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安静静的看着萧子墨,回想着与他进去陵墓里的事。

却只记得他离开后,她就睡着了。

但是……似乎在自己睡着后,他有出现在自己身边,不知是真的,还是梦。

秋季,要冬眠的蛇会开始有倦意,萧止墨此时是真的在睡着。

不过他并未进入深度睡眠,烦乱的思绪让他觉得那都是一个个或美好或悲伤的梦。

除了母亲与果果,他在千百年来,有过肢体接触的女人,除了白安安,就是和静了。

但给过他很多尴尬的女人,只有和静一人。

初次相遇,她亲眼目睹他张开蛇口,獠牙刺进了萧止墨脖子上的动脉血管,那一晚,他以自己的毒素,让他即将要死去的身体保留了最后的生命力,他带走了萧止墨的灵魂。

再相遇,便是他以蛇附身萧止墨的肉体,再以萧止墨的身份醒过来,那时任性的姑娘,看到他终于醒过来后,第一反应不是关心……

而是红着眼朝他重重锤了一拳。

蛇若是遇到主动攻击的对手,都会下意识还击,那一次他也一样,抬起手便捏住了她的脖子,甚至差一点把她掐昏过去。

想必,那是萧止墨在和静心里,最为可怕的一次。

从那之后,和静与他生疏了很多。

他也就没什么机会,也没兴趣去调查萧止墨爱过的这个女人了。

直到他在今年遇到了白安安。

若不是他一直存活了数千年,他也想不到,妖的记忆要比人类还深刻,能把千年前的记忆都保留的很清晰。

当初他初次下山,遇到的一些乞丐里,只有小小只的果果能让人眼前一亮。

即便她穿着破烂,小脸也有污渍,但她的皮肤却白嫩的如剥了壳的鸡蛋。

那乱糟糟的头发上别着一朵小白花儿,看起来可爱极了。

今年夏季他在山里,恰巧从一些小蛇身上知道来附近军训的大学生有一位至阴女时,他觉得自己有些聊赖,便去看了看。

那是他第一次见白安安。

小姑娘穿着一身军训服,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汗珠,沾染着她毫无察觉的灰尘,看起来怪可爱的。

尤其是那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和他一样漂亮。

他咬了她后,她的血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香甜,她的确是至阴女,甚至还是纯至阴女。

他把她掳回家,还简单调查了下她的身份背景,才知道她是在乡村,踩着泥土长大的姑娘。

看她白皙的皮肤,明亮的眼睛,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想到与他已经分别了两千年的小女孩,他一直觉得……果果那样干净可爱的孩子,长大后,也一定是那种胆怯,却能从眼睛里看到美好的姑娘。

后来她醒过来,举起手怒气冲冲敲他的头后,没人知道他有多开心。

好久没人和他那么玩了,而之前拥有敲他脑袋特权的人,只有小果果……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小安子当成果果,可内心却也有一种感觉,他和小安子在一起,很舒服。

可这个感觉……

在知道小安子不是普通人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思绪过滤在此时,他睁开了眼,因眼罩遮挡,他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白安安亦不知道他突然醒了。

因他醒了,便很灵敏的听到了白安安的动静,于此他知道她也醒了。

他如今有些不大记得,自己在快要死的时候,怎么会突然想到了果果,也稀罕自己竟然还想起了和静。

他明明在想好要娶小安子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不再揣着那些回忆了。

可他刚反驳了自己的心思后,浑身就涌起了莫大的失落。

他突然就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想起果果。

小安子不会属于他,他懂。

如果小安子离开了他,那他该何去何从,他失去了果果,而小安子,也是要必然的失去吗?

但有一点他还是不解。

如果小安子上一世可能是神,那她这一辈子,是来渡劫的,还是来寻找陆以川的,如果她是和陆以川有情分在,是重修旧缘,还是她想要争取?

