都有些凌乱。

他神色惶急,大步冲到楚辙面前,急声说道:“离月是个骄傲的人,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偷窃的事情,镇国公千万不要相信小人别有用心的谎言,他这是存心挑拨你们叔侄之间的关系!”

楚辙冷笑着挥了挥手,侍卫抬上了两个人,丢在了楚离月面前。

楚离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抱紧了黑虎,站直了身体,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脚下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面色青灰,身体僵硬,显然已经死亡。而这两个人的面孔,即使是她也很熟悉——楚维、楚高义,她的两个男侍从官!

楚辙居然杀了他们!用他们的尸体来栽赃自己!

怒火从楚离月心头升起,同时升起的还有深深的哀伤和愧疚。

作为他们追随的主君,她没有保护好他们,让他们落到了楚辙手里。这是一个领导者的失败!

“这就是今天晚上潜入宝库内盗窃重宝的两个贼子!”楚辙冷笑道,“离月,你不会还说不认识吧?”

楚离月抬起头,目光冰冷如刀:“人都死了,你想说什么都行。”

楚辙怒道:“你是说本公冤枉你了?”

倒在地上的楚庭秀爬了起来,向着楚离月走了过去,目光中满是柔情:“离月,你就把实话说出来吧,我相信国公爷再生气也不会真的怎么样你的,他是你的亲叔叔,对你那么好……而且,为了这个东西,维哥和高义都丢了性命,你何必这么执着呢?”

楚离月低头看着那两具尸体,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楚庭秀缓缓走到楚离月身边,轻声呼唤着:“离月,我们不要这个盒子了好不好?没有玄珠就没有玄珠吧,只要我们在一起不就好了?就像我们之前说好的一样,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黑暗的楚家,离开这个没有一丝温情的贵族世界,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我不嫌弃你失去玄珠,你不嫌弃我天资低下,我们互相扶持,并肩携手,相伴白头。”

听到楚庭秀的话,桓云澈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他伸出一只手指着楚庭秀和楚离月,脸上满是痛苦和不可置信:“你,你们,你们……”

站在桓云澈身后的几十个贵族子弟也都睁大了眼睛,惊讶不已。

今晚可是看够了好戏,楚离月这个失去了玄珠的大小姐,不但指使人去盗窃自己家族的宝物,而且居然还和一个资质一看就十分低下的男人有私情!

看到楚离月仍旧定定地看着地上两具尸体,一动不动,楚庭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伸出手去握楚离月的肩膀。

砰!楚庭秀的身体划出一道弧线,飞越了大半个如意居,重重地摔落在地。

楚离月头都没抬,只有宽大的练功裤上微微颤动的纹路证明了她方才闪电般的出腿踢飞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