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柳浪,莺啼宛转。
两条人影在宽敞的场地中斗成一团。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身黑色劲装的高挑女子正在攻击。她单手握着长鞭,步伐轻盈,来去如电,围着场中的高大男子飞速旋转,时不时就抽出一鞭。
黑金色交织的长鞭划过长空,带着尖锐的鸣声,从背后划着圆弧逼近男子的后脑。
而那高大男子手中只拿着一把木剑,单手背负在身后,听见尖锐的破空之声也不躲闪,手臂一晃,木剑就挡在了长鞭的来路上。
云微寒吃这把木剑的苦头可不止一次了。每次凌玄翼的这把木剑在她的长鞭头上一点,蕴含着强大力道的长鞭就像是被击中了七寸的毒蛇一样,立刻就蔫了下去,失去了威胁。
她知道,这是凌玄翼境界高,眼光毒,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这长鞭用力的诀窍,专找她力道最弱的地方下手,一击而中,就能将长鞭上承载的整体力道击碎。
不过,一个上午被他用同样的办法对付了这么多次,难道她就不知道长长记性吗?云微寒暗中咬牙,实在是太轻视我这个敌人了!
在木剑和长鞭即将接触时,云微寒手腕一抖,长鞭一转,一个“缠”字诀使出。本应被凌玄翼一剑击飞的鞭身突然如长蛇一般,一圈圈缠在了木剑的剑身上。
云微寒轻喝一声,猛地发力,将木剑向外一扯。
凌玄翼抬起眉毛,深深的眼窝露出几分笑意,手中却反向用力,与云微寒拼起了力气。
云微寒的力气当然不如凌玄翼大,她不但没有将木剑扯脱,反而被凌玄翼将长鞭拽了过去。
不过,云微寒并没有紧张,反而暗暗露出一丝笑容。她借着凌玄翼的力道飞身而起,手中握着鞭柄,像是荡秋千一样,扑向了凌玄翼。
只是她的速度比秋千快得太多,几乎是化成了一道黑线,一瞬间就扑到了凌玄翼面前。
云微寒本就是假装夺剑,利用一般人被人抢夺手中武器时下意识地用力拽回的反应,逼近凌玄翼偷袭一把。
所以,她运足了身法,临近凌玄翼之时腰肢一扭,整个人向后倒翻了一个跟头。头上脚下时,脚尖正好倒钩向凌玄翼的面门,所谓“倒踢紫金冠”,便是此意。
凌玄翼发出一声轻笑,右手中的木剑并未放松,整个人向后倒仰,正正躲过从面门上扫过去的两只脚。
而且,就保持着这样后仰的姿势,他左手一伸,将眼前身姿曼妙的女子纤细的腰肢紧紧搂住,让云微寒保持着头上脚下的姿势挂在了他的身上。
云微寒被他搂着腰,用这种姿势悬挂在空中,背部贴在他身上,四肢竟然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了。
也不知道是血液倒流还是因为这个姿势比较怪异的缘故,云微寒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胀。她哼了一声,松开了手中的鞭柄,两手猛地向后一搂,大力扣中凌玄翼的膝弯。
趁他双膝一软之时,云微寒两脚连环踢向凌玄翼面门,终于令得凌玄翼松开了扣在她腰上的胳膊。云微寒连忙翻身跳到一旁,大声叫道:“你用了两只手,这次是你输了呀!”
凌玄翼的薄唇好心情地勾起:“不错,这次是我输了。微微赢了,想要什么?”他向前一步就迈到了云微寒面前,声音低沉地说道,“微微说亲哪里,我就亲哪里。”
云微寒啐了他一口道:“啊呸!谁要你亲亲。”她看着这个越来越无赖的男人,哭笑不得,“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天天想的都是那些东西。”
自从云微寒开府之后,加上裴玉京已经远走江南,定南王凌玄翼终于得到了随意拜访云华郡主的权利。
可是,云微寒再是个郡主,也是个未婚女子,那些宫里的嬷嬷虽然不敢公开阻挠他们会面,但是却不停劝谏云微寒注意闺誉。
最后,还是凌玄翼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向云华郡主提出要求,要和云华郡主切磋武功,以武会友。
嬷嬷们也知道这位云华郡主确实是个习武之人,不仅外面传言郡主武功非凡,而且她们也确实亲眼看见郡主每天早上都要练习一个时辰的武功。可是,郡主就算是习武——虽然她们很想劝郡主,以她的身份,耍刀弄枪、舞鞭抡棍,实在不成体统,可是她们已经看出来这位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性子,绝对不会听她们的话放弃习武——也应该去
找几个女教师切磋学习才对,哪能跟外男比武切磋?