所以,他还不能放弃,如果陆以川与那个蓝冰儿是两情相悦,小安子在单相思,那他还有希望……

清晨六点。

一则新闻刷爆了各大网站的头条。

【和静意外重伤住院,目前情况危险。】

白安安和萧止墨都醒了过来,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却想着不同的事。

直到萧止墨那头传来了手机震动声,白安安偷偷动了动。

手机的声响拉回了萧止墨的思绪,他一顿,摘下眼罩拿起手机看了看。

竟然是他留在公司的助理电话。

“喂。”

他接起来后,语气不大好。

刚从七圣里出来,他有点烦。

他只记得自己是要跟着果果走了,可之后稀里糊涂的醒过来后,就发现七圣消失了,他和白安安都躺在墓室里。

而他也与之前有了区别,体内,竟然多了一颗紫蓝色的精元。

想必那就是七圣的所有力量。

说到底,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七圣收入囊中的,这让他很窝火,就像自己被什么人帮了一把似的,他讨厌这种感觉。

而白安安听到他干净低沉的声音后,便在寻思,在他说第几句话的时候装作醒过来比较好。

“总裁,时间还没过二十天,我给您打电话,先求您不要炒我鱿鱼,我打电话过来,是因为出事了!”

因房间很安静,助理在那头声音还很大很急,白安安听到了电话内容。

可萧止墨不换不忙,淡淡问:“什么事。”

“和静大小姐重伤住院了,现在还在做手术,新闻已经漫天飞了,和静小姐的经纪人是在郊区一寺庙里接到的人,现在媒体和和静小姐的粉丝都炸开了锅,现在全网都在说您和她谈过恋爱!”

“……”

萧止墨有些懵。

和静做演员这一行,已经有七年之久,而这七年,不论是一开始萧止墨本人对和静的保护,还是后来他对和静的爱答不理,以及和静自己的否认,到了现在,没人相信他们会有爱情。

和静的粉丝中都在流着一句话:这两个人如果要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公开,那么的相配。

在普通人眼里,萧止墨与和静是很相配的,还有人说,和静就算息影嫁给萧止墨,也不会有一点亏损。

萧崇是国际上都排名靠前的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和静虽也是富家千金,但和家与萧家比起来,那还真是差了好几个阶。

和静要是能做萧家继承人的少夫人,可要比做娱乐圈的影后有前途。

男神和女神都在辟谣,那也就没人再去八卦他们存在恋爱关系了。

所以,今天媒体怎么开始八卦这事儿了?

于是萧止墨也多问了句:“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头的助理有些为难,“和静小姐从被救到去了医院送往急救室的一路上,口中一直念叨着您的名字,很多医生护士听到了!”

萧止墨一震。

而助理接着又说:“事情被传出去后,粉丝们还扒出和静小姐在您生日那天发的隐晦祝福,然后……然后您之前与白安安小姐的事情被媒体拍到,现在大家都认为和静小姐是因爱而不得,抑郁了。”

“那家寺庙的主持也被采访,说和静小姐在寺庙留宿,是因给一位姓萧的施主祈福,那不就是您吗!”

“主持还把和静小姐手抄的经文给了媒体,现在大家都在猜测,和静小姐去寺庙那种地方修养身心,是不是心里积郁成结,而昨晚与您有过什么冲突,自己想不开了!”

“现在和静小姐的很多激进粉丝,都希望您现身发个声!”

在助理嚷嚷完这些话后,萧止墨被彻底震惊在一边。

他在大脑里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最后呆呆的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和静出事……是因为我……”

“总裁,我想您这次秘密出行,和静小姐应该是有所感觉的!”言外之意,就是他说的没错,和静的确是因为他出的事。

萧止墨懵了,他那张有些疲累的脸上,大写着一个不解。

她出现在寺庙,抄写经文为他祷告,还受了重伤?

他真的没想到,和静会做这样的事。

他能理解之前和静对他偶尔的关心,或许是处于她与萧止墨青梅竹马的感情,又或者是日渐成熟,懂得了当初萧止墨对她的好。

“总裁,您有在听吗?”

