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野眠想着沈九亭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覆灭青云岛,最初那点极力控制的理智也不翼而飞。
他恼怒地问道:“沈九,你只为了那些儿女私情,就要背叛兄弟、覆灭青云岛,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沈九亭哈哈大笑:“龙野眠,你一贯是擅长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掩饰你丑陋龌龊的真面目的。说什么背叛兄弟,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兄弟过?你什么时候把青云岛那些首领当成兄弟过?”
“你要的,不过是掌控这些人的命运,让他们在你的控制下生活。”
龙野眠摇头道:“沈九,你真是……想太多了,魔怔了。”沈九亭缓缓说道:“龙野眠,你的过去我早就打听过了。”不顾龙野眠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狰狞的脸色,沈九亭继续说,“你当初在河东也是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家财万贯,文武双全。妻子是著名的美人,
为你生下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你生性豪阔,广结好友,可谓是‘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人人拿你与孔北海相提并论。”“看起来你的人生十分美满,再无缺陷。可是,突然有一天,被众人仰慕的林探花——呵呵,林探花,却突然狂性大发,手刃妻子和好友,浑身血迹杀出城去,再也没有回来。只扔下年迈双亲、无知稚子。
”
龙野眠眼神危险地望着沈九亭,似乎随时准备扑过去扭断他的脖子。
沈九亭却大概是累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感觉地继续陈述:“为什么林探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他的爱妻与好友背着他做了什么好事,给他带了什么颜色的帽子了。”
“所以,我的感受大哥你应该也感同身受吧?毕竟你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经历过这种事情了。恐怕当你发现妻子背着你与好友私通的时候,你也会怀疑那个已经十多岁的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吧?”
沈九亭声音嘶哑,却还在发出诡异的笑声:“被自己引为知己、奉为座上宾的好友背叛,从此之后,你还会相信这些所谓的结拜兄弟吗?至少我是不会的。”
“所以,龙大哥你对青云岛上这些首领的提防和控制我都能理解。”
“不过,理解不等于接受,对不对,龙大哥?”
沈九亭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不过,龙野眠的神色却变得更加阴沉了。
任谁被人突然将隐藏了几十年的隐私突然揭开,也会感觉到非常不爽。何况,这个揭开他隐私的人,还是一直以来被他认为完全不如自己、只能臣服于自己的那个人,还是一个胆敢背叛他的叛徒呢?
龙野眠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完全不是平时洒脱飘逸的样子:“所以,沈九,你这是要彻底和我翻脸,和我做仇人了?”
沈九亭笑嘻嘻地说道:“龙大哥,你不会现在才发现吧?”他补充了一句,“你都已经落到了定南王手中,难道还不知道这是我的计划?”“说起来,如果不是我死死盯着云华郡主不放,定南王也不会将我扣押在这里,大哥你也不会因为来救我而和我住进同一个牢房。不过,我是不会感谢你的,因为我知道,你来救我不过是为了你的那些钱财
和私账。”“唉,让你和定南王对上真是不容易啊。”沈九亭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先是想办法想把云华郡主抢走送去青云岛,结果反而被云华郡主把我抓了过来;后来是想办法鼓动云华郡主上岛去挟持你,结果反而打
消了定南王对青云岛的渴望;最后没办法,只好用我自己当诱饵,让你自己来找定南王,才终于获得成功。”他吃力地坐起身来,看着对面双目冒火的龙野眠:“没办法啊,谁让我自己没能耐找你报仇呢?我手下那些人,杀个人放个火抢个货船都没问题,可是要是让他们去杀你,可不是等于把我的命送到你手里去
吗?只能借助定南王这尊大神,才能收了你这个贼首了。”
他肿胀的脸上好像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如今看到你也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以定南王的为人,既然你落到了他的手里,青云岛就再也不可能是你的了。想想我就开心得很。”
龙野眠面上露出杀机,双臂对着面前粗大的木栅栏狠狠用力一掰,竟然将粗若手臂的木头掰断了!
将手中断成两截的木栅栏扔到一边,龙野眠弯腰迈出自己的牢房。
用同样的办法将沈九亭牢房的栅栏掰断,龙野眠轻松走到了沈九亭身边。
他过来就是一脚踹在沈九亭胸前,直接将他踹得倒在地上,向后滑行了一段距离,直到脑袋撞在墙上才停下来。
沈九亭身上的伤口几乎全部开裂,本来就已经分不清颜色的衣服再度被鲜血染透。
沈九亭嘶嘶地吸着气,口中却依然怪笑不已。
龙野眠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胸前,口中冷冷说道:“既然你处心积虑想要我死,那么我今天就先让你死!”