切磋之时,难免肢体碰撞,万一被定南王冒犯,郡主的清白不就毁了?
云微寒自然是知道凌玄翼的“不良用心”,但是凌玄翼的功夫确实很高,和他切磋切磋对于提高她的功夫非常有用。再则,只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足以对四位嬷嬷背后的太后娘娘交代也就够了。
她只是笑着问几位嬷嬷道:“嬷嬷们觉得,如果我遇到了敌人,老天还能让我先挑选一下是选择男人做对手,还是选择女人做对手?”
几个嬷嬷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何须选择,这个世界上如公主这样习武的女子能有多少?遇到敌人的时候,九成九都是男人了。
云微寒笑道:“到时候如果和那些男人讲‘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会不会管用?”
几位嬷嬷长叹无语。
如果不是顾忌太后,云微寒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呢,更不会和她们这样分辩。如今她有了郡主的身份,只要不是行为太离谱,就不会有什么人敢来找她的麻烦。清河长公主不就是一个最好的榜样?
清河长公主养了那么多美少年,外界将她说成“淫妇”一般,可是谁又敢将她如何了?在涉及国家大事的时候,定南王、太后娘娘还不是一样要重视她的意见?
这个时代的女子为什么那么在乎名声?无非是因为婚姻和性命,而对她来说,这两者已经都不能构成威胁,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这些天,凌玄翼时不时来郡主府,陪她切磋切磋,云微寒的功夫确实有了很大提高。
不过,和凌玄翼相比还是差了太远。凌玄翼只用木剑,单手对敌,云微寒就不是对手。
偏他还要提什么赌注,谁输了就要按对方的要求做一件事情。
这无耻的王爷每次赢了的要求都是这样那样,让云微寒十分鄙视他这种无节操无下限的行为。
“跟我一样怎么了?我天天都想的什么东西?”凌玄翼一脸委屈地跟在云微寒身后,“我只想着我的微微,哪里有错了?”
云微寒无语的看着又开启了大狗模式的定南王:“……”
“微微都不想我,你看,我每次赢了都开心得不得了,就想要微微一个亲亲。”凌玄翼乐此不疲地扮演着委屈的忠犬,“可是微微赢了,却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微微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虽然明知道身边这个男人是在装可怜,云微寒还是被他缠得十分无奈。招数不用新鲜,只要对方在意就有效。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站在凌玄翼面前,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扭头就跑回了内院。
凌玄翼站在原地,看着云微寒好像一只黑蝴蝶翩然而逝,性感的薄唇绽放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他又不是色情狂,不过是喜欢和微微在一起斗嘴的气氛罢了。
不过,虽然切磋是一个幌子,可是这个幌子也是有实际作用的。
微微如今的身手,一般的男人十来个也不是她的对手。如果能够使用武器,一些习武多年的男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配上她从拓拔野处学到的轻功,如今就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一般的军队包围她也能逃出去了。
他公然宣称微微是自己的女人,固然起到了保护微微的作用,但是也会给微微带来一些因他而来的危险。
虽然这种危险是他的妻子必须面临的,但是凌玄翼还是希望微微的自保能力越高越好。
所以,这切磋武功也算是一举两得吧。
不过,按照裴玉京的计划,一场血雨腥风又将要到来了。接下来,他还要抓紧这不多的时间更加严格地和微微“切磋切磋”。
刚出郡主府,定南王骑上马,带着一队黑甲骑兵向着自己的定南王府驰去。
刚刚入门,就有小厮迎上来道:“主子,宫里来人,说陛下正在宫中相候。”
定南王皱了皱眉头,先去沐浴更衣,然后才见到了来宣旨的太监。
那太监是永兴帝新提拔的,对于定南王十分恭敬,见面连忙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定南王招招手示意他起身道:“陛下有何旨意?”
太监躬身道:“陛下请王爷入宫,有事和王爷商议。”
定南王点了一队黑甲骑兵,再次乘马向着皇宫而去。
蹄声哒哒,路边的百姓都认识这是定南王的队伍,一个个迅速躲到路边的檐下,看着这支神骏的骑兵队伍旋风般卷过。
“原来是定南王啊!”
“黑甲骑兵果然军容不凡,一看就比执金吾要精锐许多。”
“听说,如果不是定南王鼎力支持,今上的皇位都不一定能坐稳呢。”
“一个异姓藩王如此嚣张,成何体统!”
马蹄声将各种议论甩在身后,一路奔驰到距离皇城不到数里的御街大道上。
梆梆梆!数声木梆声响起!御街大道两旁的楼房窗户突然打开,数百张弓箭已经拉满,寒光闪闪的箭头指向奔驰而来的马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