这时,他才回过神来。

他第一时间没有去回答助理,而是看了白安安一眼。

白安安现在已经摘掉眼罩坐起来了,她听到了刚才的一切内容。

也就是在刚才听到和静的名字后,她总觉得,在七圣内,萧止墨对着她说过和静,但感觉是感觉,她脑袋里没有一点回忆能证明。

“我知道了,等我想想,随后给你回电话。”

敷衍了助理一句,他挂断了电话,目光带些复杂,看向了白安安。

四目相对之后,白安安主动冲他笑了笑,“我们该回去了吧。”

看着她那种仿佛看穿一些的淡然笑容,他不知该说什么,“安子……”

他真的被和静的事吓了一跳。

但白安安却一脸自然的又问:“你事情做完了吗?”

“嗯。”

此刻白安安心里猛不丁的想起了在碧萧园她与和静单独相处时,和静说的话。

她如今很清楚,和静爱萧止墨。

她捋了捋头发,“那回去看看吧,静姐受伤了,我都很担心,你也是吧。”

她早就听说萧止墨与和静是青梅竹马,如果萧止墨对和静没有爱情,而喜欢她,但友情也在的吧。

“好。”

在萧止墨下意识回答了之后,他怔住了。

他有些搞不明白,这一声干脆的回答,是因为白安安提出了要求,还是他自己在担心和静。

但立马他在心里找了个借口:既然和静是他另一半深爱的女人,于情于理,他也该担心担心,即便他的思绪对她有些厌恶。

……

收拾的时候,但萧止墨递给白安安一件加厚的毛衣,一条加绒的裤子后,白安安才知道,还有三四天就十一月了。

她与萧止墨竟然在这里呆了十来天!

那她是在七圣内,睡了将近十天吗?!

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所幸与她和萧止墨一同去的所有人都平安的往B市回了。

上午八点半。

席无玥隐藏起自己魔尊的身份,正在绍大的办公室内,准备着即将要上课的文案。

蓝冰儿见不到陆以川,也找不到白安安,她也重回了学校。

天气越来越冷,但阳光明媚的早上,蓝冰儿和自己的大学同学走在一起,她脸上带着一些兴奋和期待,与别人八卦着今天最火热的新闻。

“萧止墨与咱们学校那个学妹是怎么回事啊?和静真的是因为萧止墨与白安安在一起,才想不开的吗?白安安同学是退学了吗,我听别人说,她自从中秋节离开后,就没来过学校呢!冰儿,你和那个小学妹认识,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止墨哥喜欢安安,其他的,不清楚,最近我也没联系安安。”

“竟然连冰儿都不知道,那和静突然受了重伤,想必萧止墨会出来发声吧,毕竟是青梅竹马呢!据说和静不止说胡话时喊着萧止墨的名字,连手术中都是!”

“你才知道啊,现在音频都从手术室流出来了!绝对没错!”

“天啊!这下有好戏看了!第一次啊,萧止墨的感情史上了娱乐新闻!”

同学们在八卦,而蓝冰儿此时却无心听这些,她刻意错开了那几个女生,拿出手机给席无玥发了条短信。

[表哥,你还是找不到他们两个?现在那个和静出了事,是不是这一次能找到萧止墨了!]

不出一分钟,她就收到了回信,只有一个字:[嗯。]

陆以川找不到他们的这些时间,一直在冥界潜行修行,要是他足够强大,定是能找到他们的。

他在修行,单轶便负起了帮他四处打探萧止墨下落的责任。

就在萧止墨的飞机还有四十来分钟就要降落的时候,陆以川也知道了人间,萧止墨与和静有了新闻的事情。

这件事,也成了他见到萧止墨与白安安的一个希望。

……

和静的经纪人本想把她送去萧崇旗下的医院,却因她的情况耽误不得,最后送去了路段最为好走的市医院。

此时在医院,和静还在手术中。

她肋骨摔断了几根,大腿还粉碎性骨折,内脏也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

料想她一个女人,被硬生生的摔在五米之下,用花岗岩铺成的井底下,没死没残废,真的算幸运。

而在市医院住院部的某件单人病房内,黎野正坐在床上,腿上摆着她的13寸笔记本,脑袋上还缠着纱布。

登彦坐在她身边,眼神瞄着笔记本的显示屏,手里在静静的剥着个橘子。

显示屏里有不大不小的声音,黎野此时正在看视频,也是和静出事的新闻播送。

视频很短,三分钟半。

待她看完后,便随手点开了和静出演过的电影,这时登彦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半橘子后,趁着黎野没注意的间隙,把另一半放在了她的手边。

“酸。”

他幽幽冒出了一个字。

黎野猫了他一眼,自然而然的拿过橘子,应道:“登彦,大明星在这个医院做手术呢。”

“你想做什么?”