沈九亭被他踩得忍不住叫了一声,大声叫道:“快来人啊!龙野眠杀人了!定南王,你不想要龙野眠的私库吗?不想要龙野眠和那些当官的来往书信吗?”
龙野眠冷笑道:“就是定南王亲自来,我要杀你他也拦不住。”沈九亭虽然被他踩在脚底,嘴上却不认输:“那你杀我呀。反正你的数百万两金银你也不要了,那些私账你也不要了,还有那些你和当官的来往文书,我也都藏好了。以后,你没了青云岛,也没了被你哄骗
的兄弟们,又得罪了那些当官的,我看这天下虽大,你能往哪里去!”他嘿嘿笑着,“反正我也活够了,从我知道卢八娘被胡三十虐待而死的那一天开始,我的心就死了一半。从我知道我儿子不是我的种开始,我就想好了要让你失去一切!今天我就是死了,我也是笑着死的。
”
龙野眠忍着胸中的杀机,俯身看着沈九亭已经变形肿胀的脸问道:“说,我的金银凭证你都放在哪里了?”
龙野眠之所以明知道定南王这里可能是一个陷阱,仍然不得不来救沈九亭,就是因为沈九亭负责打理他的私库。
龙野眠私库的账本在沈九亭手中,每年由龙野眠亲自核查一次;龙野眠私库的金银也被沈九亭存在天泰最大的钱庄里,而存钱凭证也放在沈九亭手中,每年要和账本对一次。
因为要让沈九亭打理私库,将这些现有的金银时不时拿去做生意、甚至放高利贷,所以这些凭证并不在龙野眠处。
三百万两白银,五十万两黄金,更有无数珠宝,这就是二十年来龙野眠个人积攒的私产。
而龙野眠和一些天泰官员的私下往来,那些书信是如何落在了沈九亭手中的,龙野眠还不清楚。
正如沈九亭所说,现在龙野眠已经落在了定南王手里,那么依照定南王的个性,恐怕青云岛是再也不可能归龙野眠所有了。
如果龙野眠再失去了这些金银,又因为信件泄露而害得那些当官的被贬谪,得罪了官场这些人,以后他还能有什么地方能呆下去?
龙野眠还待继续逼问,一队持着武器的护卫已经走进来,环绕着牢房散开,命令龙野眠放开沈九亭,回到自己的牢房之中。
龙野眠虽然有把握将这些护卫杀死,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定南王恐怕首先做的就是把他给杀了。
他只能悻悻然地踩了沈九亭一脚,返回了自己的牢房。
第二天,凌玄翼看着手中的一叠纸张,对于沈九亭和龙野眠之间的这种纠缠只是挑了挑眉毛。
看到一边云微寒好奇的神色,他把手中的纸张递给云微寒:“牢房监听的记录。”
云微寒接过记录翻看了一遍,嘴里说道:“兄弟反目,无非是权钱女色,这两人还真是全都包括了。”
她点评道:“龙野眠看来不是很看得起女人,大概是因为自己被妻子背叛过的原因吧,所以把女人当作物品对待。”
“不过沈九亭就不一样,他非常渴望一份真正的爱情,所以对于龙野眠插手干涉他的婚姻,将他的人生弄得一团糟感到十分愤怒。”
凌玄翼的角度就是另一个方面了:“这种愤怒最初还是深藏心底,后来爆发还是因为沈九亭已经尝到了身居高位的快感,所以不愿意再辛苦为人作嫁的缘故。”
云微寒笑着摇了摇头:“女人看到的,和男人看到的,终究是有些差别。”
凌玄翼也无意在这种事情上多说什么,只是对云微寒说道:“沈九亭说,他愿意把龙野眠的私库全都献给我,只求让龙野眠一无所有。”
云微寒翘起了嘴角:“这还用他说吗?已经落到了我们手里的东西,还能让它飞走吗?青云岛是我们的了,王爷。”
凌玄翼哈哈大笑:“没错!我已经联络了雅图诺拉,鲛人族对于去找青云岛报仇一直很有兴趣。让他们派遣大船,以龙野眠为人质,踏上青云岛,黑甲骑兵数千人,踏平青云岛不成问题!”
至于凌玄翼就不亲自前去了,滕哲带着四千黑甲骑兵已经足够了。凌玄翼不想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免得引起锦衣卫和天泰朝的警惕。至于海战,那是鲛人族最擅长的。
果然,不到半个月,雅图诺拉传来捷报,青云岛已经被黑甲骑兵占领,海盗头领尽皆斩杀,只留下了一些罪行不深的海盗下层在岛上做一些最底层的事务。而龙野眠和沈九亭这一对反目成仇的好兄弟,就被凌玄翼彻底关在了沧溟商行的牢房中,让他们两个人互相折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