和黎野在一起也有一个月了,他知道她也看综艺影视,却没发现她对哪个明星表现出过痴狂,她对什么都很淡然。

除了那一天,她什么都没想的,替她挡了车祸。

“没想做什么,在新闻上看到了我同学的名字。”

“白安安?”登彦随口一问。

“你知道?”黎野有些诧异,她清楚自己并未在登彦面前提过自己的大学同学。

“看你手机,见过这个名字。”登彦表情淡淡的回答,“这新闻里,那个女孩也是绍大,不是么。”

“是。”

黎野便没说什么了,看着网页上那两分钟的广告,她又看登彦一眼,继而道:“我在大学,也就和安安关系还好,前几天班级群里,说她到现在都没去上课,我该不该联系一下她?”

这不是黎野第一次征求登彦的意见,从她出车祸后,她住院的这段期间,登彦发现了,她变的有点依赖他。

甚至她都在医院住十来天了,她那些所谓的大妈妈二妈妈都被她给瞒住了,到了现在,她的住院费用,有保险报销,另一些开始,都来自她攒下的稿费。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独立到这种地步,让他这个在冥界呆久的冥帝都有些刮目相看。

但是,提起了白安安,如果她是白月,那她对安安,应该会有友情存在。

于是他好奇的问:“联系她做什么?”

黎野眉头轻轻一蹙,手抵着下巴,轻声解释道:“网上那些大明星的粉丝有好多都在骂安安插足大明星与高富帅的感情,我觉得安安那种人,应该会被这些语言伤害。”

“是么?”登彦剑眉微挑,“看样子,你很了解你那个同学?”

黎野很夸张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能感觉到,她也是很敏感的女生。”

听罢她这话,登彦看黎野的眼神柔和了很多。

这些时间,十大阎王来阳间做事时,也曾来偷偷见过他,从那些人口中,他再没听说过白安安被什么人伤害的事,尤其是在阎王朝他诉苦雪儿找不到白安安后,他更是放了一百个心。

看来磊在白安安体内留下的结界,果真强大。

之后他也没再关注白安安,而是一心留在黎野身边,照顾着她。

甚至算算日子,现在距离下元节,只剩下一个月了,时间到了,他就该走了。

而这一个月内,黎野肯定能出了院,可是……

他身无分文,守着一个小女孩吃了一个月的软饭,内心竟然可耻的不想结束这种生活。

但是,他越来越能感觉到,磊安排他与黎野相见是有原因的,于此他更是认定,自己必须得在下元节那日重回冥界做回冥帝。

如果黎野与白月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或者他们真的是一个人,那有另一件事,还需要他去做。

……

和静从手术室推进ICU的不久后,萧止墨的飞机在自家的停机坪安全降落了。

他带着白安安下了飞机便直接去往了停车场,那里有他早就安排好的车在等着。

就在他带着白安安去了他的私人专车前,打开后座车门后,他和白安安都愣怔了。

白安安从没想到,自己跟着萧止墨出去一段时间后,再回来与陆以川的相见,竟然这么唐突而意外。

因为这里都是一堆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没人发现陆以川在萧止墨的专车里。

只是这时。

但陆以川终于得以见到这两人后,在他与白安安对视的那一瞬间,萧止墨与白安安皆看到了他的表情由淡然到惊愕。

白安安因睡了一个很漫长的觉,醒过来收拾的也匆忙,她自己都忽略了身上最大的改变。

她那张脸,与之前不一样了。

此时她也觉得奇怪,明明她早上有照过镜子,可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她竟然没有任何波动和不适,非常能接受自己如今的样子。

上一次见安儿,安儿全身包裹,深受重伤。

再见,仅仅一眼,她便把他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放平的心,搅了个天翻地覆。